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格在风中小心翼翼费力吧唧地穿好脆弱的防护服,随后调出地图照片仔细观察,只需要继续前进14.9公里就能抵达MPI-SMB遗迹,克里格四处看了看,试图找到公会设立的标记点。
克里格觉得公会的标记点不太可能在地上,但还是用靴子踢了踢地面上的干枯稀疏的草和尘土,只有三到五厘米厚。
在这之下就是前文明的UHPC硬化街道,植物的根系长不进去,苔藓和地衣也难以腐蚀,除了UHPC本身的硬度以外,前文明还在其中添加了大量的高毒性稳态重金属化合物,目的是杀灭一切试图侵蚀人类建筑的生物。
虽然尘土很薄,但这已经是自然在这千年内能做到的极限。尤其是,前文明的城市没有绿化部分。准确地说,是没有外部绿化。
巨型单体建筑里面倒是有着很漂亮繁盛的生态花园,有些遗迹甚至还有正在运行的生态穹顶,在入口处找到还在运作的VI系统用欧元购买门票,会有VI仿生导游引导参观,可以体验原汁原味的前文明生活享受方式。
克里格有幸去过一次,他当时被长相可爱的VI导游吸引而误入歧途,VI没有自我意识,即使城市崩溃也依然坚守岗位,孤零零地站在生态穹顶门口发传单。
VI导游见到克里格就两眼放光,兴奋拉住克里格哀求他进来看看,表示不赚钱生态穹顶就要倒闭了,她到时候也难逃拆解报废的命运,以着一副要掉眼泪的样子盯着克里格。
克里格受不了VI导游的哀求攻势,花光了刚收集的电子欧元买了张票进去看,里面的面积很大,克里格走了快整整一天,虽然其中大部分的异星生态系统和人工生态系统因为管理不善崩溃,但是依然有不少看点。
令克里格印象深刻的是那里吃饭不要钱,而且味道不错,VI导游说那是用异星生命做的菜,克里格点了好几份不同口味的套餐吃,味道很不错,也看不出来原来是什么东西。
游览结束后VI导游还给克里格发了纪念品和免费的饮料。纪念品是VI导游的卡通形象立牌,饮料是带气加冰的青色梅子可乐,上面还插了可爱的纸伞。
咯拉咯拉
盖格计数器突兀地响着,克里格也找到了公会设立的【48】号标记点,克里格面前的墙上用橙色荧光油漆刷着大大的(57),克里格摸出盖格计数器,上面显示
825μSv/h
一般个人安全计量限制是每年2000μSv/h,在这地方待上超过三个小时就会超过普通人一年的辐射摄入量。克里格逐渐靠近墙角,盖格计数器上的数字也逐渐上升至9711μSv/h。克里格蹲下身子将盖格计数器贴近墙角处的尘土,数值迅速飙升至270万μSv/h,抓把土吃进去就会得急性放射病。
尘土里面有怪异的银灰色颗粒,那是被高能辐射摧毁的法术介质残骸,真正的放射性同位素是钴、镭、铯、锶、碘、白天没法分辨,但是一到晚上,这些粉尘就会发出幽幽的荧光。
这些放射性粉尘因为风的原因在城市的犄角旮旯里转移,所幸环境游离法术介质能主动络合放射性粉尘使其沉降固化,使污染区控制在一个较小的范围内,要不然这里依旧是人类禁区。
克里格摇了摇头记录下辐射数值,他需要将这个消息通知给遗迹猎人公会,让他们来处理一下【48】号标记点的环境。
克里格在呼啸的风声中停下了雪地摩托,他终于来到了MPI-SMB遗迹,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方砖形建筑,看上去像是被某种武器命中,大半个边角不翼而飞,边缘有高温熔融的痕迹,透过焦黑色的琉璃化缺口看去,建筑内部是复杂的多层次结构,大量设备布置于其中,各层之间的层高也不尽相同。
在这个巨大的白色方块下有条十米高的小缝,那就是入口。在建筑前有着一个巨大的水池,在以前可能是人工湖或者喷泉之类的东西,里面放着一块巨大的花岗岩门牌石,水池后方就是旗杆台,孤零零的一排旗杆立在那里,上面旗帜早就不翼而飞。
水池里的水没有冻住,还在向外冒着淡淡的水汽,只不过颜色是怪异的陶红色,明显不能喝,也不适合拿来过滤,估计煮了上百年,而中间那个有着三层楼高的花岗岩门牌石写着。
Max Planck Institut——Struktur des menschlichen Bewusstseins
在字的旁边还有马克斯·普朗克科学促进协会的青色智慧女神密涅瓦标志。
看来这里就是克里格要找的遗迹,克里格背上背包举着步枪向研究所内部走去,他需要找到MPI-SMB遗迹的真正入口,也就是进入浅层单体避难所的通道,根据地图上的信息,进入遗迹有两条路可以选,一个是通过电梯通道利用缆索索降,这个方法速度很快,就是不太安全,对技术有要求。
另一条就是通过安全通道下去,原本有两条安全通道,其中一个因为结构坍塌的原因用不了,但另外一个安全通道的状况十分良好。这个方法安全可靠,只是对膝盖不友好。
进入研究所大厅,这里给克里格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准备投入使用的高铁站,宽广且高大,里面寂静无比,但是并不空旷。大厅被各种人造绿植景观和半封闭沙发休息区分割成一块块的功能区,前文明的一个特点是追求利用效率,通常不会建设不实用的结构。
大厅的地面上没有尘土,光滑的大理石地面甚至能微微映照出人的轮廓,显然有自动机械维护。大厅的天花板有至少100米高,数百根钢索悬吊起一个巨型海洋生物的骨架,它至少有170米长,奥利戈现今最大的北海鲸也不过这具骨架的零头而已。
克里格不是海洋生物学家,但是依然能看出来这是某种鲸类的骨骼,但更令他好奇的是,为什么一个研究人类意识结构的研究所会展示一只巨鲸的骨骼。
克里格找到引导指示牌,建筑结构平面图标明了安全通道和中央电梯井的位置,不过这两个地方都处在工作区,克里格最多以访客身份在大厅游荡,进去就会被自动机械标记为非法侵入,动作要是不快一点,很快就会被警卫机械包围,被橡皮子弹和电击枪狠狠批判。
克里格不准备现在就进去,他只是来踩点规划路线,并记录警卫机械的巡逻路径,但是他等了许久也没见到警卫机械的影子,发觉到不对劲的克里格举着步枪向着建筑深处走去,很快就见到了被击毁的警卫机械。
警卫机械长得像超大号的狗,遇见侵入者会预先警告,并试图引导或顶走侵入者,如果侵入者试图绕过警卫机械,那么警卫机械就会使用非致命武器击倒侵入者。
这些警卫机械全是在一个宽广的通道中被击毁的,灰黑色的聚合物外壳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弹孔,这支先来的小队不仅和警卫机械发生了冲突,还无谓地消耗了过多的弹药。克里格根据地面上散落的弹壳判断,他们至少打了120-150发步枪子弹以及8发霰弹,却只消灭了三台警卫机械。
克里格撇了撇嘴,毕竟警卫机械只是看起来巨大而已,实际上就只是个空壳子,做得这么大就是试图通过体型差距恐吓侵入者,里面的运动机构和控制核心和麋鹿的骨架大小差不多,只是没有肋骨和头骨,射击骨架后部的控制核心就能轻松击毁,熟练的遗迹猎人只用一发子弹便能解决问题。
而那个看上去像是弱点的机械脑袋其实是警卫机械唯一的装甲部分,里面的设备也不是控制核心,而是爆闪光抑制系统和主动红光标志摄像头,爆闪光抑制系统用来干扰人的视觉和摄像头,除了会发出高频高流明爆闪光以外,也会发射出几束激光,用来暂时致盲人眼和烧毁摄像头的CMOS图像传感器。
会发出红光的摄像头则用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由于红色光源非常醒目,处于高压紧张状态下的人会本能地聚焦注意力在上面,配合爆闪光抑制系统可以迅速使人失能,也在战斗中起到吸引火力的作用,而警卫机械真正的环境感知模组其实是遍布全身的超声波/激光雷达,打脑袋一点用都没有。
克里格挠了挠头发,水平如此业余的遗迹猎人小队还没解散属于是奇迹了,不过更要紧的是,这场战斗大概发生在不久前,
克里格继续向深处走去,很快就看见了他最不想看见的东西,一台放置在安全通道门口的地面通讯基站,纤细柔韧包裹有透明防护涂层的信号丝连接在上面,而后逐渐没入灰暗的安全通道中。
基站上数根粗壮的天线指向一旁的安全撤离通道,数道隔离防护门完全洞开,撤离通道的尽头通向外界,少量的雪花积在了出口。
很显然,有人捷足先登了。
克里格翻开装在防弹背心胸前的导航板,点亮终端将数据线连上了地面通讯基站,相关记录显示,地面通讯基站运行时间为15个小时又37分,开机时间是昨天晚上的9点07分,该遗迹猎人小队的队名是
【探灵小队】
也就是说那五个少女吃完晚饭就跑到这个遗迹里面去了,其行动力让克里格咋舌,就这点时间真的能做好探索遗迹的准备?
克里格思索了半天才想到一种可能,她们既然是来当探灵主播的,那么为了顺应观众的需要,自然只能晚上来,没有探灵主播会在白天探灵,哪怕地下的遗迹也一样。毕竟观众可没有跟她们一起下去,很少有人在大中午看探灵直播。
根据地面通讯基站实时传回的信息,这五个人的生命体征都很稳定,应该没有遇到危险,其中两人的心跳频率略快,保持在75/min左右,另外三人则处于40/min的睡眠基准心率,应该是休息中,两个人守夜,其余三人睡觉,估计在下午会交换守夜。
克里格没办法,只能在外面等着。但他肯定探灵小队在遗迹里待不久,她们只准备了几个小时,也没有用摩托化装备运输物资,在确保生命安全的情况下,身上可以携带的物资最多支持两天的行动,当然,她们要是有超人的意志力也不是没有硬顶几天的可能。
克里格扭头去找中央电梯井,电梯的重型隔离门处于开启状态,前几个遗迹猎人小队将队标以及一张高密度的位图图像用激光烧蚀的方式打在了墙上。这除了表明他们来过以外,那张高密度位图图像也储存了他们在遗迹中探明的部分,用PaperBack(平装书)软件扫描即可读取,算是先行者留下的宝贵遗产。
他们既没有将宝贵的探索地图带回去打包出售,也没有将其雪藏尘封,而是以着高尚的互助精神无私分享,由于信息存储在遗迹本地,只有真正需要的人才能通过这种P2P方式获得地图。
虽然有拿到地图之后直接过河拆桥洗掉位图图像的混蛋,但是他们一般活不久,缺德事做得太多总有被发现的一天,在前往遗迹的野外,通常会因为‘不可抗力’而失踪。而金盆洗手回到城市,则会有精神病枪手用狙击枪表演‘天诛’。
克里格在读取并整合了遗迹探索地图之后,迅速从撤离通道离开了研究所,他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扎营,然后把午饭吃了。
在城市遗迹中扎营最好是找一个比较安全的生活建筑,因为直接在街道上扎营很容易被执行猎杀程序的自动战斗机械找到,而那些野生动物也会对突兀出现的帐篷感到好奇。
克里格不费什么力气就在研究所旁边的一栋巨型单体建筑中扎好了营地,就扎在这栋巨型单体建筑的撤离通道内。克里格将最外面的隔离防护门半掩着,留出一条拳头大的缝隙,将通讯基站放在门口架好,免得收不到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