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文,有空不?”
李文瑞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文崖眯着眼睛躺在自家的卧室床的中央接听着电话,虽然说是只有几天没见,但听到这个熟悉的儒雅声音,文崖还是不免有些怀念。
“大概没有啦,我得收拾出一些书去卖了。”
“卖了?喂,你还会缺钱,你的那些歌的版权费和你的稿费够你的开销和房租了吧。”
“钱倒是不缺。只是……”
文崖坐起来看着卧室里一个几乎挨着天花板占据了一整面墙的但几乎快要爆炸的书柜,无奈地说着。
“只是书不会教给我空间压缩的技术。”
“嗯……那我差不多懂了,诶,那你挑一些出来卖给我,我正好放咱社团里,得是些有营养的书哦,省得你再去找二手书贩子了。”
“嗯……也行,不过那些可都是有批注的,你确定?”
“有批注的书才好,这样读起来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跟自己讨论书里的内容,很有趣不是吗。而且现在的二手书行情,有批注的反而比没批注的卖的好,当然,前提是你批注做的还行。”
貌似是这样的,文崖回想起上个中秋节假时逛过的跳蚤市场,二手书摊占了很大一片区域,逛完后发现有批注的书确实卖的要贵些。当然,跳蚤市场上的玩意卖的都不会很贵就是了。
只不过有些二愣子写在书里面的不是批注,更像是碎碎念之类的,有的甚至会把自个的秘密给写进书里,这点让文崖有些哭笑不得。
“我慢慢挑着,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嗯,好。”
两人简短地说完后便挂断了电话,不过挂断电话后文崖也并没有立即整理,反而仍然是继续躺了起来
文崖就是这样的,有点点拖延症的倾向,或者说就是有拖延症……
但文崖每次逗信誓旦旦地硕这是人之常情。
大概吧……
直到自己觉得实在不能躺下去时,文崖才从床上慢慢爬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后去整理书柜。
只不过……
“我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的书!”
在书海中“畅游”了一个多小时的文崖咬牙切齿地发出了这样一句怒吼般地自问,手上的动作也生无可恋地停了下来。
依稀记得这些书貌似还是自己在旧书市场上淘回来的二手书没有批注,跟新的一样,虽然其中掺杂了很多的盗印版。
当时自个怎么想的,为什么会买这么多,以及那个时候自己是超人吗,怎么把这么多书搬回来的?!
文崖边欲哭无泪着边清点着再也不会看第二遍的书,但又有个问题来了,他的纠结症又犯了,看着手上的书,他感觉自己每一本都不想丢掉。
“害……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个毛病啊……”
看着好不容易才选出来的几本以及仍旧快爆炸的书柜,文崖叹了口气,除了自己埋怨起了自己之外貌似也没法继续做什么了。
现在他甚至萌生出要不再买一个书柜的想法。
虽然要是再买一个书柜的话会让本就狭小的卧室的空间更加捉襟见肘,但……
就在文崖犯难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听到敲门声时文崖立马站起身来,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走向玄关打开房门。
“喏,给你买的。”
刚打开门是文崖早就习以为常的熟悉声音,只不过比起以往不同的是这次鸰蓂给了她一袋东西,准确来说,是一盒。
“嗯?天蚕土豆?”
“嗯嗯,刚刚跟朋友出去逛,路过小吃摊看到这个,我心想你大概会爱吃。”
鸰蓂摇了摇手上的奶茶,文崖接过天蚕土豆尝了一块。
嗯……很是怀念的味道,但是不辣,只是这红辣椒面看的有点唬人而已。
“来个?”
“啊哈哈哈……算了吧……”
听到文崖这不怀好意的提议,鸰蓂赶忙摇头拒绝,上次豆芽拌菜的阴影她还历历在目。
不过文崖这也只是逗她的,笑了几下后把她领进了屋内。
“唔……好浓的一股怪味,你干嘛了?”
进屋后,鸰蓂在经过卧室门时鼻尖微动,捕捉到了卧室里的旧书味,然后皱了皱眉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文崖。
“啊……我在收拾书,估计有些书都有点点发霉了吧。”
对此文崖有些不好意思的,把书堆到发霉这件事他还是有些惭愧的……
虽然现在发霉的书大多数是文崖再也不会碰的玩意,但有本《查令十字街84号》发霉了,这让文崖有些心痛不已。
“唔?怎么突然有闲心收拾书了?虽然你这客厅……”
“不是客厅,是卧室里。”
不过文崖也知道自己的客厅里堆着的东西太多就是了……
“那收拾得怎样?”
“嗯……不算理想。”
文崖叹了口气,鸰蓂若有所思地往卧室里看了几眼,然后就打算走进去。
“诶诶,秋豆麻袋!”
文崖赶忙拦下了准备进去的鸰蓂。
“那……那是我的房间。”
“我知道啊,怎么了?”
鸰蓂歪着头一脸无辜地看着文崖,不知道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
“那个,那是我的房间,我是个男生,你是个女生,这么说你懂了吧。”
“嗨呀,一个大老爷们的怎么这么扭捏,还是说……有什么很那啥的东西不好让我看见吗~”
看着鸰蓂一脸偷税的表情,文崖一时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就呆在原地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然后鸰蓂就越过文崖走进了卧室,走到了书柜处。
“你这收藏……真是壮观啊……”
看着差不多有一个半鸰蓂高的几乎快被塞爆的书柜,鸰蓂半震惊半无语地说着,随意拿起了一本书翻着。
“你还是真喜欢做批注的,我上次借的那本《我想成为你的眼泪》也几乎全是批注。”
翻了一本书几页后又拿起另外一本书翻着,翻了好几本后鸰蓂一副叹为观止的表情把书放下,然后看向还在自己身后的文崖。
“所以,怎么个收拾法?”
“嘛……把再也不会看第二遍的书打包起来,正版的卖给我社长,盗印的……卖给旧书贩子。”
“卖了这些心里不好受吧。”
“是这样的啊……”
文崖走到鸰蓂身边蹲下,捡起了一本本旧书。
文崖至今都还记得他对书第一次感兴趣还是五岁那年第一次读《安徒生童话》地时候,至今这本书都是他最爱,以至于他在十八岁生日那天给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就是买了好几个不同版本中文翻译的《安徒生童话》和一本丹麦原版的,这几本也都做满了批注。即使到了现在,他也时不时会看看。
或许现在读童话还是很幼稚吧,但这确实是文崖的文学启蒙,自此,文学的启灵挥去了文崖眼中的蒙蔽,让他得以窥见这世界的言语。
可能囤书癖也是从那时候就有了的吧,只不过文崖的书可从来不是用作收藏,而是时时会拿出来翻几下,不过像《尤利西斯》、《芬尼根的守灵夜》、《追忆似水年华》这些太难读的书没有看完之外,其余文崖买的书几乎都看完了
摸着泛黄的书页,看着自己当初写下的批注,文崖或许记不得当初的心情,但时间记得。
书中有着时光,书中有着流年的亘古永恒,或许当人类灭亡时,只要有书存在,那么人类文明就不会被世界遗忘。
文字是能够超脱时间和宿命的力量,文崖一直偏执地认为文学、音乐、绘画是上帝赋予人类的祂的力量。
“但没办法啊……书又没法压缩自己呢……”
收回回忆,文崖自嘲地笑笑对鸰蓂解释着,鸰蓂把书整理好后,站了起来。
“好啦,与其在这里感慨,我们还是赶快来收拾吧。”
“诶诶……可是……”
“没什么可是了,你也不想有天醒来柜子炸了,然后自己在满是霉味的书堆里醒来吧。”
“嗯……貌似也不错?”
鸰蓂无语地瞪了文崖一眼,后者则是挠头嘿嘿地笑着。
“算了,赶紧收拾吧。”
但其实即使鸰蓂来了后文崖也是仍然纠结,没办法,鸰蓂只好采取她自己的方式。
“这本太旧了,都掉页了,放袋子里。”
“诶诶!那是《都柏林人》放下啊……”
“不管,放。”
“这本背面都发霉了,放袋子里。”
“诶诶……这是《周易》,也要?”
“不管,放。”
“这本……看上去就跟你一样,快死了的样子,放!”
“那是卡夫卡的《在流放地》……”
……
鸰蓂不带一点慈悲地帮文崖选拣旧书,甚至拿了三个袋子来分类:半新的集中给李文瑞,旧的但面相还行的鸰蓂自己要了,其余的就全部交给旧书贩子或者直接卖废品也行。
文崖就这么肉疼地看着鸰蓂一本一本地把自己的爱妾们(他是如此称呼自己的书的)放进袋子里打包带走,但也没法说什么,毕竟鸰蓂是来帮他的。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把文崖的书柜收拾好了,除了留下了几十本文崖强烈要求留下的书。
就在文崖以为就此结束时,但接下来鸰蓂的话让他更是骇然。
“既然来都来了,那顺便把客厅也收拾一下吧。”
随后不管文崖的惊骇便直接向客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