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既是天空,又不是天空的场所──
在既是世界,也不是世界的地点──
一名少女飘浮在幽暗漆黑的空间中。
宛如石头──
宛如尘埃──
宛如碎屑──
少女就只是「存在」于「那里」。
她已经逐渐成为自然的一部分、世界的一部分。
不抵抗、不抗拒、不干涉、不受干涉,就只是一直飘荡在名为无的安定中。
没有人看见她的身影,也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
不──重点在于,这世界上根本没什么人知道她的存在吧。
但是,她却从未因此感到不满。
就连些微的寂寞、少许的犹豫、一丝的焦躁──
不对,不仅如此。
甚至连欢喜、快乐──以及恋慕。
她封闭的心灵都不曾怀抱过任何情感。
不过,这样就好。因为她渴求的是寂静,是安稳。
然而──
那一天,她的身边却出现了不请自来的客人。
巨大的铁块,长手长脚、歪七扭八的人型。
这些异形侵犯了她的领域。
她不会干涉任何东西。
但是,唯独受到干涉时,她内心的一部分还残留着必须排除掉对方的意念。
究竟有多久没有产生过这种情绪了?
她──睁开了双眼。
“哦……?”
她自言自语,伸展原本蜷曲的身体。
久未活动的骨头和肉体发出轻声哀号。
“哦……?还以为唤醒我的是何方神圣呢,原来是一群异形啊。”
少女举起手后,低声呢喃某个「名字」,手上便握住一把巨大的「钥匙」。
她将钥匙的前端指向巨大的影子。
“真是碍眼……消失吧。”
那一天。
地球最恶劣的天灾清醒了。
……
听说新年参拜时,添油香并非添越多就越好。
最有名的就是扔五圆硬币,发音同「有缘」。
但要是投六十五圆,谐音就会变成「没什么好缘分」,而扔五百圆硬币的话,则是因为五百圆硬币是最大的硬币币值,谐音就会变成「不会产生更大的效果」。
大手笔添了平常人会添的一百倍油香钱却没有效果,不是很悲惨吗?
虽然可以理解成神明不会因为添油香的金额多寡而特别保佑谁,但要是油香钱是一万圆纸钞,谐音就会同「圆满」,非常吉利,这样又该如何解释呢?
当然,身为高中生的夜风还没有富裕到可以添一万圆的油香。
夜风怀着感谢神明大慈大悲的心情,扔了五圆硬币,摇响铃铛,行了两次礼、拍两次手,再行一礼。
“……”
然后闭上双眼,在心中许愿。
其实,夜风并不认为神明会真的坐在本殿的内部,实现参拜者的愿望。
再说,日本的神明数量之多,就好比是聚集了众多的专家。
要其中一尊神明去应对所有参拜者许下的各式各样的愿望,未免太残酷了吧。
不过,夜风也不认为这种行为完全没有意义。
每个人都拥有愿望、期盼与目标。
但出乎意料的,并不会在日常生活中特别意识到它们的存在。
当然,如果是考生或是恋爱中的少女,或许会经常在心中描绘自己的愿望吧。
但他们一定也很少去注意平常享受到的平凡幸福或是自己身处的环境吧。
健康的人不会许下希望自己能用双脚走路的愿望,富裕的人不会许下希望自己能糊口饭吃的愿望。
当然,这些都是极端的例子,但是每个人都拥有自己没有察觉到的幸福。
照理说每个人都希望这些幸福能永远持续,却反而故意不去重视。
所以──夜风许下愿望。
向神明许愿,希望自己能继续自觉。
希望现在的幸福能永远持续下去。
“呼……”
夜风轻轻吐了一口气后睁开双眼,抬起头。
然后望向左右方。
两边站着几名少女,正双手合十做出与刚才夜风同样的动作。
夜风的右手边分别是十香、折纸,而左手边则是耶俱矢、夕弦。
她们都和夜风一样就读来禅高中──同时也是夜风过去封印力量的精灵。
她们全都盛装打扮,诚心祈祷。
许愿的时间比夜风还久……
她们究竟在许什么愿望呢?
“唔……”
当夜风正在思考着这种事情的时候,站在他身旁的十香睁开她那水晶般的双眸,抬起头。
整齐绑起的漆黑头发触碰着脸颊,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喔喔,让你久等了,夜风。”
“没关系。你许了什么愿?”
“嗯。我希望今年也能吃到一大堆好吃的食物!”
“原来如此……”
还真像十香会许的愿望呢。
夜风微微扬起了嘴角。
看来他今年又有的忙了呢。
当夜风正在思索晚餐要做什么菜色的时候,十香补充般接着说道:
“我还许了另一个愿望。”
“嗯?”
“希望能跟夜风还有其他人永远在一起。”
十香露出太阳般的笑容说了。
“是啊,你说的没错。”
夜风温柔地点头笑道。
此时,八舞耶俱矢、八舞夕弦两姐妹正好参拜完毕,将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转向夜风。
“那你们两个许了什么愿呢?”
夜风询问后,耶俱矢突然举起手放到自己的面前摆出十分帅气的姿势。
她穿着橙色与黑色两种颜色搭配设计的和服。
“许愿?呵呵……还以为汝要说什么呢。本宫不过是来瞧瞧治理这片土地的神明有多少能耐罢了。看来,似乎是惧怕本宫的威严呢。”
“告密。耶俱矢说谎,她小声地许愿说:『希望今年能转大人。』”
“你不要讲得一副像是真的一样好吗!我只不过是希望能跟夜风约会──”
话还没说完,耶俱矢抖了一下肩膀。
被人指名道姓提出来还真是令人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想到这里,夜风移开视线。
“呃,这个嘛,一定会……实现的。”
“……!”
耶俱矢瞬间满脸通红。
夕弦见状,发出「唔噗噗……」的窃笑声。
“微笑。真是太好了呢。”
“真是的!讨厌耶!”
夕弦说完,耶俱矢便泪眼婆娑地轻轻捶打夕弦。
“躲避。好痛,很痛耶,耶俱矢。”
“真是的,别影响到其他人啊……”
夜风制止两人。
夜风一行人正在家附近的神社。
由于已经一月四日,热闹的程度不比前三天,不过还是能看见零零星星迟些日子来参拜的人们。
耶俱矢也察觉到这一点了吧,只见她红着脸调整呼吸,拍了拍脸颊试图打起精神。
“好了,冷静下来了……黑暗的神力啊,请保护本宫。”“那我们差不多该走了……嗯?”
正当夜风带着大家打算离开本殿前时,发现还有一名双手合十的少女。
少女──折纸穿着白底印了纸鹤图案的和服,嘴里念念有词,专心一意地在祈祷。
“折纸?”
“拜得还真久……是在许什么愿望呢?”
耶俱矢露出兴致勃勃的表情走向折纸,将耳朵凑近她想听听折纸的愿望。
于是,数秒后。
“……!”
耶俱矢听见折纸轻声低喃的话语,脸蛋立刻红得像猴子屁股一样,退到后方。
“耶俱矢……?”
“唔?折纸说了什么吗?”
十香一脸纳闷地走向折纸。
于是,耶俱矢慌慌张张地猛摇头制止十香。
“等一下!不行!十香听这些话还太早了!”
“唔……?”
“折纸,她到底在许什么愿望啊……”
看见耶俱矢的模样,夜风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个时候,折纸许完愿,抬起头望向他。
“你许完愿了,折纸?”
“……”
夜风询问后,折纸便一语不发地点了点头,抚摸着肚子,猛然竖起大拇指。
“准备完毕。”
“这会不会太早了……要知道我们可都还未成年呢……”
夜风叹了口气。
“总之……,后面还有人在等,我们先走吧。”
听见夜风的话,精灵们点了点头。
夜风对排在后头的参拜客低下头,像是在表达「不好意思,惊扰各位了」之后,离开香油箱前。
然后在人少的区域停下脚步,四处张望。
“琴里她们在哪里啊?”
夜风找寻着士织和琴里的身影如此说道。
琴里和其他精灵也有来新年参拜,但因为香油箱的大小限制了一次能参拜的人数,因此分成几个小组进行参拜。
“喂──夜风。”
就在这个时候,后方传来熟悉的呼唤声。
夜风回头望向声音来源,看见琴里的身影后,发出「喔」的一声。
果不其然,琴里和其他面孔都在那里,但是──眼前却有另一件令他在意的事情。
站在夜风身旁的十香似乎也发现了那件事,疑惑地将头侧向一边。
“唔?琴里,你在做什么啊?”
也难怪她会有这种反应。
因为琴里等人所在的位置摆放了一张开会时经常使用的那种长桌,精灵们以及其他参拜客手里都拿着笔,热衷地在写些什么。
“嗯。”
身穿红色和服的琴里晃动着用白色缎带扎起的头发,展示她手上的物品。
那是房屋形状的小木板,上方绑着绳子,看样子可以垂挂起来。
那就是所谓的绘马(许愿牌)。
“喔喔,那是什么?”
“这叫作绘马。把愿望写在上面,挂起来,愿望就能实现喔。”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
听见琴里说的话,十香的眼睛散发出闪耀的光彩。
“唔,七夕还有刚才的参拜,有那么多可以实现愿望的活动啊。好棒啊!”
“也不是一定会实现,别太期待了。”
夜风说完,十香便用力地点头回答:「嗯!」
“我知道。毕竟神明也蛮辛苦的嘛!”
她如此说着,一副静不下心的样子摇晃身体,凝视夜风的眼睛。
夜风望向八舞姐妹,发现她们也露出类似的表情。
“来都来了,就写吧。”
“好耶!”
听见夜风的话,精灵们顿时发出喜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