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正好,翟酷泽坐在一个卖包子的早餐店前,手里拿着咬了一口的喷香肉包,眼神却追随着刚刚从身边走过的那个带着白色口罩的女生。一直到她彻底离开了视线,回到家中,他才继续咬了一口包子,可心中却满是她的背影。
翟酷泽并不是什么跟踪狂,更没有精神病,他只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很温暖,可回忆起这一切,他却忍不住叹气。
方才走过去的女生,名字叫冯宣,是他的前女友。至于为什么要加一个前字,那就说来话长了。
翟酷泽认识了冯宣很多很多年,从初中开始,他就默默喜欢着这个温柔细腻,却又敏感的漂亮同班女孩。长长的黑色秀发,被风吹过如同飘扬的柳树,白皙俏丽的脸庞更是让人仿佛如见春天,再加上成绩优秀,才艺出众,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青春时期的爱恋总是这样来的突然,却不肯轻易放手,胆小自卑的翟酷泽根本不敢上前和这样的女孩子搭话,只好在她的身后默默望着她,把她的背影一点一点刻进心里。
感情在心中生根发芽,翟酷泽并没有坚定地选择过什么,冯宣是他的唯一,为了她,他努力学习,认真读书,才考进了和她一样的高中。
但是两人终究存在差距,冯宣进入的是重点班,而翟酷泽是在她楼下的普通班,他没办法在上课的时候望向这个让自己砰然心动的女生,只能在仅有十分钟的课间里,费劲地跑到正对面的教学楼,远远望着冯宣的身影。然后在打了上课铃后,再迅速回到自己的教室。
于是每次上课,他都会晚一点,和前来上课的老师争先后进教室,次数多了,同学老师也都看他不顺眼,可翟酷泽不在乎,他觉得高兴,因为以前都只是看冯宣的背影,可现在位于对面的教学楼,时不时都能望见她的侧脸。
她是如此的炫目,如此的动人,随意一个慵懒的笑容,都足以支撑起一个男生普通而单薄的青春,朝朝夕夕,白驹过隙,冯宣填满了翟酷泽的脑海,虽然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心中却是如此坚定。
很多暗恋无疾而终,在高中即将迎来结束的日子,所有人不得不接受选择,可翟酷泽却不认输,他就是要逆流而上。和冯宣的成绩差距也被他用一日复一日的坚持弥补,为了占用自己的课余时间,他在课堂上学习的格外认真。
于是,在最后的那场考试,他拿出了超乎所有人意料的成绩,根据他打探来的消息,就算是冯宣,成绩也少他四分,他第一次追上了冯宣,不再尾随她的身后。
翟酷泽知道冯宣想上的学校是哪所,所以他也自然填了那个学校,自己的分数还比她高,一定能录上的。
现实也的确如此,他们上了同一所大学,甚至是同一个专业,造化不弄人,尽管或许冯宣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一直默默喜欢着她,但……这就足够了,这就足够了……
翟酷泽并不想再去做些什么,或者说,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他依旧觉得自己是当年那个内向的小男孩,只敢跟在所爱之人的身后,看着她一步一步向前走。
可是,当翟酷泽在远处看到几个高高大大的男生把冯宣围住,拉扯着想把她带走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
不算强壮的他直接冲到冯宣身前,将她护在身后,平静地注视着那几个男生,随即开口:“我是她同学,晚点还有班会,就先走了。”
说完拉起冯宣的手臂,将她带出人群。
虽然表现的很平静,但翟酷泽心中慌乱万分,他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冯宣,发现她也在注视着自己,表情虽然有些僵硬,但却没有反抗。
一直走到系楼,翟酷泽才放心下来,松开冯宣的手,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怎样的事,开始有些语无伦次。
“那个……我……我是……”
“嗯……翟酷泽?对吧?我们以前就认识。”
“诶?你怎么会……”
翟酷泽刚想自己介绍,却被冯宣抢先了,便露出一副惊愕的表情,而看着这样的他,冯宣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拜托,你是不是从高中开始就一直在偷偷看我啦?真觉得我发现不了呢?我还没这么迟钝。”
“这……你知道啊……对不起……”
翟酷泽打死都想不到冯宣居然早就发现自己的行为,本来他还觉得自己做的挺好来着……
“嗨呀,我一开始的确也觉得你是变态什么的,但后来我发现,诶,你不就是我初中班上的那个同学吗?心里就稍微安心了一些。而且我后来发现,有些我掉的东西都会莫名其妙的被送到教务处,还点名道姓说是我的,就猜到大概是你了吧,所以也不是很担心。”
这些都是翟酷泽之前默默做的事情,没想到被她发觉了,他逐渐觉得脸上在发烫。而冯宣却是笑吟吟地看着他:“早就想找你聊聊了,可是每当我想要靠近你,你却立马跑开,托别人找你……我又觉得不太好意思,没想到,我们在大学还能见面,而现在,我也很高兴你可以走到我面前来。”
她话语轻柔,如同一双手抚慰着翟酷泽心中那个自卑胆小的自己。
“所以,现在我们能好好聊聊吗?酷泽?”
冯宣向他伸出手。
翟酷泽望着她的双眸,缓慢而郑重地点点头。
……
三个月后,两人正式确立关系。暖色的爱恋充斥着两人的大学生活,那四年里,翟酷泽时常回想,真是幸福万分。
在大学毕业的那个暑假,翟酷泽和冯宣相约用一场期盼已久的雪山旅行来结束大学生活。随后两人将携手去国外进修,毕业之后……或许就直接定居在国外也说不定。
而就是这场雪山旅行,刻骨铭心的同时,也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
雪山的风光出乎意料的好,他们决定在半山腰住上一晚。而那夜的星空,也没有辜负他们。
星河璀璨,唯美梦幻。
时候正好,水到渠成。
看着冯宣在自己面前,慢慢脱下衣物,露出那美好的肉体,热烈却娇羞的双眸含情脉脉注视自己时,翟酷泽再也把控不住,两人干柴烈火,于雪山之上翻云覆雨。
那一晚是如此难忘,之后的日子,翟酷泽也经常回味。
可是那晚之后,第二天,两人在登顶的过程中出了意外。天气突然转变,一场雪崩如同天罚,呼啸而来。两人位置极差,根本没有掩体,雪崩还影响了通讯,导致两人没有及时收到消息,被漫天风雪裹挟着冲走。
搜救队发现两人的时候,生命都已经垂危。经过长久的抢救,才脱离危险,可这场灾害给两人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害。
翟酷泽因为在事发后带着冯宣进行艰难救生,不但身体受到了多处损伤,左眼还因为严重雪盲永远失去了视力。
而冯宣……因为在跌落时头部受到了撞击,直接失去了一部分记忆,而翟酷泽,就是那遗失之一,他的身影,从此被冯宣抹去。而并发的一些精神类问题,也使得冯宣不再适合去往国外,只能在熟悉的环境里慢慢恢复。
翟酷泽悲愤交加,他憎恨命运,却也无可奈何。几个难眠的夜晚过去后,他做出了决定——离开。
自己已经是一个残疾人了,身体的损伤也不知道能不能彻底医治好,现在的自己只会给冯宣拖后腿,她虽然失去了记忆,但起码身体没什么大碍。
在和周边为数不多的友人交待后,翟酷泽自己前往国外深造,退出了冯宣的人生。
很多很多年过去了,国外先进的医疗条件让他的身体恢复了差不多,可眼睛的伤害却是不可逆的,即便如此,他还是放弃了国外稳定的工作,打算回国。
理由很简单,还是冯宣。
在国外这么多年,自己终究是忘了她,也再也无法爱上别人,也……没有资格再去爱别人。尽管自己和冯宣无法在一起,那就像以前一样,在暗处默默守望着她,也能够满足了吧。
翟酷泽默默想着,凭借着记忆,回到了大学时期,两人在外面租的房子,他不敢前去打扰,只敢在楼下饭店里坐着,一坐就是一天,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用仅存的瞳孔,寻找着自己的爱人。
而最后,他非常幸运,那纤细高挑的背影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是的,这个背影,这样的侧颜,他绝对不可能认错,这就是自己的挚爱,自己的心肺,冯宣。
岁月似乎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依旧那样的美丽动人,可却带着一些陌生。
想到这里,翟酷泽忍不住感慨,随即泪流满面。
冯宣,往后余生,虽然我们不会相认,但我会一直守护在你身后,默默为你拾起遗失的东西。
一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