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在现实消失，于笔下存在，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
不存在的事实，荒诞却是大多数，一时间竟分不清荒诞与事实的真假。
看似有其意义，却处处是陷阱。
看似有其问题，却处处是无用。
看似有其陈述，却处处无法解释现实。
沙沙，沙沙。
抬起笔，于是每个人都是伪命题。
——
天气确实越来越冷，与往年相比甚至有些反常……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曾经在都市生活的缘故，适应了有些温暖的环境吧。
“不过，更冷的可是我的心啊，小佑。”姜朴娇作地露出一副寂寞的表情，“谁让你为了跟女朋友在一起，最近都不理我了，呜呜呜……”
“首先，不要信口雌黄胡言乱语。其次，你不是有女朋友陪吗？”
“分手啦☆……等等，你这是什么眼神啊，有女朋友就这么了不起吗！？不要拿一副可怜人的表情看着我啊你这现充！”
“我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能被你说成现充的。”
我叹了口气，一股白雾在我面前散开。是啊，已经是这个天气了，这也就说明距离放假不远……
“距离考试不远了啊……”
“不知道成绩名列前茅的姜朴同学在烦恼什么。”
姜朴装着一口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语气，“普通的学生只需要考试前抱佛脚就行了，而我们这些家里人需要成绩的同学要考虑的就很多了。”
“喂，向全校所有同学道歉。”
“行行。”
——
“早……早上好……”
“你声音怎么怪怪的？”
奈音铃吸了吸鼻子，哭丧着脸。
“感冒了……鼻子堵住了……”
“那你倒是擤啊。”
看起来好像更难过了。
“没有纸……”
一点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我难道是你的保姆吗？
“拿去赶紧擤，说话声音太奇怪了。”
奈音铃接过我的纸，轻轻擤了一下，看着快哭出来了。
“还……还有……”
真是的，受不了了。
我一把拿过她手里的纸巾，捏住她的鼻子。
“用力擤！”
“用力！！”
“再——用力！！！”
……虽然动作是正常的，但为什么总感觉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这两小口子在干什么呢？」
「才过一个周末就这么饥渴难耐了～讨厌～」
「现充去死！」
“呼，现在好多了，谢谢小佑。”
接下来轮到我哭丧着脸趴在桌上了。
“够了，我已经没脸见人了。”
——
没有温度的阳光打在我的脸上。虽然这种比喻不太恰当，但这果真像是不举的中年大叔一样。我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望着窗外失去了树叶的枯枝，徒留躯干在风中颤抖。
嘛，不管天气如何，教室总是恒温的，就这样安心的睡去吧……
“奈，奈音铃，还有，白佑同学。”
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还没抬头，奈音铃就率先发问：“有什么事吗，韵岚？”
“大，大危机。出去聊。你，还有白，白佑。”
“我才不要，现在又不是社团时间。”
我丝毫没有移步的打算，这可是我最重要的补觉时间。
“韵岚都这么说了，一定是有很急的事情。等会再睡吧，小佑？”
“不——要。”
“没，没关系，反正白佑也帮，帮不上忙。”
听起来有点生气呢。不过，帮不上忙倒是真的，毕竟一个只会在社团时间睡觉的草履虫能做些什么呢。想着这些，我把头埋进手臂，正式打算进入甜美的梦乡。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虽然平时的小佑又没情商，又爱睡觉，有时候还像个笨蛋一样，但是他在关键时刻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一时间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说完，奈音铃扯了扯我的袖口，又摇着我的肩膀，像是请求着：“小佑，我们可都是文艺社的成员啊，就一起去吧？”
“但我好像记得文艺社还有一个人吧？”
“……那，那家伙才是真的派不上用场。”
算了。
走出教室后，我打着哈欠，随意靠在墙上，可社长接下来的一句话却硬生生把我打了一半的哈欠给憋了回去。
“等等，你说校长来找你了？”
“是，是的。因为，学校这么多社团，只，只有文艺社拿不出成绩，校长打，打算废除文艺社。”
“怎么这样……我们不都按时进行社团活动了吗？”
“所以说是成绩啊，成绩。”思考了一会，我搭起手臂，转头望着有些惊讶的奈音铃。“学校的每一个社团基本上都有对学校作出贡献：体育社团提供体育生，广播站为校内通知消息，表演社团可以替学校参加各种演出等等，但只有文艺社没什么成果吧？”
“你，你以为社团里只有谁在摸鱼。草，草履虫。”
说到这里，社长狠狠瞪了我一眼。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
顿时，我们三个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反正现在也不急，下午社团活动的时候再讨论吧？好了散会——”
正当我要走进教室时，社长叫住了我。
“不，不行，校长给出的，时限是……第三节课，下课后。”
“不是吧……”
我与奈音铃面面相觑。我不想失去补觉的地方，奈音铃不想离开文艺社，韵岚不想让社团解散……还有一个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不知不觉间，这变成了我们共同的危机。
“那么，对策呢？”
社长犹豫了。但我们都知道，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小，小说。我，还有你们俩个。”
“啥？”
——
听完社长的对策之后，我扶住额头，对此发言实在感到无语。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们两个从来没有写过小说的人跟你一起创作，还要去参加年初的小说比赛？”
“没，没办法啊，这是最，最快拿出成绩的方，方法了。如果不会的话，我，我可以教，我每天都教，所以……”
“也就是说，要教我们两个零基础，零经验的门外汉写作？你觉得可能吗？”
“别说了，小佑……”
社长咬紧了嘴唇，这大概是她即将发火前的特征吧。正当我已经为被骂做好了准备，她却出乎意料地弯下了腰。
“拜托你们了，请与我一起写作吧！”
这一幕，竟似曾相识。当时我为了加入文艺社，也是这般低声下气吗？
或许，是我理解了她当时的感受，且下定了决心，才能说出这番话吧。
“……把头抬起来，你不需要请求任何人。”
说着，我把手搭在她的肩上。
“我们难道不是文艺社的成员嘛。”
而当她抬起头来，我看见她眼中闪烁着的泪光。
“万分感谢！”
——
我们来到了文艺社，没有看见社长。看来还在与校长交涉啊。
“小佑，你想好要写什么了吗？”
“完全没有。”
奈音铃坐在窗边，我坐在她的身，百无聊赖地敲着桌子。
“等她回来再说吧，还不知道会不会谈崩。”
“这个时候不应该说这种话吧小佑……”
突然，门被粗暴地打开，社长站在门口大口地喘着气。
“成，成功了！”
“校长答应了？”奈音铃连忙起身问道。
“是，是的。不过……得，得拿到前三名，年初的小，小说比赛。”
“……？”
文艺社，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说什么！？”
“前三名？”
我与奈音铃不约而同地凑上去，把社长吓了一跳。
“如，如果觉得太困难，的话，也不用勉，勉强自己……”
“可是这样的话，韵岚不就有更大的压力了吗？”
那个校长，竟然这么混蛋……
“没，没事的，反正我也写了这么长时间，这一步，也是必须要走的。如，如果不去尝试的话，学，学姐教给我的东西，就没有意义了。”
“但你果然是在紧张吧？明明都还没有投稿。”
瞥见社长微微颤抖的肩膀，我故意显得不在意，随口说道。
“这样我们就更不能把这个担子压在韵岚身上了，对吧小佑？”说完，奈音铃的视线便转移到我的身上，使得我有些心虚。不过，如果这时候说了泄气的话，应该会很影响气氛吧。
“呃……是的。”
社长抬头盯着我们看了好久，好久，随后转过身去，摘下了眼镜。奈音铃想要走上前去，却被我一把拉了回来。
“让她静一静吧。”
孤独了许久的灵魂，此刻终于感受到了同伴的温暖。
仅仅是有一瞬间，我竟认为这与我如此相似。
——
下雪了。
我与奈音铃走在白色的街道，看着雪花一片一片地落在她的围巾上。天空显露出不属于它的白，微微寒风吹动它产下的纯白。只有车辆穿梭在落雪中，照旧呼啸而过。
“小佑，想好要写什么小说了吗？”
“完全没有。倒不如说根本没有起名的头绪。”
“这样啊……”
虽说我自己看过不少轻小说，但看过终究只是看过。如果要我突然提笔作文，不要说大体剧情了，就连标题大概也憋不出来一个字。
没错，我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为什么韵岚能为文艺社做到这种程度呢？”
奈音铃问着，我当时同样无法理解的问题。
“说什么傻话呢，她可是社长啊。”
但我明白，远远不止如此。韵岚从来只把学姐当作文艺社唯一的社长，却没有对自己能力的肯定。就算学姐毕业，自己成为了新一任社长，那种出于敬畏的自卑也没有完全消散。
在这种心境下，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竭尽全力保住这片有着珍贵回忆的地方。
雪下的越来越大，路上的人儿也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徒留我与奈音铃走在这白色的街道。
我望着飘落的雪花，很久，很久。
“小佑？”
我没有说话。
或许，我已经明白要写什么了。
我会写出这座城市的一切静谧：每一束透过枝干洒在课桌上支离破碎的阳光，每一滴划过天空落在街道上一塌糊涂的雨滴，每一个人心中的欢愉与忧伤。
为每一片，每一片雪花起一个名字。
为每一处，每一处梦境赋一个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