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风很大。
光是在玻璃后听着呼啸的风,就能让人不自觉起了鸡皮疙瘩。
在这种天气还要出去吗?
简•克莱德望着窗外的星星点点,明知不可能地寻找着麟子的踪迹。
唉!
少有的,她叹了口气。
这样下去可不行,作为临时演员室友都在为目标为之努力,自己却因小小的挫折而停滞了。
回到书桌前,轻抚着一叠又一叠的台本,那是与她岁月共进的证明。
也是,被否定的证明。
安德森说的对。
自己没有写作的才能,无论付出再多的汗水与努力,都无法与天才并肩。
只要放弃就好了,不再从事写作,努力作为演员活跃在舞台上......
怎么可能做到!
自己不可能去放弃热爱的东西。可却因为没有与之对应的才能,感到痛苦万分。
团长。
为什么连一丝认同都不愿给予呢?
恨。
即便简想要全力否定。
但这是事实。
她因一次次努力的成果被否定而恨上了安德森。
可正是这样的对方,其身影映入自己的瞳中时——
好羡慕。
他的世界描绘的熠熠生辉。
比起憎恨,更多的是那份憧憬。
对不起。
简心中暗暗致以歉意的对象,是安德森,是那成堆的废弃剧本。对萌生出放弃的想法一事,她对这些时间的积淀感到羞愧。
路还长远的很。
剧团长安德森,憧憬之人,如一座高山立于眼前。
那就攀登吧。
不断向上。
向上。
用人生堆垒出的道路攀上顶峰。
饮下苦涩的咖啡。
促使笔尖挥动的是决意。
纸上留下的,是通往未来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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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森的状态最近很怪。
不止是临时演员,连习惯了他严苛的剧团成员都意识到了这点。
比平时更暴躁,也更易怒。
对于表现差的对象施以暴力的频次越来越多。
简直不把人当作人对待。
临时演员已经受不了换了一批又一批,最后除了麟子跟泷外,都是因生计不得不留下的人。
“明明是个有水平有能力的人,性格还真差到头。”
彩排结束,麟子用道具刀支着身体,跟泷闲聊起来。
“不过放心吧,要是泷真挨打了,我会保护你的。”
少女拿起刀空挥了两下。
麟子眼里的泷完全是那种放进人群里一眼望去,最好欺负的首选。
“那还真是承蒙关照,不过这种事大概不会发生。”
泷瞥了眼台上黑着脸的安德森。
“我们的团长大人似乎很在意这场戏,以及演这场戏的演员。”
不止于在意。
对于安德森而言,这场戏是重中之重。
作为在合作区演出的最后一场,他将来一个完美的谢幕。
为此,他已经让剧场的主办方炒足了噱头。
他已经预想到了《黑蔷薇流离谭•改》的成功,之后就是将其带回北欧罗巴的舞台上。
不过,这两位临时演员实在是烫手山芋。一方面,他们确实是两颗可用之棋,甚至可以说是改动剧情的核心。
可另一方面,安德森却知道这是两位脱离了自己的控制,是留不住的棋子。
和其他团员都不同,这两人强烈的自我意志不是几周就能磨灭的。但他又无比想把握住,将之变为自己的人偶。
咚咚。
在说笑的二人正中,梅森拿着新制的道具刀点了两下地面。
“这是你...麟子要的道具刀。”
在倔强的尊严跟礼仪中,梅森还是选择了后者。
毕竟自己受之有恩。
“还真是一模一样。”
麟子接过刀,虽然是由竹制成的道具,但外形几乎做到了完美的复刻。
这制作水平确实值得称赞。
“只靠我自己一个人还是太勉强了,所以我找了肖尔师傅帮我。虽然师傅性格有些张扬,但手艺是道具师里最好的。”
是那个大叔啊......
麟子脑海中浮现出肖尔的模样,不由得就感觉背后传来视线。
大和与北欧罗巴不同,这里有许多优质的竹料,梅森在这把道具刀参与的工作,仅是将竹料制成雏形,剩下的全由肖尔一人完成。
对肖尔称是自己想钻研制作手法,而跟这两人则是模糊说辞。梅森总算是把“自己没出多少力”这个事实给瞒过去了。
“说起来,简的剧本拿给梅森有两天了吧?”
把刀先放在一旁,麟子提起了今天一直想问,却因没遇到本人无从问起的重点。
“是的,最近我都在认真读。”
“只是......”梅森皱着眉头。
“我还是不明白简为什么执着于悲剧。”
“比起互相敌视,大家其乐融融的结局不是更好吗?”
“我不喜欢悲剧,心中空落落的感觉很难受。”
麟子则是与泷相视一笑。
如果从另一角度,重新看待梅森说过的话,他对于“其乐融融”结局的期盼正是答案。
梅森已经十分接近简落笔于悲剧的初衷,只是他没转过这个弯。
但正如麟子先前所说的,这个谜题的最终答案,需要梅森自己领悟,将其解开。
不然的话,将毫无意义。
“继续读读看吧?”
但,麟子觉得还是要推上一把。
“生活在「实」的人,因不存在的「虚」而感到幸福,亦或是怅然若失。简单的文字调动着人类最为奇妙的情绪,塑造出一个个存在但又并非真实存在的世界。”
“故事的最终释义,不是由喜悲决定的。”
“「造物主」塑造的世界本身,代表他们想给大家传达什么样的感情。”
“去继续聆听简的声音吧。”
换做几天前的麟子,她绝对想不到自己会给这个不愿深交的少年作为助力。
只是这种事到了自己面前,突然就没法拒绝。
如果能经自己的手帮助他人缔造幸福的话,麟子觉得自己也是满足的。
最好是能看到像《紫罗兰之恋》那样纯粹的情感碰撞,透过纸张就能感受到主人公对对方的爱意......
等等?
为什么非得是《紫罗兰之恋》不可?
麟子肯定自己在云雀亭跟女侍同事或是独处的时候读过其他爱情故事。
但唯独《紫罗兰之恋》让自己记忆犹新。
只因为那当中的感情确实凄美且沉重。
总不会是......
麟子看泷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不可思议。
谷川泷,难道是非常有水平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