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外。
巷口。
“那...那个...我...是简•克莱德。”
“给...给您带来困扰,十分抱歉。”
在看着这阴暗的生物将那块蛋糕全部吃完后,麟子终于跟她建立起了能说上话的友好度。
缺乏打理的卷毛,因不自信弓着身的姿态,缺乏安全感总是停在胸前的双手。
阴角啊。
“请小姐不要把这件事向别人提起...剧团会受牵连。”
像是想到什么,简一抬手指向了远处的高塔。
“我们...是巡回剧团,受邀在那里演出。”
摸索摸索。
简递来两张花花绿绿的票劵。
凄美的骑士物语:黑蔷薇流离谭。
宾客劵。
“这票很贵吧?我可以......”
票很轻,但在麟子心里可是沉甸甸的。
金钱的重量。
要不是因为这个时代的有钱人都好面子,这孩子去当黄牛绝对卖爆了。
“本来...是去拜访客人的,他们回国了,这些票也就没了意义......”
“团长他...很在乎观众席能不能坐满。”
“请...您带着朋友来看看吧...我们的演出。”
简的视线又避了避,生怕跟麟子对上眼。
“喂!简!”梅森边招呼着,边跑了过来。
他的视线自然落在了麟子手中的票劵上。
“谢谢你替我们解围,这两张演出劵就当是礼物了。”
简在一旁轻戳少年的肋间:“梅森,对大小姐...不能这么说话。”
“什么大小姐啊,你没看到她手上的茧吗?大小姐怎么会有双这样的手。”
“你是哪家的女仆跑出来偷懒?合作区的富商我还是听说过几位。”
很难想象这是以优雅著称的西洋人说得出的谈吐。
不过...蛮接地气的。自从麟子干过服务业,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之后,就明白还是这样说话直白的老实人更好相处。
“我确实曾经干过类似的工作,只是现在已经辞职了。”
“是被开除了?”
梅森的问让麟子心中咯噔一下。
虽然没有恶意,但麟子总觉得自己被虚空开除了一次。
的确,常理上不会有人放弃合作区内容轻松报酬丰厚的工作。
“是的,我被开除了。现在还在找工作。”
比起强硬解释,麟子觉得还是如对方的意比较方便。
只是,简投向自己的视线仿佛在说“亏你这种情况还能不紧不慢地喝咖啡。”
这团阴沉聚合物的小心思似乎还蛮多的。
“我叫梅森•雅各布。”
“麟子。”
面对对方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麟子本能回应。
“实际上,我们的剧团有一名常驻演员病倒了,最近在招临时演员,大概需要演一周左右。”
“是个很适合东方人的角色。只不过会说西洋语的东方人太少了,找得到的又都是真大小姐。”
“你手里的这部剧,里面的那个角色现在要么换成西洋人,要么就要当哑巴。”
简又戳了戳身旁的少年:“梅森...你不要见个人就说这件事,对方...会很困扰。”
“我又有什么错?”
梅森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悦。
“要不是你和团长都追求完美的呈现,我犯得着见到个东方女人都问一下吗?那天挨打的现在还在疼。”
简往后缩了缩:“那件事,对不起......”
“没有合适的演员,更改剧本...我也可以接受。”
“你这家伙,我都做到这份上了,就别说唯心的话了。”
说着,刚才还带着点怒意的梅森现在反倒害羞了起来。
......
这什么情况?
麟子有点懵。
先不提这个正常说话但不会表达感情跟不会正常说话但心思复杂的二人组。
自己好像受到了相当不得了的邀请。
......
——————就是这样。
“泷怎么看?”
回去后,麟子把遇上的事给泷复述了一遍。
泷将一枚红叶夹进书页中,往书架的空隙中塞去。
“无论我说什么,也只会是建议。”
然后,他拿起麟子放在桌边的入场券。
“正式去看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吧?”
“诶?”麟子露出一副十分诧异的表情。
诶?
泷的心中闪过一丝不解。
是刚才自己说的话不对劲还是做的动作不对劲?
“我还以为泷会说不行,绝对不行,麟子怎么能一个人去那种地方之类的。”
麟子自己没有发觉到自己跟泷之间关系的跃进。
说白了就是主从→朋友的过程。
跟那该死的服务业说再见后,麟子的话明显比之前多了不少,而且去掉了那种刻意的敬重味道。
至于泷......
他倒是乐在其中,毕竟麟子这个样子可让他找回了几分曾经的感觉。
站起身,泷狠狠扭了下麟子的鼻子。
“做什么梦呢,你就是闲不住的人。难道我叫你不去你就会乖乖听话留在这每天打扫卫生吗?”
“反对暴力。还有,与其那样我不如去隔壁的咖啡厅再干服务业。”捂着鼻子,麟子相当不好受的蹲在地上。
不过,泷很快就为这冒犯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虽然麟子捏出来的有些“水土不服”,但白米饭团没有这么多讲究。
被唾液分解的甜味与甜味交叠在一起。
泷尝到了阔别已久的味道,而这具身体早就不是因复仇而麻木的怪物,而是活生生的人类。
好单调。
泷不敢相信以前居然自己吃这个就能过活,单咀嚼着这个味道,他感觉自己单纯就是一台摄入能量的机器。
而麟子居然能面不改色的吃下这个吗?
小口接着一小口,麟子吃的非常克制。
这种淑女风,这绝不是麟子平时的吃相。
那白米间藏着的...是蛋黄酱。
说起来也对,在合作区,很容易就能买到涂抹进食物里的酱料而不是调味品。
而就算被发觉了,麟子也面不改色,加快了速度把饭团塞进嘴里,可这一行为并不能阻止泷以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她。
不能心软。
不能心软。
麟子反复告诫自己,如果在这里泷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那么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啊!够了!
麟子觉得就是太心软了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早知道哪还给泷伺候什么吃,直接让他饿着不比这强。
可是现在自己又住他的吃他的。
拿人手软又毫无办法。
咚!
咚!
咚!
麟子十分用力地踩着地板,生怕泷不理解他的怨气。
打开橱柜。
咚!
咚!
咚!
咣!
把那瓶蛋黄酱砸在了泷的面前。
“原谅你三分钟。”
是三分钟吧?
应该是吧?
麟子很难记恨起对自己好的人,说出这句话后她也不能保证三分钟后的自己到底是“原谅状态”还是“赌气状态”。
看着蛋黄酱,泷这才想起,在那时是麟子做了一锅杂烩汤,让自己记起了“食物”到底是什么。
该说是巧合吗?她又一次把“味道”带给了自己。
这不是泷在多想,只是某些事情充满了既视感的发生着,就仿佛这是为了世界运转必须出现的“必然性”。
不过难以参透的世界真理,对于泷和麟子这样的凡人来说,是永远接触不到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