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看见众人其乐融融的情景,二亚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起来。
“该怎么说呢……嗯,你们的感情真好。呐,少年,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
就在此时──
二亚话说到一半的瞬间。
「异常」毫无征兆的发生了。
二亚突然屏住了呼吸,随后身体不停颤抖,按着头当场跪坐在地。
“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脸痛苦地皱在一起,开始发出撕裂喉咙般的吼叫声。
“二亚!”
夜风下意识朝二亚跑去。
就在这个时候,二亚的身体溢出漆黑的灵力,开始侵蚀地面。
可能是慢半拍才从这浓密的灵力感受空间震的预兆,周围响起警报声。
“什……这是怎么回事……?”
“二亚!你怎么了啊!”
精灵们发出慌乱的声音。
“琴里!二亚这是怎么了……!”
夜风驻足询问,琴里的脸上染上战栗之色──
“灵力值达成E范畴──二亚正在进行反转……!”
然后回答出这句令人绝望至极的话语。
……
奔驰在天宫市内的汽车后座。
DEM社执行董事艾扎克.维斯考特盯着手上拿的小型终端机萤幕,愉悦地扬起嘴角。
“事态发展得不错。诺克斯飞行员他们真是立了大功。要是我们自己来导演这场戏,不管怎么样都会露出『马脚』。”
“您是指『材料A』吗?”
坐在隔壁座位的艾伦偷看了终端机一眼,并且如此说道。
维斯考特大大地点头回答:
“是啊。不过,现在或许用她的识别名〈修女(Sister)〉来称呼比较适当。”
“……”
艾伦一言不发,沉思了一会儿后继续说道:
“那还真是万幸。不过,释放抓到的精灵,风险还是太高了吧?”
说完,她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
〈修女〉原本是艾伦在五年前亲手抓到的猎物,也是DEM社保有的唯一一名精灵。
她会对这次的作战产生反感也无可厚非。
不过,维斯考特却觉得她那像孩子闹别扭的表情莫名好笑,不禁微微弯起嘴角。
“笑什么?”
“没什么,你说的没错。我们也有可能白白失去DEM最大的资产。不过,我们当时也的确已经是束手无策了吧?”
维斯考特如此说完,艾伦便发出低吟。
“是这样……没错,可是……”
“这五年来,我们无所不用至极,持续不断对〈修女〉施以肉体、精神上的痛苦。然而她还是没能到达完全的反转状态。”
维斯考特瞥了艾伦一眼,继续说道:
“不过,三个月前降临在我们面前的〈公主(Princess)〉反转体实在是太美妙了。我们明明没有对她本身施以任何危害。”
维斯考特垂下视线,再三回味当初看到的反转姿态,语带陶醉地说道。
难以忘怀的今年九月。
维斯考特和艾伦成功使精灵〈公主〉反转。
而反转成功的原因──正是能封印精灵灵力的少年,夜风。
与DEM敌对的秘密组织〈拉塔托斯克〉发掘出了他的能力,他接二连三让精灵敞开心扉,进而封印她们的灵力。
不过,在封印过程中与精灵们产生的信赖关系才是导致〈公主〉反转的主因。
“所以,我才决定先从自己的手中放走〈修女〉,放走我可爱又珍贵的精灵──在她脑内埋入超小型显现装置,并让她忘记这五年来自己所遭遇的所有事情。”
这才是维斯考特下达命令,对〈修女〉实施的特殊「处置」。
她势必完全不记得自己曾活生生地遭人开肠剖肚、头盖骨上曾被人开了一个洞,以及手脚曾被一公厘一公厘地削掉吧。
实施这个处置的理由分成两大种。
一种很单纯。
就是历经长时间的实验与极刑,她的精神几乎处于崩溃状态。
倘若不执行记忆处理,她甚至难以保持自我。
而另一种则是──
“哦……?”
维斯考特看见手上终端机显示的数值变得凌乱,抽动了一下眉毛。
“怎么了吗?”
“〈修女〉的精神状态似乎很混乱──看来夜风不负我的期待,顺利打动了她的心。”
维斯考特扬起嘴角。
“五年前我们抓到〈修女〉的时候,她已经对人类失望透顶。很悲哀的,是她的那份能力所造成的──但现在可就不同了。她遇见了夜风,和其他精灵一样体会到人类的温暖,原本感到厌烦的世界却出现了一线曙光。这不是很美好的一件事吗?”
维斯考特与艾伦四目相交,加深他脸上阴森的笑意。
“那么……”
“没错,执行吧。你先去准备──我一打暗号,你就启动安装在〈修女〉脑内的显现装置。如此一来,她便会在一瞬间『清楚地回想起她遗忘的五年记忆』。”
维斯考特看着终端机显示的数值,眯起眼睛。
没错。
她获得了希望,体会到人类还是值得信任。
却浑然不知那正是──绝望的前兆。
“道理非常简单。比起只是弄掉玻璃珠,还是从高处弄掉更容易摔碎。”
维斯考特如此说完,望向上方继续说道:
“好了,去吧,艾莲。为了我们的夙愿。”
“是。你说的没错……艾克。”
艾伦轻声回答。
维斯考特满意地点了点头后,紧接着将视线移到前方──坐在车子副驾驶座的人影。
“也要拜托你协助艾伦了。”
“……”
少女一语不发地点点头回应维斯考特。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宛如污泥的灵力团块随着二亚充满痛苦的呐喊声从她的身体溢出。
接触到灵力的地面,如同碰到水的盐山逐渐溶解。
不仅如此。
发出吼叫声的二亚额头、手脚及身体每一寸肌肤都产生伤口,流出大量鲜血。
完全看不见是什么东西在伤害二亚。
不过,「二亚的身体彷佛突然忆起伤口的存在似的」,有好几道伤口宛如皮肤绽放出花朵般裂开。
那幅情景令人联想到虔诚信徒的身体产生的圣痕。
于是──不久后,那些鲜血和灵力覆盖住二亚的全身,使她的姿态发生变化。
是夜风先前见过的修女轮廓。
不过,她的模样却与夜风记忆中的截然不同,呈现出不祥的样貌。
“二亚……”
“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
“二亚……!为什么……”
七罪和四糸乃因为感受到二亚发出的强烈灵力而皱起脸孔,发出声音。
于是下一瞬间,二亚的身体颤了一下,宛如吊着丝线的傀儡动作僵硬地抬起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剧烈疼痛而扭曲的痛苦表情。
用自己的鲜血染成通红的模样宛如流着血泪的圣母像。
二亚发出沙哑不成声的声音。
“〈神……蚀……篇……帙(Beelzebub)〉──”
像是呼应二亚的呼唤声,一本巨大的书籍出现在她的面前。
光是直视就感受到身体被重物压制般的强大压力。
那毋庸置疑是和过去曾见过的〈暴虐公(Nahema)〉及〈救世魔王(Satan)〉同一种类的「魔王」。
〈神蚀篇帙〉静止在空中,自动摊开,以惊人的速度开始翻动页面。
然后页面从书本的中线处一张张散开,犹如下起暴风雪般飘散四周。
“这是……”
“夜风,小心点。那是魔王的一部分,不是单纯的碎纸花。”
折纸语气平淡但话语之中充满了警戒心。
彷佛回应折纸的话,散落在二亚周围形成魔法阵的〈神蚀篇帙〉的页面释放出黑暗的光芒。
只见有好几只形体漆黑的异形怪物从〈神蚀篇帙〉的页面中爬出。
异形发出分不清是咆哮还是惨叫的声音,同时往地上一蹬,朝夜风一行人攻击而来。
“大家小心!”
由于事发突然,夜风并没有召唤出以往最常用的重醒剑,而是将光能量在手中凝聚成八分光轮。
在异形的手快要触碰到夜风时,异形便被八分光轮给锯碎,身体的碎块消融在空气中。
夜风手握八分光轮,摆出宇宙拳法的起手式。
于是更多页面从〈神蚀篇帙〉飞舞而出,从中出现无数只异形。
“二亚,等着我!”
“很遗憾,你不会如愿。”
从某处传来一道声音。
紧接着一名少女全身穿闪耀白金光辉的机械铠甲,隔着二亚从天降落到夜风的对面。
披散在手臂和身体的浅金色头发,以及深信自己是全生物之中最强存在的超然态度。
少女俯视着夜风一行人,接着说道。
“因为有我在。”
“艾伦……”
夜风面露不悦地呼唤对方的名字。
艾伦将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后,看着被黑暗吞噬的二亚,眯起双眼。
“原来如此。你这副模样还真是不错呢,〈修女〉。真不愧是艾克。”
听见这句话,琴里不悦地皱起眉头。
“我本来还想你出现的时机还真凑巧,原来是你们干的好事吗?”
“是啊。那个精灵的所有权本来就在DEM手里。真是太幸运了。我接下来要执行我的任务,如果你们现在干脆爽快地离开现场,我今天就放你们一马。”
艾伦如此说完,做出驱赶夜风等人的动作。
夜风气极反笑。
“好好好……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懒得和你说道理,你不配听!”
夜风将身上的风衣随手一丢,显露出腰上的日系召唤器。
“焰之拿瓦,吞噬猛焰的力量——合体!”
铠甲合体——
伴随着机械音,夜风变身为焰之拿瓦。
“类似于显现装置的铠甲吗?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
艾伦握住背后装备的剑柄抽了出来。
充满浓密魔力的剑身发出闪耀的光芒,形成光剑──〈王者之剑(Caledfwlch)〉。
那是艾伦专用的装备。
或许是对她的动作产生反应,原本在二亚周围蠢蠢欲动的异形开始同时攻击艾伦。
不过,艾伦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操作展开在身体周围的随意领域消灭那群异形。
“魔王的力量有些棘手呢。我就早点解决吧。”
说完,艾伦操作随意领域弹飞身体,举起〈王者之剑〉冲向二亚。
不过──就在艾伦快要逼近二亚的时候,亮起一道红光,〈王者之剑〉的剑刃同时被弹开。
原来是夜风用熔麟刀挡住了艾伦的攻击。
“我还真是被看扁了啊……”
“你想要妨碍我吗?是无所谓啦──既然你打算这么做,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艾伦露出锐利的视线,不断释放出疾风迅雷般的斩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