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或许有人会发现。
口口声声用血族自称的我,以前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而已。那么,我一开始是如何适应自己血族身份,又是如何抛弃身为人类的立场,以吸血鬼的存在方式来思考问题的呢?
我想,还是会有人发现的。
发现所谓的放弃,其实并不如口头叙述的那般容易。
当我承认自己是血族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同时失去了身为人类的身份。贫穷者要习惯富裕很容易,但富裕者想去习惯贫穷却是难上加难。天天吃山珍海味的人,是绝对吃不惯燕麦面包的。我的意思是指我、我们,习惯“获得”,却难以忍受“失去”。在我承认自己是一名血族的同时,其实也就意味着放弃自己过去的一切。那样的事,如之前所说,绝不象口头叙述的那般容易。
只不过,这是一种理论性的“假设”。
事实上,放弃真的是轻而易举。
因为那只是一种单纯的“契约”交易。
先来谈谈一个血族有几种诞生的方法。
首先,最普通的手段,就是进行一种名为“初拥”的仪式。由原血族成员吸尽身体内所有血液,接着反喂食血族本身所拥有的血液,人类就会变成新的血族成员。这时,血是递载“契约”的传媒,会因契约的差异而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既是保有意识,算作独立体的“贵公子”(Childe);以及盲从于契约,成为专属于创造者的“仆人”(Ancilla)。其次,还有进行吸血并反喂食,却没有在血液中加入象征意识的“契约”部分,从而创造出没有自我意识的活死人,也就是所谓的“丧尸”。当然,还有只进行吸食行为却没有被注入血液的人类,其结果就只是一具普通的尸体罢了——————这种行为就只是单纯的进食。
所以,从人类演变成血族,并没有所谓的“过程”存在。我所接受的,就只是一个非常单纯的“结果”而已。在被吸光自身血液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不再具备人类的身份了吧。
话说回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诞生血族的方式。不过,我想是没必要在此多加赘述的。
因为那和人类繁衍后代是一个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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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曾有族人对我说过————「你真是个很特别的家伙。」,这样。
我想也是。
毕竟,会进出“圣堂”的血族,纵观数百年的历史恐怕也找不出几个来。即使是以前人类还居于弱势的时候,“圣堂”这个独特的组织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执行“正义”的行为。他们的“正义”,一直是建立在消灭“异端”之上。想当然尔,“吸血鬼”是异端中的异端,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谁能打死一“只”,立刻声名远播,金钱和名誉都会变的唾手可得。所以,一些想靠抓捕吸血鬼发财的人被圣堂称为“吸血鬼猎人”,而圣堂本身饲养的专业人士则被称呼为“执行者”。两者一直以来都是我们血族的敌人,如今也不例外。
换句话说,进出我们血族“天敌”的大本营,其实就和把头伸进老虎嘴里的人类差不多。只要对方有这个意思,立刻喀嚓一声,与这个美丽的世界说拜拜。当然,和那些以此谋生的人类一样,我也不是为了自杀才去以身范险的。事实上,还结下了不该结下的孽缘。
莉莉西娅,也是在这场孽缘中结识的。
「真是的!明明说好不再让艾里克去做危险的工作!!」
离开的时候,一个劲的发牢骚。莉莉西娅,是个很爱发牢骚的女人。明明是这样,但圣堂里的那些人,却总是用“温柔”,“善良”,“体贴”,“乖巧”,“善解人意”之类的形容词来形容她。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啊啊!!总之!艾里克,你不用去听爹地的话!那种事不用艾里克去做,替死鬼要多少我都能找的到!」
真希望那些用暧昧眼神看她的家伙能听到,这样就算是千年的恋情也会一笔勾销的吧,我想。
而且,有些事她并不明白。关于接受于否,拒绝于否,我是没有选择权的。
从一开始就没有。
「我没关系的。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能再反悔。」
说的好听,只有说的好听。承诺什么的,约定什么的,对于血族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可言。无论任何事情;无论任何看法;不论如何真诚;不论如何伪善。或是真实,可是谎言。似则坦诚,实则欺骗。没有不能做,只有不想做。对于我们血族而言,不能隐瞒的就只有自己。唯有对自己的感觉真诚;唯有对自己的心情坦诚;唯有对自己的恶意放纵;唯有对自己的欲望宽容。唯有自己,才不会去欺骗。
而,巧合的是,正好与人类完全相反。
或许这是从人类身上衍化而产生的血族,终于从长久的道德束缚中得到解放的缘故。
「艾里克?艾里克!!你,你又不听我说话!」
「。。。呜,抱歉。」
反正就只是无聊的抱怨吧,有听没听都一样。。。想归这样想,但我可是一名成熟的少年————?好熟悉的句子。
「哼!总是这样,我明明一直守在艾里克身边,艾里克却老是在想别的事情!——————难,难道艾里克是在想别的女孩吗?是、是家里的那个可恶的小魔女吧!啊啊!!我生气了!今天就让艾里克一个人回去!一个人孤独的走回去好了!」
说着,莉莉西娅就这样背过身,大跨步的走了回去。
。。。。。。这样想来,似乎她本来就没有陪我的道理。不过莉莉西娅是个守礼节的女孩,或许也有非这么做不可的原因。话虽如此,就我而言,送不送都没差。。。不,还是不送更好,耳根清净。
想想也是,我就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甚至不明白原因何在。
我在刚来这个地方不久,就被一个人发现自己是血族的身份。想来,大概就是在四年前。
那个人就是莉莉西娅的父亲,德里亚特·塞列欧斯。是这个小镇的圣堂里,拥有实质性权利的男人。
他是个戴着边框眼睛,一脸斯文的男人。虽然如今已年近四十,但看上去依然非常年轻。一丝不苟的发型,看的出每天都有被打理。
他没有拆穿我的身份,并非是因为妥协与忍耐。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圣职者,非常讨厌象我这般的异端。只不过当时我已在此定居一年以上,在这期间的小镇中也没有任何异常。所以缺乏最关键的“受害者”,故难以定罪罢了。但是,象试探之类的行为他没少做。有事没事就找我到他家去,或者直接要我去圣堂内部找他。明明断定了我的血族身份,却还让我独自在圣堂里走动,恐怕也是哪里少了根筋罢。而且又因为这几年的工夫下来让我认识了他的女儿莉莉西娅,而之后莉莉西娅又经常与我来往,似乎也不称他的心意,如今则是整天琢磨着怎么划清我和他女儿之间的关系而伤脑筋。就这一点,莉莉西娅也没少向我抱怨。虽说如此,他一但有事却还是找他的女儿来向我传话,恐怕少根筋的事已经可以下结论了。
算了,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去说一个少根筋的中年男人的故事。但是,这也是我为什么非要去型同鬼门般的圣堂内部,以及为何无法拒绝这个男人此次所提出的要求。
是的,我无法拒绝的,并非是那个男人。
而是这次所提到的内容本身,如此而已。
「。。。艾里克真是个大木头。」
回过神来,才发现莉莉西娅不知何时又跟了上来,一副气鼓鼓的表情在我身后踢着路边的石头。
我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她爱跟的话就随她好了。对现在的我而言,实在是无暇顾及这种小事。
没办法,这五年来,都不曾发生过的事。
好巧不巧的,在自己正要离开的时候给碰上了。
「昨天,在西大街上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
「血液一滴都不剩,」
「可以判断是吸血鬼所为。」
「因此,从今天晚上开始,请————阁下务必共同参加此次的“狩猎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