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联合理事会总部顶层的凯撒办公室中，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正不断回荡着。
时间已悄然迈过了黄昏，在埋首于文件的海洋一整天后，我终于处理完了伊芙在早上为了乘上来的几摞文件。一旁的专属秘书伊芙则轻车熟路将这些文件抱回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辛苦了，阿尔法。”
随后，她就像是上菜的服务员一样，从一旁的推车上为我端出了几座新的纸山。
“这些事明天需要签完的份，先提前为你准备好了。”
“……”
看着眼前这堆新乘上桌的‘盛宴’，我不禁涌上了一股反胃的感觉。
“我说伊芙啊，你局不能帮帮我吗？”
“帮帮你？”
银发的秘书歪了歪头，走到了我身后。
“需要帮你按摩吗？”
“痛，痛痛！快停一下！你们这些住在凯莱克斯的家伙下手就没点轻重吗？”
“唔，那是要鼓励你么？”
“虽然这样也不错，但我不是这个意思……”
“为你准备午饭或者饮料？”
“你就不能帮我一起处理文件吗？”
“这个，恐怕不行……”
伊芙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
“因为有些高等级的文件，只有身为凯撒的你亲自签署后才会具有【合同效力】。”
“有一点我倒是很好奇——明明凯莱克斯的信息智能技术那么发达，为何不干脆用个人终端来处理这些文件？从功能上来讲，实现起来应该轻而易举吧。”
“但恰恰是因为信息智能技术太发达了，伪造信息的手段成本低廉且防不胜防，所以重要的文件才要用纸笔来签署。除此之外，纸笔签署这一行为在凯莱克斯中被固定为了一种【仪式行为】，能有效隔绝阿卡夏类技术（灵格武装）的干涉，既有强制性，也方便验明真伪。所以，签署重要文件是每一位势力的领袖都不得不忍受的折磨。”
在向我解释的时候，伊芙同时也在检查我签署过的文件。
因为对凯莱克斯尚不熟悉，我能做的也只是在对应的签名处写上凯撒二字而已，而事前的内容审核，文件分类和事后的签名检查都交由伊芙完成。因此，伊芙的工作量实际上远胜于我，而她不光跟上了我的速度，甚至在高强度工作一天之后依然不显疲态。
“你也真是厉害，明明工作是我的几倍，在工作一天之后竟然还能保持这样的专注力。”
我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敬佩之情。
“嘛，其实我也有适当偷懒的，并不是每一份文件都审核的那么认真。毕竟我对那些家伙们都很熟悉了，除了和较大势力还有一些问题儿童有关的文件，我一般都只看开头（Introduction）和结论（Conclusion）部分。”
“等等，等等！你不是说签了之后就有【合同效力】吗？这玩意儿应该是由强制性的吧，我们这么随便真的没关系吗？”
“嘛，就一般情况来说，问题是很严重。不过如果本来就是很弱小的势力，我们也可以通过各种场外手段进行施压，而对方一般都会识趣地卖我们一个人情。”
伊芙眨着一只眼，露出了邪恶的微笑。
“有时候人情世故往往比冰凉的合约更有效。那些弱小的势力就算能通过一次合约获利，但只要得罪了联合理事会，便会被我们通过很多‘合法’的手段报复。”
“听起来可真够邪恶的。”
“是那些想钻空子的家伙不好。”
不过，就算知道了联合理事会的小黑幕，也对眼前签字的工作于事无补。这些文件就像是生命力顽强的野草一样，开一开窗户被风一吹，便会悄悄长满整张办公桌。
“伊芙，我还得签多久的字呀？”
“保守估计还有一周吧？如果应对不妥当的话还会更多。”
“还会更多？！”
“毕竟凯莱克斯的各个势力都对你知之甚少，所以这些申请类的文件更像是一种试探，她们想弄清楚你的底线，或者说你上任后联合理事会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这帮家伙打交道的方式可真够别扭的！我的上一任也饱受这种折磨吗？”
“不，露易丝大人忙于处理各种棘手事件，一般的文书工作都由诺兰代为处理，而因为她素有威望，没人敢用这种拙劣的方式试探她。”
“真羡慕啊……”
我彻底泄了气，将脸靠在了桌面上。
“我也想做那些签字之外的工作。”
“那个，露易丝大人处理的事件可都实打实的非常危险。因为阿尔法你的战斗力很弱，我不建议你像她一样常常亲临一线。不过，这里的确有件事情需要你亲自处理……”
伊芙将一个包装华丽的信封放在了桌面上，随后滑到了我的面前。
“这是？”
“来自波西米亚科技的请柬。她们新一任的首席执行官宣告其内战已经结束，并对未能出席你的继任晚宴表达了歉意，并邀请你到她们的自管区进行参观。”
“波西米亚……我记得它也是选帝姬的一席吧？”
“没错，之前就是它因为内战而缺席了金玺会议，最终造成了三比三的平票局面，并间接地导致了你的当选。之所以想邀请你去自管区，估计是想弥补后发信息的劣势，积极地了解新任凯撒的讯息。”
“……哈啊，这也不比签字的工作轻松多少啊。”
而正当这时，我放在怀中的个人终端罕见地震动了起来。我解锁了屏幕后，看到卡通形象的妖精——莉莉卡正扇动着翅膀，露出一副尴尬的表情。
“那个，凯撒，我不是有意打断你们谈话的。”
莉莉卡的真实身份是联合理事会的电子战王牌，信息安全科副局长——露西·维克莱恩。她在灵格武装的辅助下，拥有着能让自身意识潜入网络的能力，而眼前这个名为莉莉卡的虚拟形象则是她在网络上精神投影。经过了一些机缘巧合的事件（见幕间ACT3），我和她缔结了匪浅的关系。
“刚刚听你们在聊波西米亚事情……”
“……是露西吗？难道你一直在监听我们？”
一旁的伊芙迅速皱起了眉头，平板中的妖精见状慌张地晃动起了双手。
“我也没有24小时偷听凯撒啦！总之，这不是重点！就在不久前，凯撒的邮箱里收到了一封来自波西米亚的有些不太寻常的信，因为他基本不开邮箱，所以我特意出来提醒一下。”
“欸，个人终端上有邮箱这种东西吗？”
伊芙露出了一副傻眼的表情。
“当然有了，虽然紧急的事情会用通讯频段直接联络，但有些不好当面讲话还是会发邮件的。阿尔法，下次记得定时清一清邮件哦。”
此时，莉莉卡已经帮我打开了那封电子邮件，从功能上讲，她已经完美契合了我对AI智能助手的想象。虽然她的背后是由真人扮演的。
我用手指划动着屏幕，开始阅读邮件。
【新任的凯撒，您好。
我们是波西米亚科技的塔博尔学院，或许用凯莱克斯大多数人的话来讲——我们是波西米亚中的反对派。
波西米亚的内战已经持续了大半年了，我们中的许多人已经厌倦了这场漫长的战争，但始终缺乏一个结束战争的契机。
上一任凯撒对我们采取了严酷镇压的政策，我们希望新上任的您能有所转向，并乐于担任何谈的桥梁。
如果您想终结这场无意义的战争，就请到波西米亚自管区来吧。我们会在确认了您的到来后联系您。】
我和伊芙端详着这封电子邮件，陷入了沉思。
“内战还未结束——电子邮件和请柬上所说的内容产生了矛盾呢。看来这趟波西米亚之行会很有必要。”
“阿尔法，这可是电子邮件，也就是说——它不具备合同的效力。”
“但看起来也不像是恶作剧，具体情况只有到时候去了才知道了。”
“……的确，这看上去很有一探的价值。波西米亚发生内乱的时候，圣迹会全权介入了此事，并抹杀了所有消息，那段时间，整个波西米亚都被圣迹会的联军封锁，成为了一片禁区，而负责这一行动的，便是那位谜团重重的新晋调谐司——莲羽·帕斯蒂尔。”
伊芙用手指按住波西米亚科技的请柬，将它轻轻推向桌子中央。
“当时，露易丝大人甚至默许了莲羽的行动，并禁止我们所有人调查波西米亚的情况，而如今，它自发地敞开了大门……这是个探明圣迹会秘密的好机会，不过，阿尔法……”
她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
“或许会很危险哦？”
“我已经做好了觉悟了。”
我坦然地迎上了伊芙的目光。
“我是为拯救什么而出现在这座城市的，因为危险而畏首畏尾的话，或许就永远也想不起来自己的使命了。而且，你会保护好我的吧？”
银发的少女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那是当然。”
“很好，那么事不宜迟……”
“不行，必须处理完堆积起来的文件再去。”
直到最后，我的专属秘书依然是这么毫不留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