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然是一个明亮的夜间。月光缓缓照着大地,从窗子的中间被房间里大亮的灯融化,这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床,白净的像是下过雪。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外面走廊里的黑暗悄悄渗入了几许,连带着一个身影,这让床上躺着的人儿轻轻抬起头,她的灰色短发,轻轻地晃动了。门于是就关上,关的时候流出了咔哒的声音。
留有橙红色长发的女孩进屋以后靠在门上,眼神撑着地面,就这样似乎是为了防止自己的滑倒。她抿着嘴。而床上的灰发少女就静静地看着她,水的滴落和涟漪在此刻就比较静止,相对而言。
她终于掀开被子下了床,这让床上短暂地闪过了颜色,她身着一件简陋的连衣裙,有些掉色。撑着床沿,她用脚摸索到了拖鞋,想要站起来,但这声音让门口站立的、留有橘色长发的少女稍稍的惊了神,她仿佛是刚从一种情绪里唤醒过来,连忙走入了慌张:
“啊——那个,你现在还是,还是不要乱动了吧……”她说着快步走上去,终于在床边迎上了已经站起身来的另一个女孩。
窗外此刻恰如其分地想起了声音,说不上来这是什么声音,也许只是几头世界上最常见的天空鲸的挥舞,又或者是恶魂的咆哮,它喉咙之中涌出的智慧腐蚀着一切透明的事物,但也许是一种最复杂的风,那很糟糕。
灰发的少女大大咧咧的挥挥双臂说:“没事的啊,你看,我啥事都没有呢。我好得很。”她像是想要证明什么。
窗外的咆哮仍在继续这是由于某一种思维持之以恒地划过窗棂留下梦和语言像是鼻涕一样粘着窗子。于是她也看到了橘色长发的少女的表情并没有任何的变幻,她只是看她,像是她的看有一辈子。
这次轮到她移开目光了。
话语在这种时候总是由于自惭形秽而产生一些滞涩,它不负责任地逃走,任由沉默替它传达,但也无妨,她又接着说:
“好啦,我知道现在的情况……我确实没几天可活了。嗯,我知道。就是这样。嗯。”
她的喉咙艰难地动了动。但她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那儿,但马上就被推倒了,她的后背重重地撞在床板上,让它挪动了分寸,白色的床单上撞出褶痕。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高处,那高处有鼻子有眼,橘红的垂着的头发向下笼着她的脸。那表情有些狰狞,要哭,没哭,她便也伸出手,环抚上了那有些弓起的后背,她说她的名字:
“果鸟之海。”
“你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啊!!你拦下来我做什么!!”
于是果鸟之海就嘶喊了。像一阵暴风。像泪雨嚎啕。像酒的盛宴。像光。为了回应她也嘶喊出了她的名字,她喊:
“涧!!!”
像号丧。
“好了,好了。嗯,我知道刚刚追到手不久的恋人马上就死了这种事挺亏的。但是我还是……呃,毕竟我也一直喜欢着你呀,我不能看着你就那样被击中。”
涧露出一个微笑,像是一道谜面,等着果鸟之海来猜。于是后者也抬起了了略微的身子,用一种深远的尖刺的眼神看着她:
“可你要知道那是飞啊……”
“是啊,是飞。因为是飞我才要帮你挡下来的,我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恋人在自己面前被击中呢。”涧又笑了一下,她现在比生命中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更要微笑,“也许是我比较自私吧,我不想承受失去挚爱止痛。拜托了。”
“那你就让我承受吗……”果鸟之海没有动,但是她的声音变得肝颤起来,这是因为那里面参杂了太多的杂感,直到让她有一些委屈,“那你负责的哪些项目都怎么办?”
“没关系,刚回来做简报的时候我就已经全部移交了。都会有人要负责的。”
“那我怎么办?”
涧一时间哑火了,她看着眼前的果鸟之海,双臂让她撑起身体,然后向上攒动,终于她是靠在了床头上面,虽然说这是病房但床并不具有它该带着的严谨,然后她继续看向果鸟之海,或者说她一直看向,而果鸟之海也一直看她。终于在上半身斜靠着的时候涧张开了双臂,果鸟之海就照常拥了进来,她们斜拥在一起,涧稍微靠下一边悄悄将自己的嘴掩在果鸟之海的肩膀之下,她现在想要隐藏,而数十公斤的软压多少能给她带来一些安全,就将自己的气息全数拢在她的肩窝。
“抱歉。”
涧终于说。
“不要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果鸟之海的慌乱仍然在蔓延,它就要去往远方,“咕。是我太无理取闹了吧,也许——”
然后它变成了沉默在房间内循环,只剩下时钟在凌晨三点开外徘徊,沉湎于对面的窗外的景象,那里有无数树木哭剩下的枝桠绕着几个鸟窝正在那里盘旋地转以及那其中所有的卵黄和胎盘的坟墓。
呻吟拍击着窗户。
“我的家人们都死了,都是死于飞。爸妈死之前在外地,我爸一直给我发消息,我是看着他描述着自己死掉的。然后我妹妹也被飞杀死了……七天。不多不少的七天。”果鸟之海的语气依然平静尽管可预见地将在马上被波澜,“我见过太多了,但我不希望你也……”
“没关系,我们这不是还有七天么——哦,也许是六天了。无关紧要。”涧依然没有波澜,她笑的促狭,“我们是不是还没做过那种事情?”
“不要。”果鸟之海坚定,“我担心你的身体。”
“那好吧。”涧眯起眼睛笑,“只不过——”
她们的嘴巴交叉在一起。
下一人称。
我的身上覆盖一辈子,而现在是凌晨四点,我弯曲了我的腿,让我的被子像是一个三角形,看向窗外,双手抱着膝盖,窗外有什么正在闪光。那些什么,我总是看不清它们在哪里,但是那些闪光总是平静温和地看着我,它们引导着所有飞行的东西,但不包括飞。
遭遇到飞的袭击这种事情,我无法预料。这只是一次平白无故的出勤罢了,但我并不需要预料,仔细想想,我原来是知道,早晚都会被飞击中的啊。
只是幸运的是,果鸟之海被救了。
飞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以至于遭遇了世界的灾难,全都是因为它,在被飞击中的时候人没有什么立刻就能在七天内死亡,但什么总是虚无缥缈。伤害呈指数函数式样的增加,所以我只有六天了。
窗外的所有东西连同窗子本身都在呼啸,我开始怀疑这小小的避难所是否还能撑住,很久以前我就这样惊恐了,每天晚上我身处于惊恐之中入眠,我已经习惯,嘴里发苦。属于人的世界毁灭以后我们在这里苟延残喘,纷纷学会了科研,那是我们维持疆界的唯一方式,而和果鸟之海的爱就出现在这里。
我又凝神看向窗外,什么不知道在哪里还发着光,好像是一座高塔的尖端——
好像很久也没有高塔来到这里了。
我深吸一口气,沉入了被子,像一条憋气准备潜入水里的鱼。
还剩——六天了,吧。
下一人称。
当涧又醒来的时候这里是下午,她发现自己正处于时间的险境,甚至已经是傍晚,那更危险,但老实说窗外的白总是亮起,她实际上也并不知道时间。自从飞起来后不知道多久外面就已经完全是白的天下了,她们除了走在的结实地面以外的上方全部被白笼罩,但白走了以后就是黑夜,只能看着什么的不定名闪光发呆。
果鸟之海看着她,同样钻在被窝里,她的手还缠着她,半条腿耷拉在被子外,她的脸颊又贴着她的肩膀,肩膀从来都是好几个梦的交织点,她笑。涧喜欢她极了,于是伸出手摸摸脸,手指修长而所以美。
但已经不对了,涧觉得自己的指尖有些麻木,有一些永恒从那里面流过就像是一万年的梦想,和那些永恒的碎片,所以她收回了手看了,但实际眼无法驱走那些已经开始流动的罪恶。一些不明的动机在那里面扎着,她没来由的有些冷,而果鸟之海决定认证——
“你的手——好冰。”
系统,包括神经和循环即将同时放弃这里,但神经禁止承认,涧就翻了覆去的看又看,她有些厌烦,没来由地,牙齿感到发酸,这是幻觉,但麻木非。
“嗯。”她承认宿命,但果鸟之海永远不愿意同步,她不愿意承认了。
“被飞袭击以后是会这样的。”涧拿出公司手册,她随身携带,而病房里也有。手册是科研的好朋友,她麻木的手页翻动那些纸张有些颤抖,“第二十四到四十八小时,随着神经功能的进一步退化,肢端出现麻木的症状。”
“呜。”果鸟之海说了一声,她拿出了一份饭,老天保佑她们拥有植物箱可以无穷无尽无限无极地吃着所有枷锁,那东西把她们的升结肠降结肠还有幽门锁在一起,捆在生。
“谢谢——我自己来。”
果鸟之海因为习惯了她的谢谢所以没有提出更多的谢谢,要么马上这里就会弹出一个个感谢的窗口,卡死房间。涧坚持她走在餐桌之前用餐的欲望,于是穿着拖鞋,但那玩意已经感知不大,站起的一瞬间仿佛她的一生都也只是一场便秘。
果鸟之海扶住了她的小臂,但她挣开,挣开她就牵着她的手吧。啪嗒啪嗒啪嗒——世界鼓掌,以拖鞋。天啊,看那,哦,我的老天。
涧终于走到了桌子前坐下然后拿起了勺子。她依然能够进行吃饭,进行喝水,她喝了仍然是咖啡,这不必要,但不符合常识,所以科学证明,飞对神经系统的损坏和咖啡无关,即使饮用世界上所有长寿之乡的老年人吐出的炭,并嚼碎,你依然会在完整的第七天离世,哪怕是六天五十九秒都不行。
这是她俩刚刚的一场饭辩论引起的结论。这之前经常出现,她们仿佛回到了从前,然后涧以优胜者的嘴喝着咖啡,果鸟之海则否,她握着双手放在腿间。比喻在这一刻无比地蓬荜生辉,照的果鸟之海的脸散射笑的丁达尔效应。
下一人称。
有无数时候我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白,总会回忆为什么对果鸟之海产生爱情,爱情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但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我要自发地爱呢,所以这一切出于我自愿的非自愿或者非自愿的自愿。
有的时候我想唱一首歌,那是一首属于古的歌。古在这里扮演的角色就像是天外的白。社会是一张诸王,这是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有一天站在一个楼道的灯楼梯间的门口久久凝望一只比我的脑袋还要大的蜘蛛停下来的,我想飞也许那时候已经能悄然地祸患,但直到这一刻。后来那些蜘蛛丝猛然地一根一根依次立刻断裂,我绝不会告诉你谁手持木棍而也许就是我,但我的社会就像那样崩塌在飞的雨中。
幸好它一贫如洗。我在担心失心疯、担心鳄梨和担心横尸我家而长久没有人收尸的时候总会发现这一点——横尸的是我,在飞来之前我没有任何一个共同人的话题,更不要谈死亡证明。
于是飞就象一阵龙卷风以来,把我的贫瘠卷到了再见,除了对美好的预购优惠券。
但我不可否认却直到现在也不想否认的,是的,我不想否认,但我与飞同行的这段时间里,我不停对自己内心的开采导致我越来越发现我实际上恐怖着爱?什么能使得一个人爱上我?我的内心是肮脏而误会,就是一天的淤泥,但实际上就是一些钟表。我猥流又下琐,没人比我更加蝇营狗苟,这让我对被爱上产生了极大的被害妄想,而等到我明白我觉得别人不是这样是因为我压根看不到别人的蝇营狗苟我立刻陷入了更大的惊惶,对爱。
到底是什么驱动着这一具具躯壳在这湿海中遨游?
所以我也许遇见了爱。上帝给我的情发了生产指标,今天它抽着烟转动了。果鸟之海。
啊,那表白!表的真白!
下一人称。
继上一个夜晚以后,涧的作息就变得失去了调谐,那是因为不舍导致的,她不舍于那些信息,同时那可以将下午的时间尽量的睡过去,那是身体变化的阶梯,她滚去。
晚上负责科研的所有同事之中的两名来了,她们是桶和电磁铵,三根茶几今天不在,她和狼把握了外勘,和其他人,大家都心知肚明她们迟早会被飞咬掉。
数据收集了。手麻,涧反复张合手指,指向一些麻木的事实,果鸟之海垫在她的精神后面像是气泡纸一样面对翻滚的询问。但涧太老实了,她真好,这时候她依旧是在理智。
做科研的朋友们和涧都很自在,那是一直以来的习惯养成的情绪粘滞。两个人夹着写字板除了门,留下果鸟之海和涧撒手随便什么寰。
看视频,果鸟之海和涧这么做。她们裹在被子里,看着视频,依偎。
下一人称。
如果你还不知道该用什么填满你,那么,去看看视频吧,大事难事,就像是一场酒席,我们站起身来,然后敬酒,我替一杯酒,我当一杯酒,我是一杯酒,被音波喝掉,被光子喝掉,这是我们存活的铁证,但是大可保持沉默,你不想被他们知道你还在留恋。
除了科研以外就还剩下视频,我们一般看一些没有什么内容的视频,和外面夜空之中生存的什么不一样,这些视频像是兔子的肉,这是因为她们含有一些长长的富含毛细血管的薄薄的只有一层的毛发稀疏的能透过光肉眼看到血管的经常被用来注射钾盐或者是空气什么都没有的耳朵,和短尾巴。
但我还是无比留恋视频,因为我确实觉得它是我或者的体征,那样的我才可以生存,否则就不是。
相反的,睡眠则是失望的深渊,属于坚强和胆怯的意志,死。我逃避它,但只有爱情了以后我才开始喜欢。
相拥而眠是我最爱的,想象吧果鸟之海,当你柔软的身躯被你抱在怀里的时候, 不知道我应该用什么样的水果来进行拟人,才能诞生你,或者什么鸟,那都不重要。阳光像是透过了白,而没有,有你。
喜欢睡觉,因为你,抱着你我可以喜欢你,进而喜欢抱,我就能对一切都喜欢,也许还有三声笑,哈哈,哈,歌唱了起来,蓝天在飞翔。但这里真的只有白!!呜呜呜。爱,睡觉。我此时有些犯迷糊了。
下一人称。
镜头就是眼,眼也是镜头,今天起了个大早晨,寒风在窗户中被困,它像是失去了头部一样在窗框围成的平面封闭图形中囿困,死活也找不见出路,它就是一只落了单的风了,但是这改变不了任何什么,涧大早起了,但她很快发现不对新增了,她由此得知飞带给她的东西不一定会不会随着睡眠游。
那么也就只能这样了,现在她的皮革像是增厚了一样吹弹不破而挠或者咬也不破,这彻底是皮革了,却由于什么她记不得皮革了,涧的胃痛,小肠在唱某一首特定的歌。
今天一早果鸟之海就出去了,回来,她恰巧看涧站立不稳,涧的双手分别平举起来围绕着身体的一半距离转动并且持续的半径,摇摇吗,她像树干了,她欲上来抱果鸟之海而摔倒。
果鸟之海是为了应对早晨出去的,因为这个时候总会发生大声,但现在她结局完了,她看涧,涧说,她的嘴巴好像也僵硬了,她想要出去走走。这迎来了巨大,果鸟之海用过去式说了一句后果,后果沉默地静立在原地像是月琴一样沉默的一声不响。
但涧更富有远见,认为这将是,自己和果鸟之海的最后一次共同行走,她讲解:第一次共同行走的时候,地板砖开始扭曲,而她来到了科研,然后跟果鸟之海,但是最后,所以,也要执行。立即执行。
她的嘴已经有点磕磕绊绊吗,以前那里镶嵌的可是金字啊,后来被不良口腔诊所里的荡气给误了诊,拔掉了满口,装上了飞。那是一种顽固的口腔病毒,需要用专门的口腔杀毒软牙签,但飞确实了。
下一人称。
这次早餐我吃了……玩够了,反正就是我吃了肉,还有点什么,?呃,也许我应该不会吃掉任何的什么,什么不太能吃。我有些遗忘,因为正常——手册上写了飞让我遗忘了。有的词语被我呕吐了,我不喜欢呕吐,难受,让我的脑子的筋都要一点一点被掣了出来,;蓝天找着我,而我新入职,还什么不知道,包括你。
但我还是应该吃早餐吧。
我拿自己的手吃了早餐,或者那是餐具,我有点分不清我的手和餐具,按照果鸟之海的意思那还是柔软的手,但它们对于我有些已经不知所措,我只能说,可能有手摸了摸果鸟之海的头发,但手没感觉,但还能动,但接下来就不成样子了,即将,我冬天了。触觉离我远。
胃还是很疼,但好像远,我已经没怕,怕,我走,如果这是最后的走——我已经确信这一点,手册里写了,那么一般没错。
时间不多了,我什么都想,但是鱼骨头卡在了我的大脑神经里,让他们纤维化,导致了我看向果鸟之海,但都是眩晕。
下一人称。
果鸟之海带着涧在小避难所里一圈接着一圈地转,她看着她移动的像是颗点心,含有酥皮以及百分之百的铜,那无畏像是一种奇特的调查,只想一颗行星,但她消失在夜空,也扶好,她怕她摔,一摔飞就把她吃,可摔了也不会吃,不摔呢,也总会吃,吃吃吃吃吃,吃!
吃像是一个结冰的外池,哪里东躲西藏,就有了那东西,那连通着死的另一端,是所有云雾和风暴的归宿,他们中将回归于那里的有一十三位而实际上我们都是这样的计数器。涧正是这样的,她面对着每一个标注智能化的临终笑容,她感到那些所有背弃的笑容背后的人都死了,也许她最终将见证所有的死,这就是她的死法,终于她回了病房。
没问题没问题。所以她还好,她一直都还好,在那里,还好像是阳光的植株一样生长着太阳,带来所有的不公正和平等。她没把自己的阴暗给果鸟之海,害怕那变成盐水溶液,但她们的爱也批复了下来至少很宁静。
下一人称。
我不知道该怎样说这事,但我想爱不是吞吃,那就把世界上的一切电缆都给了江河跟高速路,而没有了爱,爱也不是解剖,爱就是爱,没什么两样,这一者之间总有一些共同性,我想我爱这爱,爱也爱我,像今天的叶子永远不会落我头上。
时间还在吗?右还在吗?我差点给忘了,但果鸟之海在,我是没有比这更好的才来了这里。我回床上坐好,缩在被子里换个明月,窗外只有什么,要么就是别的东西咆哮,哈哈,那还不如什么。哦,文字又开始到处飞了,文字总是叮我,把我叮得馒头一样大的包。天冷了它们却出现了,这不好,我还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它们来了来了来了来了来——
下一人称。
在第四天的时候涧的手脚开始无力,手册准确地预测了飞遗留的所有危险,因为这经历过无数的故事、见闻、花瓣以及枯萎,世界上最多的就是这些不缺。没有什么能够预言,除了飞的遗留。
今天的果鸟之海不再能够离开,她需要聆听卧床不起的涧的哼唧声,以前这一套肉机关也可以很巧妙的敲响那些最妙的声音现在,好吧也是。
果鸟之海需要帮忙移走她面前的每一缕头发,喂食,帮她的身体保持一定的高度和俯仰角以及最重要的,她需要抱着,否则就会失去安全。在这里安全是最重要的。
下一人称。
保持清醒对我来说困难了,已经,我又看到了那些。晕了我才会看到那些,我快了。
下一人称。
“你真的要去做那个实验吗?”
“嗯。之前刚回来我就讲好了——刚好缺少实验人手。”
“可——”
“反正就是死掉而已。”涧坚定的眼神控制着她几近瘫痪的身体,“不做也会死掉。百分之百——可是如果成功,不仅我能够活下来,而且大家,最重要的是你也都会有机会。”
“……嗯。”不舍加重了浓度,果鸟之海抱紧了。许久,“但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涧说话的时候仿佛又看到了什么。
“到时候,我要像现在这样抱着你,把你压在身下——可以嘛。”
“荣幸之至。”
下一人称。
我想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好归宿。
我一直看得到我的自毁倾向,它们浮现在我的每一声沉默之中,虽然很显然到现在为止沉默这个词语已经用了太多次。但我是在没有别的招数了,一切都要瓦解。我只能想办法利用一切可行性救援自己。
我要去爱。
下一人称。
根据科研的结果显示,最好的治疗时间是早上八点半,前提是在这之前涧都不能睡觉,但后来发现这一阶段的影响并不会就这样遭到电信诈骗,它们如约而至,按照手册包括视觉听觉嗅觉味觉的所有减退和全身的完全不能移动。
因此当呼吸机如约罩在涧的脸颊果鸟之海就趴在了她的身上,双手紧紧环抱着了她。昨天晚上所有的科研人员紧急召开了一个会议,这很难得。
因为会议召唤来了几乎所有的凶,那些大炮和轮盘就在外面疯狂地吐露着密码,而邪恶和舌头还有一些药丸则在那其中飞来飞去,找机会将窗户全部涂成他们的颜色以便征服那些要塞一样的玻璃。最后是飞,它们伺机而动,但会议终于讨论出觉得应该让果鸟之海抱着她治疗。
涧身上缠绕上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和检测线路,你能看到那里面有很多液体在流动,没准那里面就有对她的爱呢,果鸟之海想。她紧紧抱了她,脸颊贴在胸脯,她嗅到了安全和稳定的味道,她突然忘了什么,还是紧紧抱着了。
于是有实验员说道:“实验开始。”然后推动了闸门。
下一人称。
下一人称。
下一人称。
下一人称。
涧来到了一片纯白色的房间,但实际上空间有无限大,这一切代表纯洁和未开化,她左顾右盼,自己似乎站在一个平面上,她向前走了两步,还穿着那身属于实验员的白大褂。
然后她遇见了我。
她说:“你?”
我说:“我。”
她说:“她!”
她说:“这是哪里?也就是,这是什么地方。她来到了哪?”
“这是我做实验来的地方,我来到了这里就遇见了你。”我说。
她说:“那,她现在怎么样?她还能回去, 吗?”
“没有回去。”我说。
她很明显失落了,她向前一步,问我:“那,请我告诉她,她是死了吗?”
“你想,我也许是死了。”我说。
她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我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我说。
她微笑着释然着说:“那么,请我告诉她,这一切都有什么意义,或者说,有什么价值吗?”
“无。”我说。
她说:“所以,她的爱情,并没有什么作用,她不能使时光逆流,也不能让世界倒转,所有的这一切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有用,在世界的面前,她一切的视为珍重的东西什么都不算,而今天我站在这里只是为了证明这些。”
“我猜对了,正是我说的这样。”我说。
她说:“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因为我不能让时光逆流,没有一种浓烈的感情能让世界倒转。我的爱情也不能让死者苏生,爱我的也不能,因为死了就要死了,而死后的我也不存在任何灵智了,我是没有灵魂的,如果有一天你死了,你也不会有。所以我不会在任何地方和任何人重逢。”我说。
她说:“我说的对。”
“我说得对。”我说。
她沉默了。
“”我说。
下一人称。
然后我突然抬起头来,看着你。
下一人称。
然后她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
下一人称。
然后涧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
下一人称。
你看到我的眼里好像有光芒在闪耀。
下一人称。
我看到她的眼里好像有光芒在闪耀。
下一人称。
我看到涧的眼里好像有光芒在闪耀。
下一人称。
我说:
下一人称。
“但是,我,她问我,在我的眼中,爱情到底是什么呢?意义是什么呢?世界是什么呢?我是什么呢?她在我的眼里又是什么呢?是了,什么,那在夜间闪闪发光的什么,她们都被什么迷住了,但还有飞,世界上总有飞,她被飞害了而且总要死,而药剂的研发全部都来到了我,再一次什么。难道她只能一直仰望着天空中的什么就像是她在小学四年级的那一年仰望着角落里的天空蜘蛛吗,可是那又怎么样?我永远都不会解决这场问题!我,她真是受够了我了,哈哈,因为这里已经失去了!所以她怎么样都不会在乎了!那就来吧,我,来跟她决斗!只属于我和她的决斗!”
下一人称。
涧说完,拿出了一把到。
到全身都是寒冷,那东西刺鼻,而且滑稽,所以肃穆,显得温良,让人感到危言耸听。我想药应该是起作用了,我就将我拿了出来。那是个时钟,我看起来就是个时钟。
但也许不是。
涧举起了到,一瞬间,我的舌头变得酥麻,原来它变成了黄焖鸡米饭,而涧的到准确地落在了我的身体正中间轴线。
一瞬间我变成了一些花瓣,那拨动了时钟的指针,但它们只是转动着。我就变成了花瓣,然后花瓣都随着空气的流而转动,在这其中,涧看到了四季,工人们手持着电锯和割草机,四季都被修建了,变成了一团团方块。
她认出这是童年了,于是大喊一声,喊声催动了到,到分裂了,变成了一万把,一亿把,无穷把,整个儿的天上都下起了到的雨,到的颜色的光芒弥漫了所有的每一个身躯,但花瓣又来到了新空,摇身一变,变成了我,黄焖汤汁的鸡块和土豆从嘴里流了下来。涧在下方用嘴去接,可是被金针菇噎住了,金针菇扼住了她的喉咙。
下一人称。
我将所有到合为一把,到上万年的长度,它们刺我的喉咙,用来摆脱我的金针菇,喉咙刺穿了,变成了咿呀学语的、闪着金光的碎片,光从喉咙里面露了出来,而金针菇瞬间缠绕上了到。
可是我有又一挥手,到炸裂了,脖子撕个粉碎。碎光点点像是下雪一样在空间里蔓延,我的身影却由一道金光的轮廓内瞬间复现,嚎叫嚎叫嚎叫嚎叫嚎叫嚎叫嚎叫嚎叫嚎叫嚎叫嚎叫——————————————
“我——”你大喊。
闹钟依然是闹钟,只是多了点东西,上面有了葵花,一轮新日从中升起,像是一个奔跑的车轱辘,那么一切就都奔跑了,像是从不停留的步伐,那些步伐刻印在每一个神经髓鞘,让它们全都中毒了,电信号随着枯井、落叶和石板桥涌过了一条小河,然后那石板桥上敷设的墓碑全部都没了名字。
“文字!”你说。
“文字——!”我呐喊。
文字是永远不可见的,因为这里并没有纸笔和空气,但你和我的生存本身就都不需要空气,而退一万步讲这也似乎不算生存,这属于决斗,或旅行,或享乐,这是全世界最享乐的享乐了,烂俗飞了起来,高高的翱翔天际,哦,我看那,它们变成了飞了!是飞,是飞!是一切的一切和一切的飞!欢快的鼓点!!吹打乐!!你真爱!你懂得爱了!!
下一人称。
她举起了手中的到。
到又一次丧失了所有的形体,现在它变成了二,五,和楔,还有落。当然,这一切就已经掌握了世界上所有的过程和进展,那些东西就开始呕吐,将自己所可能消化的一切却都呕吐出来。
她相信,这些能击我。
文字!文字!文字凝固,稠化,结晶,定型,变得高兴,到又在她手中了,那是那么美,她觉得自己甚至看到了我的颤抖。
于是她用无名指轻轻一伸,到变成了戒指,缠绕在上面。这立刻让她反胃,世界上所有的过程都从她的每个毛孔里涌出,可是这却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于是她的手一指我。我的胸膛爆炸了成了碎片,碎片又成了碎片,碎到我的生日。
她问:“她赢了吗?”
“这里并不存在赢。”我说。
她肯定地说:“是了,这里也没有意义。”
“我说的对。”我说。
下一人称。
黄澄澄的阳光洒在了病床上的白色被单,也就相当于阳光透过了所有的白色窗户格,将暖黄色的格子透在了床上了,导致了一些幸福和暖。这时候阴影也是可爱的,则那些玻璃的加工误差,比如某些凹凸也都更加晶莹了,它们真像冰!这是放松色啊。而且阳光,照在已经黑屏的旧生命体征监护仪上——拜托,那东西的外壳都已经发黄了。它太旧了,旧了。旧。
果鸟之海渐渐从那张床上醒转了,她并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都如何睡了,只发现现在自己俯面朝下,独自趴在这张床上,睡着了,环在胸口的双臂被自己的体重压得发麻。身边安静得一个人都没有。
果鸟之海站起身来,环顾四周,想要好好活动一下自己的发麻的身体。当她站起来以后,第一秒,她发麻的双臂当啷一声掉了下来摔成了碎片,她看到了,第二秒她所有的橙色头发融化在了身体里。第三秒她的鼻子高空坠物,第四秒她的左耳和右耳一起飞了起来然后变成了一只蝴蝶跳跃着飞走了,第五秒她的脖子掉落了,但是脑袋还跟身体连着,急剧缩短,第六秒她的双腿断成了几节飘成水草,身体下坠。第七秒,她变成了一条金鱼,欢快地在这波纹的水中朝那远方游去。
从此,她的记忆只剩七
——(全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