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伦犹豫了一下，就在他准备再次出手的那一瞬间，一道纤细的身影如闪电般冲到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亚伦条件反射般地后退一步，目光立即锁定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她的身形单薄，却坚定不移地张开双臂挡在付璨前面。
小颖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但她的目光像是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刺向亚伦的眼神。
“你不能伤害他。”
亚伦的眼神微微闪烁，他的手指依然紧握着武器，目光警惕地扫过站在小颖身后的付璨。
“他是怪物，小姐，你的作为很可能毁灭你的村子，害死你所有的亲人，到时候再后悔可来不及了！”亚伦冷冷地回应，枪口没有丝毫动摇。
小颖微微摇头，声音越发坚定：“不，他不是你想象中的怪物。他的本源…他的本源是一件我的东西…”
亚伦的眉头皱得更紧“他的本源？”亚伦语气冰冷，质疑的目光穿透小颖，落在她身后的付璨身上，遍体的鳞片，参杂着羽毛的体表，亚伦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东西能变成这样。
“他的本源是我的一本书。”她的声音变得柔和 “一本叫做《话说中国神话》的书。”
“你在说什么？”亚伦的声音充满了不解与怀疑。
小颖的眼神没有动摇，她继续说道，“我从小就认识付璨大哥，那时他还是个普通的男孩，我们一起读书，一起谈论那些古老的传说。可是他突然生病了，病的很重。他就那样安静地走了，甚至没有来得及和我告别。”
“有一天，当我再次翻开那本《话说中国神话》的时候，我看到了他……他从书中走了出来，成为了他现在的样子。”
亚伦的眼神从震惊转为困惑，这个故事可真是荒谬至极。
“你就没有想过它只是模拟了你最想让他模拟的东西吗？”亚伦质问道。
“我当然知道”小颖的眉眼低垂着。“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知道，现在的付璨，已经不再是那个我的付璨。”小颖继续说道 “但他继承了那本神话。”
“在你还没来之前我们村子发生过一次泥石流，那次我们村子整个都要被覆盖，是他救下了我们。之前还有一次村头的三叔家里发生火灾，是他救出了三叔家走不了路的老婆婆，这些都是佐证！他不是你要杀的那种怪物！”
小颖轻轻摇了摇头：“我相信他，他是在守护我们，不会残害我们！”
亚伦的眉头微微皱起。这和教科书上写的可不一样，真的会有一个怪物拥有这样的使命感？
亚伦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放下了武器。他的目光从小颖身上移开，落在了站在她身后的付璨身上。付璨静静地站着，不发一言。
“我会自己去调查，如果调查结果不让我满意，你还是得死。”亚伦淡淡地说道，转身离开。
三天过去，亚伦的调查有了新结果，确实有什么人或者东西在守护着村子，这附近的怪物也相较其他的没有被纳入管理的村子要少。这一点很奇怪，要知道一般的村子要是没有猎人守护，大部分都沦为了怪物的粮仓。
调查到此结束，再调查下去总部可能会认定他无法继续完成任务。
他按照约定来到了一座简朴的小屋前。屋顶上的雪已经被扫了下来，门口还堆着一个没有了脑袋的雪人。
小颖从里面推开了那扇木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屋内的摆设简单而温馨，墙上挂着一些手工编织的布艺，角落里堆着柴火，火炉上煮着一壶水，轻轻冒着热气，驱散了外界的寒意。
亚伦扫视了一圈。
“我今天来只是谈谈，不用紧张。”
小颖微笑着点了点头，将亚伦引到火炉边坐下。她转身拿出三只粗瓷的杯子，倒上热茶，将其中一杯递给亚伦。茶水的热气在空气中弥漫，带着一种淡淡的草香。
付璨沉默了片刻，仿佛在酝酿如何开口。
“亚伦，我知道你觉得我是个怪物，甚至你来这里的任务，就是为了消灭我。但是……在你最后动手之前，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看向亚伦的眼睛：“我并不否认自己是个怪物，但是我诞生于这个国家的神话中，祂们勇敢，无畏，有着庞大的力量的同时却从来不吝啬于用这份力量帮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我认为那也是我的本质。”
他的语气突然柔和了下来，眼神转向小颖： “还有小颖，是她让我重新发现了自己的存在意义。”
小颖微微低下头，脸颊泛起一丝浅浅的红晕。她捧着茶杯的手都被她按的有些发白。
“在我刚刚诞生时，我并不理解我为何要存在。我是一个被命运和传说捏造出来的存在，但却没有目标，没有未来。”付璨继续说道，“我曾迷茫，也曾挣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什么。直到遇到小颖，她让我明白了生命是什么。”
亚伦的表情微微放松了一些，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付璨的语气变得更加坚定，：“小颖的爱救赎了我——她爱着我，不是因为我曾经的人类形象，而是因为我可以不是一个无意识的怪物，不是那些古老传说中的妖怪。我有思想，有感情，我也可以用我的力量为我所爱的人做些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越发坚定。
“所以我想建立一个组织，一个专门负责怪物的管制组织。”
亚伦的眉毛挑了挑，怪物建立的组织？这又是一个他从未听过的荒谬提议。
“你在走钢丝，付璨。”亚伦的声音低沉，语气冰冷如刀。他的双眼紧紧盯着付璨，仿佛要从他的眼中挖掘出任何一丝不自然的痕迹。“你真以为，凭借一个理想化的组织，就能让怪物和人类放下仇恨？这些怪物生来就是为了杀戮，它们的力量凌驾于人类之上，而你却妄想用规则去束缚它们？别天真了！”
付璨的脸色平静。“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也不信任怪物。但我们不能继续用恐惧来主导这个世界。如果没有规则，仇恨只会滋生更多的暴力。要么我们建立秩序，要么我们陷入永无止境的杀戮。”
“规则？秩序？”亚伦的声音陡然提高，双拳猛然砸在桌上，茶杯颤动，水波荡漾，“你以为怪物会听从人类制定的规则？你以为那群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怪物会甘心接受你的‘管理’？别忘了，你自己也是怪物，你知道那些力量有多危险。你靠什么去说服那些生来就没有理智的怪物服从？光靠你的愿景和空洞的希望吗？”
火光在付璨的脸上跳跃。他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怪物的力量，也知道它们有多危险。”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沉重，“但我不会让这种力量失控。正因为我是怪物，正因为我拥有这份力量，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股力量需要被约束。我不会让它毁掉所有的一切。”
“怎么约束？”亚伦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强烈的不屑和愤怒，“你打算靠几个怪物组成的执法队伍，去对抗那些天生充满杀戮本能的存在？或者，你准备亲自站在前线，一个个去阻止那些撕裂一切的怪物？”
“如果必须，我会的。”他直视亚伦，这条充满死亡与危机的道路，他早已下定决心要走到底。
亚伦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即便你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又有多少怪物会像你一样？” “那些怪物的欲望和本能不是你能控制的。即使你现在控制住了它们，未来呢？一旦有怪物不愿遵从规则，它们的力量将会摧毁一切。你一个人，能应对得了所有吗？”
“我们不能继续依靠恐惧去维持和平。”付璨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说得对，有的怪物不会接受规则，它们会反抗，但如果我们不给那些愿意和平共处的怪物机会，最后的结果只有灭亡。我们必须建立双向的秩序——不仅要约束怪物的力量，也要让人类学会如何与怪物共存。”
“共存？”亚伦的语气冷笑中带着愤怒，“共存是个好词，但你真的认为，人类会接受怪物在他们身边？他们会愿意让那些生来就比他们强大的生物掌握任何权力？你是理想主义者，付璨，但这个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人类只相信两样东西——力量和恐惧。只要怪物存在一天，人类就不可能放下戒备。”
“你说得没错，人类有恐惧，怪物有力量。”
“但正因为如此，才更需要秩序的存在！如果不建立规则，力量会成为压倒一切的工具，恐惧会让人类失去理智。我们不能继续让恐惧主导一切。”
亚伦的手掌攥得更紧，双眼死死盯住付璨，心中的怒火和理智在激烈碰撞。他不是不理解付璨的愿景，但现实的残酷性远远超出这种理想。
“规则？”亚伦嘶哑地低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强烈的质疑与愤怒，“规则只对那些愿意遵守的人有效。那些不遵守规则的呢？那些天性暴虐、享受杀戮的怪物呢？你凭什么去对抗它们？你的组织最终只会成为它们的猎物，成为让它们更方便狩猎的工具。”
“如果有怪物拒绝接受规则，威胁到人类和其他怪物的安全，我会亲自处理它们。任何挑战秩序的存在，都必须被镇压，无论它们是什么。”
亚伦脸上的表情飞速变换：“你说得轻巧，付璨。可你一个人，能面对多少次这种挑战？你有多大的力量，能处理多少怪物？如果连你也被这种力量吞噬呢？谁来镇压你？”
“那就由你来处决我，我能看出来，你比所有之前来过的猎人都强。”付璨突然笑了。
亚伦沉默了片刻，看向房门处探出个小脑袋的小颖，又看了看付璨那张蠢脸，最后无奈地笑了笑。
“好，我会支持你，但你得清楚，这条路步步是险，稍有闪失便是万劫不复。如果有一天这组织失控了，我绝不会手软——到时候，我亲手终结它，连你一起。”
“没问题。”
“放开我！”少女的尖叫声打破了亚伦的回忆。
亚伦猛地抬头望去，在那里有一个长得很特别女孩。她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左右，乌黑的中长发，淡金色的眼睛，略显稚嫩的小脸上带着浓重的不安，双手紧紧地抱着一个墨绿色的背包，里面塞得鼓鼓囊囊。几个小混混正拉扯着女孩，满脸都是淫笑。
亚伦皱起眉头，手伸向怀中的短刀。自己虽然老了，但是对付几个毛头小子还是手到擒来。
正当亚伦刚要站起身时，一旁的一个身影突然站起，三拳两脚就将那几个混混打倒在地。
“你没事吧？”少年将女孩包上的配饰抢了回来，还给了女孩。
“没事没事，谢谢你！”
亚伦一脸笑意地坐回自己的座位。那个少年有着更加缓慢的血液流速，更低的体温，相较同龄女孩密度明显更高的肌肉和骨骼….
他是吸血鬼。
但也是遵纪守法，见义勇为的好吸血鬼。
所以亚伦表示，这种事情，就交给他们小年轻自己腻味去吧~
车子缓缓停靠在小镇边的巴士站。
亚伦走下巴士，摸了摸怀中的左轮，撑开雨伞挡住逐渐密集的雨滴。
这么说来，还真让那家伙办到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