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在家偷偷修炼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谁啊?”沈辞问。
“徐十三。”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不像是徐十三的声音。
沈辞狐疑的走到院门后,透过门缝往外看,看到了抱着剑杵在门口的徐十三。打开院门,沈辞问道:“你声音怎么回事?”
“着凉,嗓子哑了。”徐十三的嗓子又哑又疼,不敢大声说话。
“哦。”沈辞皱眉,问:“你找我?”
“是。”
沈辞不解,闪开身子,“进来说。”
二人进屋落座,徐十三说道:“有些事情,你知道了吧?”
沈辞犹豫了一下,点头,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那玉佩在我手中?”
徐十三摇头,“我不能说。”
“噷。”
徐十三问:“你成为易女,也是因为那玉佩吧?”
“是。”沈辞点头道,“看来,让你盗取玉佩之人,不知道或是并未告诉你那玉佩碰不得。”
徐十三没有闲聊的兴趣,彼此都心照不宣的话题,更不想聊。作为一个习武之人,他不喜欢绕弯子。深吸一口气,盯着沈辞的眼睛,徐十三问道:“跟张京哲……睡一起,真的可以变回男儿身吗?”
“啊?”沈辞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跟张京哲睡一起,真的可以变回男儿身吗?”
沈辞神色变换,哂笑一声,问:“你听谁说的?”
“白月光。”
“这种胡扯的话,你不会是信了吧?”沈辞想笑,又觉得徐十三很可怜。深吸一口气,沈辞说道:“黑灵狡诈,岂能轻信?”
徐十三回道:“这种说法,确实像是胡扯。只是……她为何用这种说辞骗我?”
“这……”沈辞一时愣住。
对啊!
白月光为何用这种说辞蒙骗徐十三呢?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良久,徐十三说道:“之前我们怀疑白月光看上张京哲,可能是因为张京哲疑似前宰相之孙。此时想想,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张京哲的身体有什么特别之处?”
沈辞皱眉不语。
徐十三又道:“你与他已经有过肌肤之亲,没发现什么异样吗?”
沈辞有些讪讪,摇头道:“没有……吧。”她不太确定,因为她其实并不了解张京哲的身体。包括那仅有的一次肌肤之亲时,彼此都还穿着衣服。最近虽然谁在一起,却都是合衣而眠,哪有机会了解啊。
“你是白灵,感知能力应该很强。”徐十三说道:“如果你都感知不到他的特别之处……那他应该就是平平无奇的。”
沈辞脸色变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是白灵?”
“我看到密室里与白灵有关的东西了。”徐十三说道:“做这种怀疑,合情合理。呵,你刻意隐瞒,反倒是有些奇怪了。”不等沈辞说话,徐十三又道:“不过,你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也不感兴趣。”
沈辞在长久的沉默之后,自嘲苦笑。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白灵的这个秘密,保守的很好。呼出一口气,说道:“我虽是白灵,但本事一般,感知力比你这种武林人士,相差无几。”
这句话的意思,无非就是不想背锅。别到时候万一张京哲真的有什么特别之处,徐十三又埋怨自己这个白灵没能感知到异常。
徐十三皱眉沉吟,问:“那你觉得,我是该宁可信其有呢?还是……还是坚决不信呢?”
“连‘宁可信其有’都说出来了……”沈辞哼笑一声,说道:“我没必要发表意见了吧?”
“呵……”
又是片刻的沉默之后,徐十三说道:“黑灵狡诈,又唯利是图。白月光肯定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若非有什么好处,她应该不会嫁给张京哲。”
这样的话题,谈过不止一次。
沈辞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徐十三闭上眼,微微仰头,似乎在深思熟虑。
“腾冲也变成易女了。”沈辞说道。
“我知道。”徐十三睁开眼,点头叹气道:“我本打算阴张京哲一把……”说着,徐十三惭愧得红了脸。“阴差阳错,却是害了腾冲。”
“你跟张京哲到底有什么仇怨?”
徐十三再次默不作声,只是眼神中的恨意藏都藏不住。
沈辞并不是一个咄咄逼人的性子,她看出了徐十三的恨,虽然好奇,却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心中不免揣测:莫不是张京哲对徐十三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使得徐十三又恨又难以启齿?
作为一个武林高手,徐十三的观察力非同小可。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沈辞转了一圈儿的眼珠,怔了一下,涨红了脸。“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辞先是茫然一怔,随后恍悟,强笑道:“我什么也没想。”她原本也没想太多,只是被徐十三这么一“澄清”,反而提醒了她。
徐十三脑子一热,差点儿就想把真相脱口而出了。
可幸亏他还算理智,及时闭嘴。
有些事情,就该一辈子都烂在肚子里!
沈辞问:“你患了失阳症的事情,黄杰和我哥还不知道吧?”
徐十三闷声说道:“又不是什么喜事,没必要到处宣传。”
“那……你是打算一直都不说吗?”
“是。”徐十三说罢,审视着沈辞,问:“你没有告诉沈贺吧?”
沈辞干笑一声,说道:“没有。”说罢,避开了徐十三的视线。“黄杰与你情同手足,你也不告诉他吗?”
徐十三的眉眼跳动了一下,似乎对“情同手足”这四个字十分抵触。对沈辞明显躲避的眼神更为不满。他粗声喘气,眉宇间多了一分怒色,“你们沈家人,嘴都这么快的吗?”
“呃……”沈辞脸色一红,惭愧道:“我……唉,你盗走玉佩,以及玉佩可导致失阳症的事情,我既然知道了,自然是不能瞒着我大哥。我大哥与黄杰关系很亲近,估计……可能……惭愧,惭愧至极。”
徐十三面如沉水,却又无奈。
因着当初自己放白月光潜入沈家害死了沈员外的事情,徐十三一直觉得愧对沈家,所以……此时此刻,太过难听的话,自然也不好说。
算了。
今日来此,也不是要她保守自己患上失阳症的秘密的。
呼出一口气,徐十三的脸上依旧泛着红润。他几次犹疑,最终还是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跟张京哲……那个……你……”虽然与沈辞的交情不算深,可到底也算是朋友。俗语有云: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夫,不可扑。对此,徐十三多少还是有些顾虑。
“我介意吗?”沈辞问。
“嗯。”
沈辞苦笑,心说我介意的话,你就能放弃吗?当然了,也没什么好介意的。自己跟张京哲,又没有什么感情可言。甚至,可能还会很欢迎徐十三的“加入”。那样的话,自己就不用每隔一晚都会睡不踏实了。
“随你。”沈辞说道,“不用顾及我。”说罢,又皱眉,忍不住劝道:“跟他睡一回就能变回男儿身的说法,真的不靠谱。你看我,我也跟他……咳,跟他睡过,不也没变回男儿身吗?”
“不是睡一回。”徐十三说道:“是睡一年。”
“睡一年?估计睡八年也没用。”沈辞耷拉着眼皮,看着徐十三,说道:“这般说辞,明显像是流氓哄骗小女儿身子的话。”
“你还是介意的,是吧?”徐十三问。
“没有!”沈辞矢口否认,然后注意到了徐十三明显不信的神色,愣了愣,苦笑道:“我劝你,不是因为我介意。我……我……算了,随便你。你爱跟他睡,就随你。”说着,沈辞实在是忍不住想笑。徐十三现在还未变成易女,还是个男子。跟他讨论睡不睡张京哲的事情,真是……太可笑也太别扭了。
徐十三眉头一皱,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悦。“你在嘲笑我?”
“啊?没有!”沈辞再次否认。
“没有吗?”徐十三沉声说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自你成为易女之后,就没有笑过了。”
沈辞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下来,她自己并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笑过了,却又莫名的心虚。但还是嘴硬道:“咱们见面少,你没见过而已。”
徐十三瞅了一眼沈辞,哼一声,说道:“小时候,我和我哥一起练习走木桩。有一回,我摔了下来,心情很差,哭了。然后,我哥也摔了下来,我便又笑了。”说罢,徐十三站起来,“我理解你。”迈步出门。
沈辞若有所思地跟着走出来,认同地点头说道:“唉,是吧,大概就是这种心态吧。”复又叹气,问:“你去哪?”
“该吃药了。”徐十三说着,拉开了院门,大踏步离开。
沈辞一开始没明白,待徐十三走远,才想起徐十三着凉了,需要吃药。
回了自己的西卧房中,沈辞继续勤快地修炼。她虽然“开蒙”白灵之术不久,但体质特别,长进很快。但白灵之路漫漫,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一晚,轮到沈辞侍寝了。
仍然像之前一样,沈辞挨着墙壁合衣躺着,一动也不动。自己不动,也怕张京哲动。张京哲只是挪了一下手臂,就让沈辞的心提了一下。
漆黑的夜,思绪纷飞。
沈辞总感觉张京哲随时会扑上来,所以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会让提心吊胆的她精神为之一振。连着数个晚上这样了,沈辞很不喜欢。
甚至,她有点儿希望张京哲赶紧做点儿什么。
不就是那种事情吗?
咬咬牙,忍一忍就过去了。
总好过现在这样。
有种刀悬在头上,随时可能落下来又偏偏没有落下来的紧张和压迫感。
沈辞稍微活动了一下手指,缓缓地呼吸着。
“咳……”张京哲忽然咳嗽了一声。
沈辞的手指立刻攥了起来,心也提上来,双腿更是条件反射地并紧,随时准备做出防御的架势。
然而,张京哲只是清清嗓子而已。
沈辞暗暗叫苦。
真是一种折磨啊!
张京哲有动静,是折磨。
没动静,也是折磨。
之前一个人睡,也没想着要翻身啊抬腿啊打滚儿啊。这个时候,反而特别想要那么做。甚至,不那么做,就会有种被束缚的不适感。
穿着衣服睡觉也很不舒服。
旁人不知,沈辞以前睡觉从不穿衣服。
她喜欢睡觉时那种不受束缚的自由自在的感觉。
她已经很久没有那样睡个痛快了。
即便轮到白月光侍寝。
她总会担心张京哲会突然闯进来,然后趁着自己没穿衣服而“乘人之危”。
或许,折磨这个词并不合适。
应该说是煎熬。
半夜里,沈辞起夜。
她小心地翻身,从张京哲身上跨过去。待解决了生理问题,再回来,摸黑翻到床的里侧躺下。之前的几晚,都很顺利,今晚却是发生了意外。
张京哲忽然抬手抓痒,碰到了沈辞撑着身子的手臂。
沈辞吓了一跳,手臂一软,整个人直接趴在了张京哲身上。
张京哲轻哼了一声,抬手搂住了沈辞,嘴里梦呓般的嘟囔:“能不能别早晚一回啊?”显然,他睡的迷糊,把沈辞当成白月光了。嘟囔完了,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沈辞是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随便动弹,生怕被张京哲误会是自己主动要他……这种事情,不好解释的。
等了好大一会儿,沈辞见张京哲又睡熟了,才小心翼翼地拿开张京哲搂着自己的手臂,翻身下来。
终于熬到了天亮。
张京哲出门,白月光又跟上了。
“你不会是担心徐十三找我麻烦吧?”张京哲问。
“他不会。”白月光笑道:“为了变回男儿身,他可能还会保护你。”
张京哲苦笑,“那你这两日总是跟着我干什么?”
“夫君如此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我担心夫君被心怀不轨的女子掳了去。”白月光似是开玩笑地说道:“那样的话,悔之晚矣。”
张京哲说道:“你抬举我了。”
“哈哈。”白月光笑一声,搂住了张京哲的手臂。
张京哲赶紧想要推开,“别这样,光天化日的……”
……
中午。
沈辞在娘家吃着饭。
饭菜很丰盛,比张京哲带回来的大杂烩,实在是强太多了。
看着不停的动筷子的沈辞,沈贺满眼尽是心疼。“慢慢吃,不着急,还早呢。”说着,取出一打银票,放在沈辞面前。
沈辞看了一眼银票,也不客气,直接收了起来,心里想着这次定要藏好了,免得再被张京哲那厮给偷了去。
沈贺又看了看沈辞的眼睛,说道:“怎么有黑眼圈儿了。”
“没休息好。”
“年轻人,要节制一些。”沈贺说道。
沈辞苦笑,也懒得解释,把饭菜下咽,说道:“徐十三昨天去了王牌坊村找我……还有腾冲的事情,她不想让我告诉你,可是……我又有些担心她……”
跟沈贺聊了约莫一个时辰,沈辞就离开了。
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可以肆无忌惮的翻身打滚儿。
可却又觉得翻身打滚儿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痛快。
主卧室里,白月光夸张的声音不绝于耳,扰得人心烦意乱。
沈辞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即便是用被子捂住脑袋,也听得见,更闷得出汗。
直到夜半三更,白月光消停了,沈辞也大松了一口气。
长夜漫漫,沈辞却仍是睡不着。
心中有些莫名的躁动。
默背着白灵之术的口诀,才渐渐困倦,沉沉睡着。
早上,白月光又跟着张京哲一起出门了。
沈辞有些好奇。
这两日,白月光总是跟着张京哲一起早出晚归。
不知道搞什么鬼。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之后,白月光缠着张京哲要教他什么“鞭术”,沈辞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早早回了房间里躺下。
今晚张京哲会过来睡,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像之前那样假装正经。
若是他不打算假装了……
沈辞不打算紧挨着墙壁睡了。
墙壁太凉了,挨着睡的话,对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