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方可心滔滔不绝地和我讲述她与那个男生的故事。男生名叫苏文鑫，就读于一所职业技术学校。她描述的那些情节听起来甜蜜至极，我能明显感受到她是真心喜欢对方的。
方可心打开车载全息投影仪，苏文鑫的虚拟影像在逼仄车厢里忽明忽暗——那是个眉骨缀着碎钻芯片的男生，耳后机械接口泛着青蓝冷光。
“他植入体是青瓷纹路的，很好看呢！尤其是他锁骨下的义体纹路，我看过，纯欲风格，令人眼前一亮，看得我很有感觉。”方可心微笑道，表情里透露着幸福。
据方可心讲，苏文鑫和他的舍友们最初打算以整活为目的去寻找所谓的“共享女友”，其实就是想找游戏搭子、交朋友。没承想，他们宿舍里最文静、最害羞的苏文鑫，竟然和方可心相处得最为融洽。而且，苏文鑫恰好是方可心喜欢的类型，两人感情迅速升温。即便苏文鑫没有表现出对方可心的喜欢，但至少他们成为了感情不错的朋友。
不过，我个人觉得苏文鑫可能只是把方可心当作游戏搭子而已，并没有迹象表明他喜欢方可心。没依据，就凭我当了快二十年的男性，我觉得自己看得比方可心准。
我们到达目的地，停好车后，便朝着那家珠宝店走去。
“姐妹，要黑超梦吗？货多得很，刺激的也有，价格还便宜。”一个穿着暴露、打扮怪异的小太妹凑上前搭话。
“不用了，谢谢！”方可心得体地拒绝。
前段时间，酒吧里的顾客给我推荐了几个黑超梦。我知道他们可能是为了讨好我（泡我），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还是尝试了一下，结果感觉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哎呀，等等，我想看看她有什么，要不你先走？”我停下脚步，毕竟黑超梦小贩可不容易碰到，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啧，那就去看看呗，我和你一起去。”方可心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没有拒绝。
回到小贩面前，我问道：“有没有特别刺激的，比如这种这种、那样那样的？”
“有，我找找。”小贩在她的袋子里不停地翻找着。
“货很少啊。”看着她袋子里不到十个的超梦芯片，我忍不住说道。
“哦哦，在这里。”她又拿出一个袋子，这个袋子里的超梦芯片就多了不少，“我分了类呢，刚才那袋是女生看的，没想到你喜欢看男生看的。”
“这玩意儿还分男频女频？”
“不然呢？主要是有些超梦啊，嘿嘿，可能女孩子不喜欢看！”小贩整理了下刘海，继续说道，“先说明，搞清楚自己爱好哦，一经出售概不退货。”
三分钟后，我拿着两块超梦芯片满意地离开了，花了三百块钱。
“你对这些不太感兴趣？”我问方可心，她刚才全程都没发表意见。
“无双姐，真香啊你！之前去山庄的时候还特意问过你，你说不想碰了，这才多久？哈哈！”方可心的嘴角笑意渐浓。
“哈哈哈。”我才意识到，中秋节那件事发生后的几天里，我的确很emo，不想碰那些带有色情的东西。但现在嘛，的确是想看黑超梦了，毕竟黑超梦也不全是色情的，还有其他有趣的内容。
“哼哼，你还记得那天砸掉了什么东西吗？”
“当然记得！”她不提我还忘了呢，后来搬家时，我把极光KTV奖励员工的那个魔力蛋给砸了。
“那你是不是后来又买了？”
“没有，绝对没有，以后也绝对不会买这些东西了。”我满脸通红，甩开了方可心挽着我胳膊的手。
“略略略～！”方可心被我甩开后，又再次挽住了我。
“嗯？你刚才好像很抵触黑超梦，我记得你以前不反感这些东西啊？”
“嗯。”方可心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黑超梦是有分类的。和包欣玥合作的那位大老板，他卖的黑超梦相对正经一些。而这些路边小贩的超梦背后就不一样了，往往隐藏着无数受害者。很多都是通过折磨、虐待或者被虐待的过程制作而成的。以前我和安琪姐出于好奇搞来几个，看了一点就看不下去了，全扔了。”
“什么内容啊？”
“你还是别问了。”
“都勾起我好奇心了，还不肯说？”
“我怕影响你心情。”方可心顿了顿，接着问，“你真想知道？”
“嗯嗯！”我拼命点头。
“俗称绒布球。这种超梦里的受害者都是真实的，他们比你更为悲惨。在超梦里，他们被关起来，然后……呃，就是被做成绒布球，还有多人 轮流的，甚至还有受害者视角的。”
听到方可心的描述，我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这样。我又不是天生的女孩子，虽然那天对我造成的伤害一辈子都无法消除，但也不会被这些搞破防。不过，方可心也是用心良苦，她知道我经历了那件事，所以在提及这些东西时格外小心，她的关心让我心里暖暖的。
方可心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小贩也是在完成任务，若她卖不好，可能就会被抓去拍绒布球超梦。我不喜欢给他们赚钱，他们越赚钱，受害者就越多。”
来到珠宝店，方可心挑选了几条项链，让我给她提意见。最终，她买了黑金色金属质感的项链。在她的影响下，我也忍不住买了一条纯欲风格的荧光项链。
在回停车处的路上，我们又遇到了那个小贩。这次有三个身上塞满植入体的改造狂在光顾她。我对这种人生理厌恶，两次被改造狂骚扰，至今我还无法忘记他们身上那股润滑油的味道。
小贩本来就穿得性感，那三个改造狂一直盯着她的身体看，甚至上手了。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在强颜欢笑，也很无奈，为了业绩只能这样。看来方可心说得没错。
当我们走近后才发现，小贩零钱不够，少十块钱找给他们，他们正在为难小贩，想通过“摸摸”来补偿这十块钱。这些黑超梦交易都是用无法追踪的纸币进行的，还好我保留了随身携带纸币的习惯，不然刚才都买不了她的超梦。
小贩也看到了我们。我启动黑客软件，做好给改造狂每人一个义眼重启的准备，然后从包里摸出十块钱走了过去。
“我再买个超梦，她的十块钱我先垫上，你们别再欺负她了。”我走过去，把十块钱塞进那个一直骚扰小贩的改造狂手里。他身上的润滑油味道进入我鼻腔，我不由得感到反胃。
拿到钱的改造狂色眯眯地盯着我，在我准备拉着小贩离开时，他拉住了我：“你多少钱一晚？开个价。”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我不是性偶，请自重！”
还好他们没继续纠缠我们。经过拐角处时，我回头望了一眼，发现他们还在看向我们这边，不知道是在看我还是看方可心。
远离改造狂后，我们停下脚步。小贩哭了出来，一边整理歪掉的文胸一边说道：“呜呜，谢谢两位姐姐，他们住这附近，是我的老顾客了。”
我顺便帮她整理发型，说道：“你可以换地方卖超梦啊。”
“呜呜，谢谢姐姐的关心。这里是这几个月来最好卖的地方了，其他地方很难卖。业绩不好我也要受惩罚的，比起惩罚，还不如让刚才那些人摸摸呢。”
“你……惩罚？什么惩罚？”
“呜呜呜，如果卖不出去，老板会逼我和不喜欢的人做不喜欢的事；卖得好，老板就允许我和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整理好衣服后，小贩擦了擦眼镜，继续说道，“我知道姐姐们都是好人，以后不用再帮我了，会连累你们的。刚才那三个是我的老顾客，对我挺好的，在我超梦卖不出去的时候会来买。虽然喜欢对我动手动脚，但其实，呜呜呜，他们很关心我的。”
“啊？还有这种情况！”
小贩吸了吸鼻子，拿出十块钱放在我手上，然后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谢谢姐姐的好意啦！如果姐姐想光顾的话可以来找我，或者上这个网站，然后如此这般就能联系到我啦！拜拜！”
说完，她又朝着那三个改造狂的方向走去。
唉，和她们相比，我还是幸运的。至少挖我冬眠舱的人是好人，不是那种人。
回到车上，我们向目的地驶去。那是西阳郡东北郊区的一个大型露天夜店，方可心找人包了个场地。
路上，方可心开始和我复盘刚才的事。她说：“我是想阻止你去帮她的，但是你动作太快了，我拉都拉不住。这种人太多了，你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搞不好把自己搭进去。还好那几个男的不太坏。”
“她，她都哭了，我不也被全身金属润滑油味道的改造狂那样过嘛，我能理解她，她肯定又害怕又委屈。”我辩解道。
“哼哼，她是在你出手帮助后才哭的，应该是被你的善意感动，而不是被欺负哭的。”
“哦。”
过了一会儿，我向方可心询问安琪的情况。
“唉，这我得说说你了。”方可心将驾驶模式调成自动驾驶。
中秋节后的某一天，方可心早上起床发现半夜两点安琪给她发了一个消息并且撤回了，就去问她。安琪告诉她，那些消息本来是发给我的，但当时她很困，迷迷糊糊发错了。虽然马上撤回了，但她突然又不想发给我了。
安琪之所以这么纠结，是因为她之前有个遭受过性侵犯的朋友。当时她一个劲地安慰朋友，结果朋友越来越抑郁，甚至自 杀未遂。
所以，这次安琪对我也小心翼翼，连安慰都不敢轻易给予。
我想起去泡温泉时，在更衣室里她对我说的话。当时她简单地说了几句，我没怎么在意。
“所以，她那么关心你，你却那样对她，她会很伤心的哦！从发现你到现在，她一直在照顾你，不是吗？唔姆，我觉得你应该去道歉，虽然不道歉也不至于绝交什么的。”方可心说完，再次切换到手动驾驶。
“嗯，今晚我就去。”看来，安琪是真的关心我啊！就像姐姐照顾妹妹一样。
唉，又想到了宁无奕。
姐姐，你在哪呢？你也冬眠了吗？
我打开车窗，任由迎面而来的风吹乱我的头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