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薄云浮浮沉沉，成对的白鸟犹如打翻的白色颜料，在湛蓝的画布上笔直地涂抹着。我百无聊赖地看着和煦的阳光透过云层，在百叶窗旁陪着条状的阴影嬉戏。浮想联翩。缝隙间的桃金娘开得正旺，我想起在过去的人生旅程中失却的很多东西——鎏金的时光，馥郁的书香，无可追回的懊悔，以及我那惹人怜爱的妹妹。
闭上眼睛，我感受着轻轻拂过脸颊的微风，仿佛仍然置于那座幽静又华美的幻想图书馆中。窗外晨光明媚，鸟儿愉悦地啼叫着，森林的芬芳让人心旷神怡。那时我十六岁。
献给许许多多的祭日。
手机发出轻微的震动，活泼女孩的语气一如既往：
“琉璃琉璃，今天下午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
“大概也可以？”我沉默了一会，才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是遭遇什么事情了吗？尽管来找彼方吧，我会努力和琉璃一起解决哟！”
我只是轻声应允。彼方看出了我的不对劲，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似乎有些失落：
“这是常有的事，我完全能理解琉璃。那就...祝琉璃一个人过得开心？”
不等我回答，她就挂断了电话。
即使在经历四度春秋的今日，我仍可清楚地记起那栋图书馆内的情景。终日连续的平凡日常，让倦怠的迷雾扩散至图书馆的每一个角落。晨间的朝露打湿了窗棂，折射出无暇的光芒，犹如世界纯净结晶体光洁的截面。玻璃之外的世界中，逶迤的连云被风分解为细小的碎片，游鱼般摇曳在寂寥的天穹之海中；茂密的香樟林重重叠叠地蜿蜒至视线的尽头，浓艳的绿叶像是丰饶的波浪，在微风中终日不停地跃动。
房间安静异常，外界鸟儿的叫声由远及近地递进房间中，倏然又远离至千里之外，若有若无，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中传来。唯一清晰可闻的，是妃翻动书页的声音：她纤细白皙的食指在页脚轻轻摩挲一阵，似乎是恋恋不舍地拈起整张灰白的书页，将其置于左肩的阴影内。纸张交错，发出悦耳的声音。妃颇为享受地阖上眼睛，诱人的粉唇漾出一抹撩人的妩媚微笑。
“我想书写的，只是轻飘飘的平凡日常。”她顿了顿，笑吟吟地看向我，“是和图书馆的大家在一起的，和琉璃在一起的，让人昏昏欲睡极尽倦怠的普通生活......”
她翠绿的眸子蓦然闪过的悲哀，犹如莹润的春雪，在盛夏的晨光中逐渐死去。我那原本刻薄而毒舌的妹妹，此时却柔弱得像一只被遗弃在街边的白猫。薄薄的水膜挂在眼角，展露出夏日过筛的纯粹色彩。
实际上，当我身临其境的时候，我并未意识到这间房间中珍贵的景色，也并未觉得妃简单的只言片语有什么值得纪念的地方，更没想到四年之后仍历历在目。
记忆真是奇妙的东西。当时的我，对身边的一切风景都只是抱有无所谓的态度；我所在意的，只是永远陪伴在身边深爱着的可爱妹妹。我正怀揣着无可救药的禁忌恋情，任凭情感的旋风将我带到生活最为隐秘的角落，无暇顾及身边任何其余的美好事物了。
妃死后，我也尝试过写小说，写一点和妃相关的东西。但总是无从下笔，连第一行都写不出来。我心中清楚，只要写下第一行，一切都可以行云流水地继续下去。与妃相关的事情太多太多，一切清清楚楚映射在脑海中时，反而不知道如何下笔。后来我终于明白：文字的力量太过渺小，如若不能触及纯洁而高贵的灵魂，那无疑是对妃的亵渎。
我总是在想：如果我们不是兄妹，仅仅作为陌生人在生命中相遇，妃还是会爱上我吗？她是天才般的少女，在学园中是人见人爱的高岭之花；而我却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只是懂得要守护好妹妹的笨蛋哥哥。无论如何，我想我一定还是会爱上她——爱上妃玻璃人偶的坚强外表下，一颗晶莹剔透的柔弱心灵。又或者我们生活在一个正常的家庭，也没有遭受过魔法之书的诅咒，只是作为兄妹平凡的生活下去，妃也一定能够获得最终的幸福吧。
倘若能与心爱的妹妹再次相遇，我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
杲杲阳炎，煌煌明星。倘若神明真的听到了恋人真挚的诉求，重新编写命运之书的注脚。
暮落琉璃，霏雨晚萤。不写在魔法书上也没有关系，只有一瞬也想攥在手心。
故事所需要的，并不只有沉默的泪水与无休止的悲剧。
......
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窗外明亮的天光，以及趴在床上看书的妹妹。
“该起床啦。”
“欢迎欢迎，哥哥大人。”
妃如猫咪般蜷缩着身子，侧过头望向我的方向。金黄色的发丝莹润柔顺，如同金钟花明艳的花瓣；耳畔垂落的几根散发随意搭在雪白的颈项上，与裸露的肩部交相映衬。
她懒散的眯起青绿眼瞳，收敛着琉璃的光芒，脸庞上浮现出诱人的可爱微笑。
“虽然外表是才貌双全的高岭之花，内在却是相当恶劣啊。真不知道同学们会怎么想——如果得知你的真面目。”
“只要有琉璃陪在身边就好了，毕竟哥哥永远都会保护妹妹嘛。”
妃嘻嘻的笑着，慢悠悠的起床。我坐在床边，心满意足的看着房间的一切。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温厚刚正的父亲，和蔼可亲的母亲，以及全世界最优秀且最可爱的妹妹。今天是暑假的第一天，父母都在外工作，我和妃则准备外出闲逛。
随手拿起妃刚刚看的书——《冥契的牧神节》，翻了几页，似乎讲的也是一对与戏剧纠缠的兄妹的故事。
“这本书怎么样？”
“虚构与现实的交锋，禁忌与悲剧的重合，不成器的哥哥与天才般的妹妹。很有意思的小说。”
听出了她的揶揄之意，但我并不在意，反而幸福的哈了口气——婉转悦耳的嗓音宛若优美的乐音，不经意间又流露出真挚的柔情。我很喜欢我的妹妹，她的长发，她的嗓音，她的性格......当然，是作为兄妹的喜欢。
天气炎热，但绿荫之下的阵阵凉风缓解了些许暑意。风拂过街道边鲜艳的桃金娘，陪叶片的阴翳惬意嬉戏。悠远明净的天穹之下，茂盛丰腴的玫瑰林卧榻于此。我们来到盘根错节的玫瑰藤前，妃凑近幽蓝的玫瑰，阖上双眼轻轻吸气：
“好香...琉璃要不要试一试？”
我也学着妃的样子，靠近她的脸颊。钻入鼻孔的，却是一阵清冷优雅，高贵脱俗的奇异芬芳——这是我最熟悉的香味，独属于妃的气息。
妃坏心眼地笑了，眉眼弯弯如新月。
“果真是馥郁的玫瑰香呢。”
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拾阶而上，妃的纤细的食指在古铜的栏杆上轻轻跃动，看得出来，她今天心情很好。
台阶的顶端矗立着一栋小小的教堂，彩绘的玻璃折射出莹莹的蓝色光芒，烨华璨璨，如梦似幻，让人联想到朦胧的仲夏夜。
我们相视一笑，共同迈入教堂。
进来以后才知道，这里早已不是教堂，而是被改造成了蝴蝶的展览馆。大门正对的墙壁上，一只巨大的蓝色蝴蝶正发散出幽幽的蓝光，其下是剔透的水晶棺，蓝玫瑰盛放，其间点缀着闪烁的灯光，宛若星子摇曳。
也许是工作日的缘故，教堂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连工作人员都待在门外，悠然自得地画着油画。妃兴致勃勃的欣赏着数目繁多，种类齐全的蝴蝶标本。蝴蝶绚丽绝美的花纹，倒映在如海的眼眸之中。
“蝴蝶穷尽一生飞翔，跨越七大海洋，在时间的缝隙寻找幸福的彼方。”
妃喃喃自语，一幅若有所思的惆怅表情。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一片别致精美的蝴蝶标本，翅膀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变幻莫测的七彩光芒——七影蝶。妃正阅读着七影蝶的介绍。
“哪怕双翼尽失，也要挣扎着飞越海洋。纵然连喜欢的人的双手也无法握紧，也会怀揣贪婪的梦想。”
妃歪着头看向我，用吟诵诗歌的优美语气说着，
“想要获得幸福的心愿，连神明都会为之阖眼。我会付出一切，哪怕陷入偏执与疯狂。”
“妃还想要更多的幸福吗？”
我梳理着妹妹耳边的发丝，开玩笑般问道。
“虽然欲求不满，但只要有琉璃，我就别无他求了。这样的话——我向神明祈祷，祈求得偿所愿。”
房间的角落，还摆放着一架钢琴，琴身的深褐色木板上写着“EDELSTEIN”，是德国的贝希斯坦钢琴。钢琴的外壳上摆放着三片不同的蝴蝶标本，其中就有七影蝶。
钢琴之后的墙壁上，蓝玫瑰包围着柴可夫斯基的肖像画，是法国画家布格罗的仿作；旁边还挂了一面水晶边框镜子，透过镜面，我看到妃迷人的沉醉笑容：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座钢琴。
“试着弹弹吧？”我如此建议。妃在钢琴上极具才华，母亲也常常对我开玩笑说：她成为钢琴家的梦想就由妃来继承了。无奈家中没有钢琴，我也极少见到妃弹钢琴。“不过还是先获得工作人员的许可为好。”
“应该，没关系吧？毕竟是教堂，弹奏献给神明的乐章会被应允的。”妃盈盈一笑，坐在钢琴前，白皙的手指在黑白相接的天际线上飞舞。行云流水，自然流畅。
《nostalgia》，这是妃最喜欢的曲子。在银色的童年时光中，这首曲子如流淌的金沙，在时光的碎隙中时隐时现。它唤起我那些快要遗忘的美好回忆，我不由得轻轻哼唱起曲子的旋律。
“好美。”
一曲终了，我幸福地感慨道。
妃只是微笑着注视我。我坐在她的身边，注意到她眼角挂着薄薄的水膜，清澈的泪珠宛若夏日过筛的纯净截面。
十指相扣，相互不分彼此。
“——太幸福了，所以才忍不住会流泪。”
妃靠在我的肩头，语气低沉却不乏细腻的眷恋。
妃和我就这么一直待到黄昏。窗户中射入绯红的光线时，我们才动身离开。
站在玫瑰林顶端平台的边缘，妃眺望着远方，修长的睫毛在黄昏的余晖中闪闪发光。月色在天梢朦胧，翻腾的红云中有苍白沉浮。她平静的白皙面孔显现在桃红色的世界中，给人不真实的梦幻感。
“对了，你向神明都祈祷些什么？”回想起教堂中妃的话语，我询问道。
“我无法再祈求更多的幸福，因为最大的幸福已经被我紧紧握在手中。
我所希冀的，仅仅是将眼前的现在延伸成未来：一成不变的乏味日常，极尽倦怠的平凡故事，轻飘飘地书写未来。”
妃粲然地笑着，语气中透露出无限的温柔。
无暇，纯洁，唯美，世间一切美好的形容词似乎都可以用于我的妹妹。
“可最喜欢你，哥哥。”
“我也最喜欢你，妃。”感受着妃甘美的气息，我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当然，是作为家人而言。当然，是作为兄妹而言。
“想起《冥契的牧神节》里的一段话......哥哥，为什么妹妹不能爱上哥哥呢？”
“大概...因为妹妹是哥哥最重要的宝物吧。”
“那么为什么兄妹关系那么珍贵呢？”
我一时语塞。
“小说中的妹妹是这样回答的：‘因为兄妹不能相爱喔’。”
不需要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推理故事，不需要奇幻诡谲的魔法之书，更不需要嫉妒与禁忌引发的惨痛悲剧。喜爱的书籍，路边的白猫，悠扬的琴声；天边暖橘色的晚萤，就是我们平凡幸福的证明。
......
我放下笔，看着眼前满满当当的笔记本，长长叹了一口气。再美好的幻想，终究不过是一场虚妄。我极力书写着妃想象中的平凡生活，却再也听不到她冷静而慵懒的悠长嗓音了。
已是黄昏，波澜壮阔的天空云迹盘桓，抑扬顿挫地诉说着这个残酷的世界究竟有多么美好。残阳的光辉温柔而宽容，让万物都镀上典雅的金边。仿佛所有人都活在夕阳创造的黄金梦境中。在这样想法出现的同时，我突然深刻地认识到：自己人生中某个极其美好的夏天，已经随着妃的离开永远消逝了。
“愚蠢的哥哥大人总是喜欢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真让人伤脑筋呢。”
身后传来了天使的呢喃，带着几分揶揄的讥讽语气。我瞬间惊醒，难以置信地回头望去：魂牵梦萦的妃正穿着一如既往的学园制服，亭亭玉立，眼眶红红的。我的爱哭鬼妹妹，明明刚才还哭过，明明现在也一副要哭的样子，却逞强地显露出笑容。
“......妃？”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抖着问道。
“仅限于神明休憩的今天，我来和软弱的琉璃相遇哦。纵使是永远无法抗拒的命运的永别，哥哥大人也不应该这样悲观，”
妃向前走来，轻轻依偎在我的胸口，冰凉的皎白肌肤让人联想到清澈的月华。我们的身体紧紧相贴，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少女急促的心跳。
灼热的体息缠上脖颈，妃踮起脚，附在我的耳边温婉地低语，
“在于心爱的妹妹再度相遇的时刻，哥哥大人至少也要展示出可爱的笑容吧？”
心碎的泪珠自彼此的眼眸坠落。残酷的世界与无常的命运，友人的嫉妒与家庭的不幸，将相互依偎的兄妹分割在不同的世界中。我仔细凝视着妃的面庞，仿佛一眨眼她就会从眼前消失。日日夜夜的思念终于有了可以寄托的地方。妃柔若无骨的轻盈身体此时正真切地存在于我的怀抱中，我拼命挤出一丝笑容，哽咽着说：
“是...高兴的泪水。”
“琉璃真是不坦率，”
妃一如既往地显露出洞察一切的坏心眼微笑，却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刘海的阴影将翠眸染成忧愁的青黛。空无一物的纯粹暖色世界中，我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思念碎片构成的琉璃世界摇摇欲坠，我开始害怕起妃会说出的话语。
“妹妹已经死了。”
若无其事地宣告着自己的死亡，妃挣出我的怀抱，转过身去，只留在一个人颓然跌坐在地。夕光的照射下，她的背影孤独而悲哀。
“琉璃无论如何都应该承认这个事实......我必须会离开的事实。”
“可是...神明都已经如此残酷，妃也不愿意再多停留一会吗？”
妃最憎恨残缺的伪物，因此才不惜亲手撕毁《月社妃》存在。明知在此挽留只会亵渎她高贵的灵魂，我还是忍不住苦苦哀求，
“就算只是一场虚无的美梦，为什么不能让它再多持续一会呢？自从你离开之后...我再也无从感知世界存在的意义啊。”
......
“哥哥大人真是麻烦鬼，为什么...为什么要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呢？”
妃哭了，泪水顺着美丽的面庞划下。她俯下身抱住我的头，嗓音中是深切的不舍与无限的爱恋。
“我也不想离开琉璃啊。我一直，一直都最喜欢哥哥了！但世界的法则无法逆转，就算是我已经失去生命，琉璃也应该带着我的思念好好活下去才对。”
柔软的唇瓣悄然贴上我的嘴唇，粉嫩的舌尖灵巧又羞涩地掠过我的牙齿，与我的舌头交织在一起。我第一次近距离地欣赏妃的眼眸，冷静凛然，却总是带着脉脉的柔情；澄澈明丽，没有一丝杂质，就像是纯粹无暇的绿萤石。忘我地吻在一起，索求着彼此的气息，仿佛世界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真是不幸啊，上天让我爱上了槿。”
黄昏早已迎来终结，一轮永恒的荒诞之月高悬与夜空中。妃让我仰面躺在她的大腿上，一边温柔地抚摸着我的额头，一边朝着月亮伸手，似乎想要将它揽入怀中。
“可是看到孤零零的琉璃，还是会很心疼；看到琉璃和别的女孩子谈笑，也会觉得嫉妒......这样的话，一直维持着的，故意表现出的冷淡就无法维持了呀。”
妃压低了声音，朝我露出温柔的笑容，
“嘘......告白要是被神明听见的话，有点羞人哦。”
“你真美啊，妃。”
无暇，纯洁，梦幻而唯美，正是这样的你，让我坠入情网吧。
辰星逐明月，夜寒撩心火。
暮落渐琉璃，霏雨照晚萤。
视野逐渐变得模糊，明明我脑袋下的触感一点都没有变，另一个月社妃却步调款款，朝着炎阳般的满月走去。渺远的天穹之下，优雅的步子犹如一支舞。耳畔传来香樟叶沙沙的响声，似乎有清凉的风吹过我的面颊。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悲伤涌上心头，这是一场盛大的诀别。
......
“我爱着我的哥哥。”
“我讨厌我的哥哥。”
喜欢同一时刻说出这两句话的我，在外面的世界戴上优秀的假面，在内心的世界轻轻诉说我的爱意。
“这就是命运。所谓兄妹，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我现在也是...最喜欢琉璃了。”
“我只是想让哥哥变得幸福——不管是不是兄妹，我都会喜欢上哥哥，才不是因为兄妹关系才喜欢上的。”
“所以，才不想见到琉璃悲伤的神情......”
......
“再见了，亲爱的哥哥。”
.......
等到我苏醒的时候，眼前赫然浮现夜子绯红的面颊，她面露羞恼，见我醒来，一边将我推到一边。
“笨蛋琉璃在这里睡着啦，所以...只是不希望把琉璃一个人丢在一边。”
“原来，还是如此吗？”
我自嘲地笑了，原来又是一场梦啊，尽管它的感觉如此真实。
而在我坐起身的刹那，我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物品：
一颗晶莹剔透的明黄色萤石，正静静地放在桌子的一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