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芽站在操场中央部分的银色圆盘里，因为那个地方对任何经历过职业分配的人来说都有着特殊意义，亮便突然感觉月芽的身影很遥远。
亮走上前去，很快又被莫名的距离感止住脚步。
“月芽，你知道自己的身体会破碎吗？”
“知道啊。”
“那你知道原因吗？”
“我不想要亮消失，一旦亮去了那个地方，就回不来。”
“哪个地方？”
“身体消失后去的地方。”
“月芽，你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是死后世界吗……）
亮感到莫名其妙，又感到有些害怕。
“是谁告诉你不那么做，我就会消失的？”
月芽没有回答，她缓缓地抬起脸，高抬着手指向上方。亮下意识地跟随视线，朝上方看去，只能看见巨大的天花板。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没有出现。
亮知道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职业分配那一天，会有庞大球体从上方降落下来。
“月芽，我觉得你不需要担心。”
他向前踏出一步，不过还是没敢接近银色圆盘。
“你想想看啊……不论是谁希望你身体不断地破碎来达到目的，但需要用我的消失而逼迫你，在我消失后，你难道还会突然听话吗？”
“我不要亮消失。”
月芽从银色圆盘里走出来，马上又停下了脚步。
纯粹的回答，她只是不愿意亮消失。
有人告诉她这样做，亮就不会消失，难道她还会拒绝吗？
她不会拒绝。
散发出白光的球体缓缓地从天花板处降下来，直到停靠在银色圆盘里。
月芽刚刚从里面走出来，原来是为了给球体让路。
球体持续散发出白光，然后发出声音。
【编号012的资格者，你还未能获得正式资格，召唤球体的原因是要放弃资格吗？】
【如果放弃资格，我们将会进行善后工作，清理掉你曾待过的这个世界】
“不要，不要清理，不能这么做。”
【明白了，编号012的资格者，你还不想放弃资格】
突然，一道白光从球体照射而出，冲向了亮。
球体沉默着，像是在审视亮。
【原来是能够影响资格者决定的人类】
“资格者，说的是月芽吗？”
亮不准备退缩。
【月芽？嗯……没错，编号012是资格者】
“资格者是什么？她一直要不断地承受死亡痛楚，就是因为这个该死的资格者？”
【没错，通过经历无数生死后才能获取管理Dream系统的资格，也就是管理我，或者成为我】
月芽微微低着头，就跟默认球体的说法一样。
此时，自然而来的沉默侵蚀了空气，亮开始思考球体所说的话。就算球体解释了，他也不明白资格者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得出的答案只有一个，那便是让月芽失去对某件事情的资格。
“我希望月芽能失去资格者的身份。”
【很简单，本人放弃资格的话，就会失去资格的】
“听你刚才所说，放弃资格是有代价的吧？”
【对，那就是清理掉让她放弃资格的世界】
“清理掉世界？”
【就是字面意思，保留人类的星球，但是要清理掉世界，然后重启】
“月芽呢……她会怎么样。”
【当然是重新获取资格】
“为什么？”
【停止疑问，根据收集检测信息，我已经明白了你的想法，所以我直接告诉你解决办法吧】
亮闭上了嘴巴，他根本就不相信眼前的球体。
【你成为Dream星人，并且承受资格者的死亡痛楚】
“那就让我承受那份痛楚吧。”
亮没有任何犹豫，并非是他不害怕痛楚。他只是抱着一种很单纯的想法，不论是什么东西，他都愿意替月芽承受。
他已经完全将月芽，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提醒，人类无法承受那份叠加数次的死亡痛楚，而最重要的是资格者极有可能感受不到痛楚，或者是早就已经习惯了痛楚】
“让我承受吧。”
亮脸上只有喜悦，尽管他将面临的是苦难。
【人类无法承受那份痛楚，你是否理解？】
“所以我才需要成为Dream星人，没错吧。”
【错误，你需要承受痛楚之后，才能成为Dream星人】
发现自己理解错误，亮皱起了眉头。
比起需要先承受痛楚再成为Dream星人，他更关注的是自己理解错了。
这代表，他在其他地方也可能出现理解错误的情况，比如月芽。
【现在你还愿意承受吗？人类？】
“让我承受吧。”
亮有感到害怕，但他没有任何后悔的想法。
他转头看向月芽，只见她明明仅仅是8岁孩子，却露出苦笑的模样。
亮做错了吗？也许他是错的，但结果对他来说是好的。
正如球体所说，月芽极有可能感受不到死亡时带来的痛楚。但万一她并非如此，而是感受得到痛楚，又怎么能够让一个8岁孩子去承受痛楚。
【她是Dream星人，并非你所认知的孩子】
球体的这句话，亮听见了，却丝毫不在意。
“要怎么做，我才能替代月芽承受痛楚。”
【……嗯，只需要在后台操作一下就行了】
亮沉默，而月芽苦笑的面容渐渐地舒展开来，就像是一切都尘埃落定，她也没办法多说什么。
【切换成功，她下一次身体破碎导致死亡时感受到的痛楚，会由你来承受】
说完，球体便缓缓地上升，朝天花板飞去。
亮伸出手，牵起了月芽。
看着她默默不语，他先开了口。
“说起来，在学校里进行的职业分配就要到了，月芽你希望获得什么职业？”
“……亮，我才8岁，职业分配的时候是10岁吧。”
“那也快了吧，就2年后的事情。”
“嗯。”
“怎么了，害怕被分配到讨厌的职业吗？”
“才没有这种事情。”
“居然没有讨厌的职业，令人佩服。”
“没有这种事情，我是不会被分配职业的。”
“这样的啊……？因为月芽你是Dream星人？”
“嗯。”
球体未能够想到，在“月芽会为了不让亮消失而愿意进行身体破碎的试炼”的这种事情会成立，那么她也会为了不让亮感受到死亡痛楚，而防止自己的身体发生破碎。
只要她没有死亡，亮就不会感到痛楚。
她在今后是否能够做到这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这个想法。
“就算不会被分配职业，那么月芽你希望被分配到什么职业呢？”
亮稍微抓紧牵着月芽的手，他不认为自己的问题毫无意义。虽然月芽说过她不会被分配职业，但她毕竟是Dream星人，大概会是直接被赋予社会地位，而非分配职业吧，
“我希望……”
月芽脑海中闪过红械人新老交替的那一天，在内心中下了个决定。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是能够改变某种规则，但还未存在的职业。
他们离开华田小学，沿着冰冻河朝华田小区走去。
此时，其他孩子都在学校里，路上没有行人，环境足以能称为寂静。他们的脚步声轻轻地响着，而听到动静，亮的红械人妈妈将屋子的窗户打开脑袋从里面探出来。
她脸上极为缓慢地露出笑容，看着回家的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