所以……我现在是在干什么?
模糊的视线逐渐明晰,印入文崖眼帘的是刚刚还站在天台边缘遥望的天空,此刻正值无边的夕阳连绵,茜色的天空恍若动漫里的梦幻。
但现在文崖模糊的思想却并不是很想关心自己最喜欢的夕阳,话说自己刚刚应该是站在天台上的吧,那现在躺在地上的自己又是处于一个什么情况?
文崖尽力思索着,直到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腰部环绕的纤细的温暖,他才注意到自己身边那个突兀的娇小身影。
“唔……好疼,你……你刚刚干嘛啊!”
寻常可见的娇柔声音,毫无疑问是一个少女的音色,文崖想要仔细看看身边的那个身影,但奈何被死死抱住难以转身,感到文崖的挣扎,少女反而抱的更紧了。这让文崖感到很是无奈。
“那个,我不会干什么,你先松开好吗?”
“不好!”
少女仍旧死死地抱着他的腰,文崖叹了口气,于是他轻轻地用手解开了腰上的这圈结,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你放心好了。”
文崖伸展了一下身体,然后远离了天台几步后面向少女,告诉她自己不会继续做什么了。
“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险?!”
少女迅速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一个箭步窜到文崖面前,声音裹挟着她的身影飘来,只一刹那便在文崖眼中饱和。
是一个可爱的少女,如想象中的那般:齐肩的短发随着呼吸慢慢摇曳,明亮的眼眸如静海一样,文崖甚至看见了她眼眸中倒映的黄昏。灰绿色的连帽卫衣和JK裙,这类异样的穿搭却在她身上莫名的适合,脸庞娇小温润,算不上多惊艳,但却是细看之下的瞬间惊艳,那是一种如同夏腊梅一般难以捉摸的美,她看向人的时候,即使带着怒意,却也给人一种明丽轻快的感觉。
“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险!你一只脚都迈出去了!”
来不及让文崖有更多的感想,少女的声音便把他拉了回来。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后,又将视线移向了天台那边。
这座天台离地有十几层楼高,在这种高度下坠落,估计只会在成了一段时间的鸟后变成一滩谁也认不出的肉泥,但文崖想象着那样的画面,却蓦然感觉不算太赖。但总不能这么回答吧,于是他告诉那个姑娘自己只是看风景的。
“谁看风景会把一只脚伸出去的啊!”
但很显然,这个说辞只换来了一顿骂。不过也不可能骂回去,文崖只是点着头敷衍地回答着。
“你真的……呼……呼……发生了什么吗?”
少女原本想要继续骂下去,但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深呼吸几口气后语气变得平和,原本的怒意也变为了常见担忧和怜悯。但文崖不是很想回答,或者说,他不是很喜欢这样的表情。
“没,没发生什么,很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了,我……我把电话号码留给你吧,以后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
文崖斟酌着用词,让自己的语言尽量听起来得体点,但少女听完他的话后却又瞬间生气。
“我要的是那个报答吗!你这人啊……”
看着少女的模样,文崖并没有多纠缠什么,用随身携带的笔和纸写下了电话号码后递给了少女,但少女却把他的手拍开。
“我不是来借此要好处的……所以发生了什么吗,说出来总会好一些的,即使我是个陌生人。”
少女再度深呼吸平复心情,表情仍旧是刚刚的那副担心和怜悯的模样。
又是这副模样啊,文崖悄悄叹了口气,说实在的,他更厌烦这个表情了。他看了眼被拍在地上的纸条,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诶!等等!”
“姑娘,谢谢你的好意了,但真没事的。”
敷衍地回答之后,文崖便不再理会少女径直离开。
下楼后,文崖眯着眼看着玫瑰色的天空,然后回头看着自己刚刚站的地方,一座废弃大楼的屋顶,破败的主体,地基也到处生着杂草,从每个缝隙钻出来的顽强生命,若是再长点紫鸢尾就更好了,但可惜这里只有单调,若不是误打误撞,否则除了他自个以外,文崖简直想不到还有谁会来到这里,而且还是顶楼。
“奇怪的人,虽然我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文崖摇摇头碎碎念着,然后漫步走出这片地域,扎入远处街区的人海之中。
很吵,但文崖总感觉很舒服,虽然平时他总宅在家里,不过他并不讨厌人声鼎沸,相反,他看着喧闹繁华的街区,反倒会心生一种淡淡的幸福感,这是怎么回事他自己也说不清。
挣脱身边的人声鼎沸后,走进一处老旧的小区,公用广场旁的四栋楼三楼就是文崖的家所在之处。打开房门时,他习惯性地说了声“我回来了”,但是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喵呜”,随后一只小巧的三花猫踏着慵懒优雅的步伐靠近,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裤脚,文崖也挂上温柔的微笑轻轻挠着它的下巴,随后向屋内走去。
屋内很小,一室一厅,但好在有个阳台,也离他就读的大学很近。客厅里放着堆着很多东西,但都堆放得井井有条,客厅的小沙发旁还有一个安乐椅,文崖走进客厅后就坐在了上面。
“喵呜~”
一阵柔软突然攀上文崖的大腿上,他睁开眼睛,是那只三花猫,它跳到了主人的大腿上蜷缩了起来。
“害,娘娘,你还是这样粘人。”
“娘娘”是它的名字,它正如刚刚行走时那般慵懒地躺在文崖的大腿上,呻吟着翻身,文崖笑着逗弄着它,娘娘也只是半眯着眼睛,发出慵懒的喵呜声。
“真是的,我怎么刚刚会想那种事啊……”
看着眼前的可爱的猫咪,文崖逗弄中心中却生出了无限悔意。
环视周围,电视下的柜子放满了自己喜欢看的书,不止有《人间失格》、《百年孤独》、《夜色温柔》、《与神对话》之类的纯文学向,也有如《三日间的幸福》、《含羞草的告白》之类的轻小说。就像他最常说的那样,文学这玩意,雅俗共享才是最好的。
沙发旁有个占了很大面积的橱柜,里面摆满了唱片,橱柜中间则放着一个复古向的唱片机,虽在上面已有流年斑驳的痕迹,但被擦拭得一晨不染,古铜色的唱针硬是被擦成了亮铜色。
周围贴着洛天依的海报,,还挂着些挂饰,除了挂着耶︱稣圣像的那面墙上周围只有十字架装饰,其余的墙便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物件。千纸鹤、装饰羽毛……很是繁杂。
周围自己喜爱的东西那么多,为什么自己会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自杀啊,文崖懊悔地叹着气。
但还是别想那么多了,起码自己现在还在,虽然刚刚差点就真的上天堂了……只希望那个姑娘后面会跟他联系,他好把这个人情还了。
将大脑清空后,文崖便完全委身于安乐椅,身子靠在上面轻轻地摇摆着,如慈母哄睡一般,他慢慢潜入了睡意组成的海。但瞬间他猛然坐起,把娘娘都吓了一跳。
“我刚刚……是空手去的天台吗?”
文崖惊恐地摸着自己全身,中性笔还在,钱包还在,手机还在,项链也还在,但唯独缺少了一样东西……
“我的书稿呢!!!”
一声如同把自己喉咙撕开编成了耐克logo一样的嘶吼声贯穿了整个房间。然后文崖也没管吓得跳到了唱片柜顶部的娘娘,如野兽一般跑了出去。
再次回到那座楼房顶端,那个少女已经不在了,当然,文崖所期待的书稿也不在了。
“啊!我的书稿啊!责编等着我的啊!”
不亚于刚刚在家的嘶吼声在天台上再度上演。此刻最后一抹霞光照在了文崖的脸上,似是安慰又似是嘲讽。
这个时候,文崖看向了天台外,他这次是真的在好好考虑要不要跳下去了。
“唉……”
文崖叹了口气,然后坐到了天台旁,此刻,已经有几颗星星显现在了天空上。
“算了,大不了重写就是了。现在看会儿星星也蛮不错的。”
文崖自嘲地笑笑,在十多层的层高楼边缘摆着双腿,犹如孩童一般看着星星。
别太伤心了,最起码现在还有星星陪着我,文崖如此想的,轻轻地哼着《虫儿飞》看着缀满星星的夜空。
直到快到半夜的时候,文崖才突然想起一件致命的事。
“我走之前有给娘娘加猫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