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想做她的岛村 更新时间:2024/10/6 21:31:48 字数:2617

渡边是被窗户震醒的。她猛然睁眼看向窗子,它在狂风的摧残不断发出悲鸣。外头,阴惨惨的天空预示着大事不妙。脑海中浮现出风暴。她赶紧去拍门。

“喂!”

“怎么?醒了?”不一会儿门外传来父亲懒洋洋的声音,“你也看到了吧,天公不作美啊。那我也没办法了。”

他的声音让渡边恼火。“现在去,还来得及!”她孤注一掷地说,不断拍打着门。哐哐声在屋中回荡。

“别犯傻了,丫头!”男人也恼了,“这个天气出海是自寻死路!”

“无论如何,你先放我出去。”她坚定地说,声音中带着不容违抗的力量。男人迟疑了一下,接着他想起了自己的承诺。

渡边听到开锁的声音。“让你直面风暴或许会更好,那样你的心就彻底死了。”父亲以戏谑的口吻说道,哈哈大笑。

门开的瞬间渡边就挤了出去,留下骂骂咧咧的父亲,后者手中的一大串钥匙全部掉到了地上。她如疾风一般穿过长廊,差点撞到收衣服回来的母亲,吓到了站在客厅中的妹妹。义无反顾,直奔大海。

她穿着睡衣和拖鞋就跑了出去。风暴已经在酝酿,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能看出这点。天空被阴云封锁,海面为风所掌控。海水听从风的号令,大起大落着。但她还是执拗地向码头跑去。鞋子掉了一只,碎石硌得脚疼,风吹起裙子,肩上的衣服滑落。但她都不在乎。

父亲很快追上来。“回去,丫头!”他的愤怒不亚于即将降临的风暴,“赶紧给老子回去!”

“不!”

但男人一把拽住了她,她打了个踉跄。他抓住她的脖子,她几乎要窒息。武力往往是父亲征服她的最后手段,因为她向来软硬不吃,只有绝对的力才能将其制服。过去是父亲粗壮的胳膊和宽大的手掌,现在又多了一个风暴。面对自然,她无能为力。无情的大海似乎就是无边的苦难,她悲怆地注视着滚滚波涛。

“看到了吗!丫头!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去送死!”男人把女儿拖到身边,压下她的脑袋逼她看向码头。船都进港了,那儿一个人都没有。风呼呼大作,渡边的头发抽着他的脸。他面目狰狞,更像野兽了。

渡边不愿回去。她的脚在地上拖着,碎石子剐蹭着肌肤,已经出血了。不过那种伤和她现在心上的痛相比,简直不算什么。

“回去!回去!”父亲死命地喊,她也死命地拖。二人和牛一般较量上了。但她的气力终究不敌父亲,泪水也软化了她的能耐。于是哭哭啼啼的渡边凛被面色铁青的父亲拖回了家。

“你不守信用!”瘫在家中的沙发上,渡边大声嚷嚷了几句,但一会就哭得说不出话来。“是天气,丫头!”父亲关紧门窗,说话的气势压了她一头。“与我无关!

她可不管这些。几个月来被关在牢房里的怨愤和压抑,全部在此刻化作泪水和话语喷涌而出。那些幽闭在房间的日子,她一刻都不想再体验了。无数个夜晚,她缩在床角,听着海的咆哮,心里念着岛村。

“我不管!我得去灯塔!灯塔啊!不然我今后就永远去不了了啊!”她为自己昨天的莽撞感到深深的悔恨,无力攫住了她。耍性子,自己,现在,她知道。不过那有什么办法呢?

妹妹和母亲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们。母亲揩了揩眼角。她很爱女儿,甚至胜过爱自己。但她不敢忤逆丈夫,因而她平日里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给女儿送饭时往里多加点肉,或者私下里劝丈夫给她多一点自由。

“凛也是大姑娘啦。”某个夜晚,她对正在读书的丈夫说。男人沉稳地把书放到膝盖上,看着她。灯光把他的脸分割成阴阳两部分。

“她的心智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就得管。”

“可是……”

“没有可是。是你懂教育还是我懂教育?”

迎着锐利如刀子的眼神,她默默低下了头,什么都没说。她拿起一旁的毛衣,继续织。丈夫满意地点点头,继续看书。

“好啦,你们。”她怯生生地笑着,“凛,先去洗个澡吧。”她甚至一时忘记了之前凛对小女儿做的事。“你和姐姐一起洗吧。”她转身对躲在后面的小女儿说。后者惊叫一声,连连摇头。

“给我待着。”一家之主发话了,一锤定音。他看着哭个不停的女儿,蹙了蹙眉头。“我们把话说完。”渡边没有看他,依然埋头哭着。

“这样好了——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他让步似的说,“三天之后,你就得彻彻底底地听我的话。懂了吗?”

他摇着渡边的肩膀。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就晃得愈发剧烈。最后演变为一种可怖的画面,他和疯了一般狠命地摇着她,似乎快把她的脑浆摇匀了。

“怎么?不答应?那好,我改主意了——”

“我答应!”渡边突然冒出这一句。刺耳的声音着实把其他人吓了一跳。“行!那这次我们可说定了!不准变动了,丫头!”父亲大声喊道,声音盖过雷暴。他停手了。“现在,去洗澡,然后回你的房间!”他狠狠地戳了戳渡边的脑门,后者刚起身就差点倒下。

二人对视着,都恨不得把对方一口吞了。父亲额角的皱纹更深了,眼珠暴起。渡边缩了缩身子。

如果附近有什么足以杀人的东西,她一定会一把抓过,然后对准父亲。她希望鲜血飞溅,希望那个家伙可以去死。她麻木地走着,去拿衣服,血流了一路。母亲默默打扫着被弄脏的地板,忧伤地注视着女儿砰的一声关上浴室的门。

渡边听见了雨声。她开了窗户,风雨倾泻而入。波涛汹涌,雷公怒吼。望着织成一片的雨幕,她的心积满了惆怅。在这样的风暴天里,她又想起了岛村。

很早以前岛村和她说过暴风天的值守经历,那时她们正坐在草甸上看星星。

孑然一身,待在狭小封闭的屋子里,怎么能受得了哇!当时她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会去陪你。岛村说谢谢你啦,两个人的屋子就不会太冷了。那儿的设施远不及这边,渡边心疼岛村居然被束缚在如此原始的地方。

“你怎么样才能离开灯塔?”她问,抚摸着岛村的秀发。咸丝丝的海风吹得皮肤黏糊糊的。

“哦,离不开的。”岛村说,抬头望着星空。“后继无人啦。”渡边察觉到了她声音中的颤抖。不一会儿渡边还发现了她在哭,仰望是为了让泪水晚点留下来。于是她轻轻拭去爱人的泪。

“那我会去陪你的。”年少的她并不真正懂得这句话得意味,但现在的她懂了。她扶在窗户边,一直哭,雨水肆意打湿她的身子,寒冷侵蚀她的骨髓。但她的心底有一团火。

火始那晚的吻。在说完那句或许将决定她一生的话后,岛村忽地把嘴唇贴了上来。她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轻轻接过。

如同在草原的洞穴中刚刚结束休眠的两条蛇,迫不及待地爬出来,在冰雪尚未完全消融的大地上缠绵在一起,互相倾诉着冬天的寂寞,体会着复苏的喜悦。二人就这样吻着,直到什么东西溢出情场之外。

渡边擦了擦脸,岛村也是。然后她们哈哈笑了一阵,接着又开始吻。渡边诉说着被囚禁的痛苦,抒发着被压抑的情感;岛村讲述着灯塔中的寂寞,用暴力的吻回应她的温存。一切的一切尽在交融中。

从此以后,火就一直烧着。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妹妹哐哐拍门催促她快一点,她才勉强收了泪水,匆匆洗了个冷水澡。接着回到她的牢房,用目光劈开层层雨幕,望向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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