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啦!
“麟子,麟子快起来,听我说听我说!”
随着毫无礼貌地破门而入,闯入者摇晃起熟睡的麟子。
“恩.......”
略微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麟子脑袋里的齿轮重新开始运作。
“小月?今早打扫过道的轮班不是我,晴跟我换班了。”
说着,麟子就要将那半睁的眼睛闭上。
“不是这个。”
月毫不留情地将两手拍在了麟子的脸颊上。
“麟子你还记得昨天那个天照间的客人吗?没有预定突然来的那位。”
“啊,那个大叔,他怎么了?”
麟子回想起昨晚,似乎也没干什么冒犯对方的事。
月左看右看,最后贴在了麟子的耳朵上。
“我看到老板娘早上被那位客人喊去了天照间,那时候他提到了你的名字。”
糟了。
麟子猛地自床上坐起。
在这里的工作经验告诉着她,这种情况准没什么好事。
但自己到底是哪里疏忽了?
硬要说的话,大概是饭菜端的有些过早,汤那是已经凉掉之类?
或者说对方不认可自己的服务态度。
“总之。”
月双手搭在麟子的肩上,深表同情地点了点头。
“祝你好运。”
在月的想象中,麟子已经多少难逃一顿臭骂了。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麟子也没有多想,事到如今只能乖乖接受批评,然后乖乖接受微薄的薪水里再拿出一部分扣除的事实。
“月,你在这做什么呢?”
第三者的声音。
毫无疑问,是发现了月没在打扫过道的女将。
她的直觉总是这样敏锐,以至于在其手下偷懒都是件难事。
“我我我这就去!”
月慌张起身,以灵巧的身形从女将与门框的空隙中小跑而出。
“还有你,麟子。”
女将看向麟子的眼神如往常一样锐利。
“换好衣服来天照间一趟。”
“我知道了。”
已经习惯对方这幅模样的麟子相当平淡地回应着。
洗漱后对着镜子整理头发,穿上那身碎花和服,麟子已然做好了心理准备。
在深吸一口气后,她推开了天照间的障子。
里面只有熟悉的两人。
女将,以及自己昨天服侍的那位男人。
麟子看向女将,对方给予一个坐下的眼神暗示。
见人员到齐,那名男人缓缓开口道:“那...就由我来说吧。”
坐在这的麟子可谓是相当不自在,大龄的男人和女人与一名少女,加之严肃的气氛。
简直像是在开什么家族批判大会。
“我是谷川恭一,想必麟子小姐听说过谷川铁道的名字。”
男人的声音圆浑雄厚。
铁道对于麟子这类生活都竭尽全力的人来说基本是不会接触的存在,只是男人的自我介绍,很明显表露了他与铁道的关联。
麟子转念一想,所谓的贵客,的确是对方这个阶层才能获得的称谓。
好消息是......
这样的开场,大概不会是原本的话题。
“麟子小姐昨日的招待深得我心。”
“因而在昨夜,我思虑良久,在今早有了打算。”
“麟子小姐可否受雇于我们谷川家。”
......
......
整个房间陷入了许久的沉寂。
“麟子。”
女将轻呼着少女的名字。
麟子恍然回神。
“那...那个,谷川先生,选我是为何呢?”
完全什么都没做。
麟子非常确信自己只是做了些简单的工作。
“我已经说了,我很中意麟子小姐的招待。”
恭一的话不是在陈述事实,而是对麟子追问发出的警告。
“谷川先生,就算你这么说...工作内容我也不清楚。”
眼见行不通,麟子又换了个法子。
“抱歉,是我的疏忽。”
对方的致歉让麟子一时有些错愕,毕竟身份上恭一对自己可是绝对的压制,他绝无必要用这种态度。
“实不相瞒,我有一名儿子,他前些年身体抱恙,至今尚未好转。”
“我与家族商议,打算将他送到安闲的地方疗养。至此,还差一位服侍他的佣人。”
言毕,恭一看向麟子。
这让麟子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那眼神中,有渴求,还有那么一丝怜惜。
“麟子。”
一直不语的女将开口了。
“你就答应谷川先生吧。”
“在那里工作的薪水可要比我这多得多。”
女人说着,又将那露出一脚的信封往袖口塞了塞。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麟子看在眼里。
她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但还是打算坚守自己的想法。
“抱......”
“麟子。”
麟子刚吐出一个音,女将就叫停了她。
“谷川先生经营的谷川铁道与我们旅馆合作密切,里面还张贴着我们的广告。”
“如果发生了什么让谷川先生头疼的事,我们也很难办。”
啊啊。
麟子心中暗自感慨着。
现在她全然明白了,自己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在完全不倡导平等的这个时代里,权与势就是最强大的武器。
像自己这样出身低微的人只能按照他们的想法行事。
“当然,我很乐意接受谷川先生的提议。”
挤出一个笑。
但麟子此刻只对这二人的行径感到作呕。
“这就对了。”
女将笑着起身。
“谷川先生在今日下午就会动身,你就随他过去吧。今早不用干活,收拾一下你的东西。”
“我明白了,老板娘。”
麟子回应的同时起身。
“那么谷川先生,我也暂且告辞了。”
深鞠一躬,麟子紧抿嘴唇离开了天照间。
走下楼梯。
穿过行道。
回到马上不属于自己的小小房间。
麟子跪在榻榻米上,双手支撑着身体。
而自眼眶滑落泪水的归处,唯有那冰冷的草席。
这具身体比麟子想象中还容易情绪失控。
怒与恨,强烈的情感相互交叠。
濒于临界,在此刻爆发而出。
约过了十几分钟,麟子逐渐平复了心情。
就算在这里继续消沉下去,一切也不会改变。
麟子望向天花板。
仿佛那冷冰冰的墙面上,有什么正与她对视。
你就好好看着吧。
对那是否真实的存在,麟子在心中暗暗言道。
绝对不会让一切走向原本的结局。
“麟子”的故事,自此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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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谷川集团的一部分,谷川铁道掌握了这个国家大部分的运输线,甚至与军工业都有相当密切的联系。
在游戏的剧情中,主角的复仇对象就包括了谷川家的次男。
而谷川恭一这个人,在游戏中从未露面过。
“感觉麟子小姐兴致不是很高。”
谷川家的私人列车上,恭一打破了沉默。
“被你胁迫,那是自然吧。”
麟子一改之前的态度,离开了旅馆,自然也没必要维持那副假面。
“关于这件事...我十分抱歉。”
手指。
谷川恭一向麟子露出了右手食指。
一枚半透明的琉璃色戒指戴在了他的指节上。
人类与灵物缔结契约得以唤来灵铠,而其证明便是每位灵铠持有者手指上的无法拿下的戒指。
“该说我们是巧遇,还是命运的安排呢?”
“初次见面我就发觉了你手指上那枚金戒指,上面雕琢的纹饰可以说是巧夺天工。”
“在如今的大和,金饰品并不便宜,更何况是这样金戒指除了家传不可能戴在一名女侍手上。只是短暂地,我产生了一个想法。”
恭一故作停顿。
“东方有个远比大和更为鼎盛的地方。手戴金戒者乃侍奉于王族的武人,以无瑕灵铠斩除天下之恶,扬王之名威。”
“麟子跟麒麟,不觉得很搭吗。”
在顷刻间,恭一就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敌意。
他说的太多了。
只是,若不说到这个份上,恐怕接下来无法取得麟子的信赖。
“你们家族代代侍奉的主君名为白,而最后一代则是女帝白瑾。”
越是听恭一讲下去,麟子越是觉得害怕。
他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这些内容可是唯有这个异常者才知晓的,麟子的背景与身世。
“你是什么人?”
麟子不再遮掩,右手掩在面前,向对方展露出那枚金戒。
“白瑾在流亡大和时,曾藏于我们谷川家。于是我道听途说了这些故事。”
听到这,麟子瞪大了眼。
这些内容她从未听人提起过。谷川恭一,这个男人的故事,简直就是隐藏中的隐藏。
按麟子所知晓的内容,女帝白瑾这号人物的确存在,但全都发生在正作内容前。
正作的时间线,女帝白瑾已经被推翻十余年,而麟子的家族最后也遭到了革命派的审判,以至麟子流落至大和。
“信任可以在之后再建立,谷川先生。”
高速行驶的列车上,麟子站起身。
“请告诉我,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麟子明白自己不可能与谷川家的大手抗衡,而短时间内她也无法信任恭一,倒不如将一切开门见山。
“麟子小姐,我在云雀亭所说的并非谎言。除此之外,谷川家内有人盯上了犬子的性命。我必须找到一个得以信赖的护卫,将之以不起眼的身份送到他身旁。”
“来自海外,与大和任何人都无瓜葛,有过旅馆的工作经验,看着仅是个普通女子。”
“遇到你的一瞬间,我就觉得一切仿佛奇迹般。是上天将如此完美的人选送到了我的面前。”
说着,恭一起身,向麟子伸出右手。
“如今大和局势动荡,独自漂泊难以生存,而我们谷川家也算是个安稳的靠山。”
“可谷川先生,我能力有限。若真的出现预料之外的状况,难以护少爷周全,不妨多请几人......”
话音刚落,麟子只觉面前闪过一道银光,在回过神时,自己手中长刀刀身已然与对方的刀刃相抵。
这并非现麟子的本意,只是刻在身体里的动作下意识做出了反应。拜其所赐,深眠的技艺也正逐渐复苏。
“兴师动众反而会打草惊蛇,凭这一式便足够证明小姐在大和武人的平均水准之上。”
恭一松开手,那把小太刀顷刻化为光斑消散。
“可以不这么戒备了吗?那把刀斩不了我。”
麟子放下架势,带着不解看向这个男人。
他连自己最为深藏的秘密都知晓。
虽不愿意承认,但这反倒让麟子觉得他前面的话语是可信的。
“暂且...合作。”
松开双手,麟子的兵刃就此消散。
她握住恭一再次伸出的手,脑海中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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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少爷。”
“啊,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我成功说服了麟子小姐。如今我们在朝日海港附近停靠,列车出了些状况需要整修,预计明早就会抵达。”
“干得好,正人。”
挂断电话,少年的心中轻松了不少。
“终于找到你了。”
他喃喃着。
“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