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早晨。
本该是麟子离开剧团的日子。
可。
好难受。
感到昏沉的头,发冷的错觉。
以及无需测量就绝对超出正常的体温。
腹部持续的疼痛更是让这场病雪上加霜。
高挂的钟表时针已经指上了两位数。
早就到了该离开这里的时间。
不想动。
看向身旁空空如也的半个床,麟子才想起昨晚简出门送茶叶后似乎没有回来,看现在的时间,大概是去帮忙收拾舞台道具准备离开大和了吧?
「早就跟你说过了吧,少主。」
「在“那几天”的日子不要吹冷风,不要过劳,多喝热水。」
像个老妈子一样,小钰说教了起来。
这不是第一次小钰提醒过麟子了。
只是麟子从未因此付出过代价,所以完全没有当回事。
对于这正常的生理现象,起初是惊讶,而后是对每月会到来的恐惧,最后到无可奈何的和解。
这是唯独再怎么倔强都逃不掉的东西。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按理说一直没出现,泷肯定会找起自己吧?
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呢?
......
总而言之,先起床吧......
嗯......
艰难地起身,自从出院后,久违地体会到了身体脱力的感觉。
本是单手举起的玻璃壶,此刻却显得如此沉重,以至于整个小臂都在微颤。
冰凉的水自口滑入胃中,本是被小钰在特殊时期视为禁忌的东西在此刻却成了缓解不适的救命稻草。
拉开窗帘。
直面的是一片血色。
!
不自觉地后撤。
那不是玻璃被恶作剧涂上了染料。
而是窗外的空间都呈现出诡异的红,缓缓蠕动着。
即便现在的脑子再不灵光,麟子也理解了现状。
现在的拥光之顶不是供富人玩乐的娱乐中心。
而是充满险恶的——
「爬塔关卡」
虽然从未有过拥光之顶的BOSS情报,但根据其剧情可以了解到导致这一切诞生的,是拥王者们的手笔。
在这高塔之中,诞生出了一位招荡的王。
推门而出。
外面不复金碧辉煌的模样,那残破凋零的内饰,与攀附在各处肆意生长的赤色荆棘。
全然可以用魔境一词来形容。
建筑的内部构造也不知何时发生了改变,变成了一环套着一环的中空设计。
望向头顶。
原本的高塔虽高,但却没有遥不可及。
而现在,仿佛“环”在无限向上延伸,无穷无尽。
下肢粗大,上肢纤细,余两米往上的有角类人生物正拖曳着手里带着铁链的弯钩。
锈蚀的面具遮住了面容,但那半透明的皮肤却遮不住体内正翻涌着的火焰。
「强夺的弄臣」
麟子肯定如果是游戏的话,自己的视野中肯定会浮现这家伙的名字。
以及。
红色的HP条。
对方是背对,并与自己保持相当的距离。
只是这怪物就像背后生了双眼睛,猛然回首,骇的麟子心头一紧。
毫无犹豫,怪物甩起铁链飞掷弯钩,麟子本能退到门后,倾倒在地。
好险。
那拴着钩的铁链怕是在长上一点,自己就要被开膛破肚的钩过去了。
不,现在不是庆幸自己幸免遇难的时候。
这几番动作让本就带病的身体彻底罢工了。
由于爬塔关卡是随着层级逐渐提升难度,麟子现在这个上下都望不到底的情况根本无法确认对方的强度。
诚然这种怪物没有太多机制。
只是在高层的纯粹数值加成下,它有着如水桶般完美无缺的五维图。
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现在用灵铠伺机逃脱才是最好的方案。
只是现在的身体状态......
“天理...!”
刚开口,麟子就感觉被谁捂住了嘴巴,而后万千只手死死抱住了她的身体,将之向后拖去。
跌入黑暗的麟子坠落着,坠落着。
在一间带着些许霉味的房间惊醒。
自己什么时候坐在了这破旧的桌前?而正对面的是......
肖尔?
“或许你很疑惑,但先挑一下这个吧。”
肖尔拿出一个袋子,将内容物全部倾倒在桌上。
药品,大量的药品。
从感冒发烧到肠胃腹泻应有尽有。
“我不明白人类吃什么会好转,于是就都拿来了。”
虽不知道这敌视自己的家伙为何发起善心,但对方既然救了自己,也就代表......
可以相信吧?
“恐怕我现在的样子是某个你认识的人。”
见麟子送服下药片,肖尔缓缓开口。
“为了把你带到这里来。我需要一位对你有着强烈执念的家伙。”
“可选择的对象有很多,但这个可怜虫最为合适。”
“你是谁?”
肖尔先是一停,而后无可奈何的笑。
“喜欢直奔主题的人类并不多。”
“我是星夜的瞳眸,我是万灵的归宿,我是逆行那创世之径的篡夺者。”
“可现在,只是单纯的作家罢了。”
“肖尔”一打响指,麟子面前展开了一面虚幕。
上面俨然映着泷的身影。
而他身边的是...梅森吗?
“你被排除在了这个故事之外。”
不明白。
现在麟子只希望药效快点发作,借着小钰的力量抓紧从这里出去,然后跟泷汇合。
「那个...少主,劝你不要有这样的想法。」
「凭借我们的力量,破不开这个空间,除非创造者它自己失去对这里的维持。」
因小钰的话,麟子的视线移向了“肖尔”。
「不行的!少主!好歹听我一次劝吧!现在你的状态这家伙真不行!说白了他现在要是对你有想法,你早就交代在这了!」
“反倒是这位稚嫩的幼兽看的比你透彻,所以说人类时间短暂......”
感慨着,肖尔眼中多了些怜惜。
好在小钰极力劝阻,麟子也只好将想法作罢。消耗了太多力气,现在的她只得老实地静视虚幕上的影像。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这个问题问的好。”肖尔的手指轻点桌面。
“故事只会需要应该出场的角色,而其他人就应在幕后静静欣赏。”
“这个故事不需要的你的存在,或者是你的存在会让这故事脱离原本的轨道。”
“是你干的吗?”
麟子提出这个问题时,就觉得绝对是眼前的“肖尔”干的。
“你自己也看到了,这座塔如满溢的欲望般无限向上延伸。”
“除非你有资格,否则永远都无法抵达终点。”
回避了对方的问题,肖尔做出另一番解释。
“你是...什么意思?”
麟子似乎多少从对方的话语中了解了一丝现状,遂向其确认。
“人类不是最喜欢遵守规则吗?在这他人的剧本中,没有你的位置。”
“劝你不要徒劳。”
这是对方的警告。
吃力转动着高温的脑袋,麟子总算捋清楚了。
面前的“肖尔”,或是说是疑似“肖尔”的存在把自己给逐出了拥光之顶,软禁在这不知名的房间里。
“那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
指向面前的虚幕。
是的,麟子最为不解的就是这个。
它为什么要在这里给自己看起“直播”?
“如果全都是演员,没有观众,又有什么意义。”
“看来你即便翻阅过万千,眼界还是缺乏岁月的长远。”
“若你真的能达到永恒,便能理解了。”
“百年的王朝被洪水覆灭,辉煌的都城因瘟疫黯淡,有些事就是这么理所应当的发生了。不需要理由,偶然连接着偶然。”
“这种说法缺乏说服力。”
“肖尔”说出了麟子的心声。
“可偏偏是这种说法能够说服一切。对我而言正是如此,而你,只是想要一个自己满意的答案。”
“肖尔”嘴角上弯。
“我想让你安分地留在这,成为我的观众,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