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队沿着通道一直走下去,一路上都是些看着一模一样的通道,如果没有信号丝和标记物,几乎不大可能从这个人工迷宫里走出来。
走了快半个小时,通道的景象一直没有什么变化,即使先前有罗夏墨迹图案刺激观众,现在直播间的气氛也趋于无聊,五个神情紧张的少女在错综复杂的迷宫中穿行,仅存的声音不过是脚步与呼吸声。
在晚上,这种白噪声无疑让人困乏。
【普通用户】用户已注销:好无聊啊,不是说来探灵的吗?灵呢?主播再搁着浪费时间我可要开始人身攻击了。
【普通用户】下北沢美食品鉴家:sodayo。
【普通用户】西南好果汁有限公司:主播没活啦,这样吧,咬个打火机粉丝就会原谅你们的。
橙子眼见直播讨论板的风向迅速变得不妙,连忙做出解释道:
“啊哈哈,别急嘛,探灵这种事情急不得,要是因为太急给幽灵小姐吓跑,那可就没得探了。而且,我有预感,这次一定能给幽灵小姐探个水落石出。”
【普通用户】闪电旋风肘:这都11点多了,还没进入正题,我都快睡着了。
橙子沉默了半秒钟,摸了摸鼻尖说道:
“嗯……不如这样,你们说说想看什么,或者你们做出指示,我们依照指示去探索,就像玩恐怖游戏,我们是游戏人物,怎么样?这样你们也有探索感。”
讨论板停顿了一会儿,而后迅速爆发起激烈的讨论热情。
【普通用户】一把米诺:这样吧,兄弟们一直想看看现实和恐怖剧情的差别,如果有剧本的话,你们现在分开搜索,应该就能触发事件,进入主线剧情。
【普通用户】乙烯一克一克一克:好好好,经典恐怖剧情之完整的小队非要分头行动,一定有人走散落单,小队一定要回去找人,一定被不明怪物追杀,一定要收集点什么东西才能打败怪物,想逃跑一定要重启发电设施,一定要有人殿后牺牲,要么全灭,要么留下来一个当续作引子。
【普通用户】无形的大手:我恐怖剧情缺的核能手电筒、胰岛素、哮喘喷雾、跳脸杀,长距离追逐战,柜子躲搜索、穿越缝隙、超人主角、降智队友、还有不知所谓的情侣这块谁给我补啊!
【普通用户】请下命令吧:卧槽,我也想看这个,话说主播是在血族领吧?主播又带了武器,那我估计肯定要跟血鬼来场大战,不过这种一般是血浆B级片,哇,我要看血流成河!还是美少女,想想就兴奋起来了。
【普通用户】无形的大手:河坝老哥收收味,你给主播吓跑了我缺的恐怖直播这块谁给我补?
【普通用户】李唐王·尼古丁·真:开盘了开盘,我赌全灭结局。
【普通用户】能能能能,能能,能能能能:我赌最后结局是抹茶一个人被救援带出来,最后转身看向镜头 E N D
【普通用户】A代刷网课、创新学分、代签法术工程与自动化、智能法术信息工程等专业课:那我看,要是有下一季,会是成年的抹茶因为机缘巧合被新主角团拉来故地重游,和曾经是队友,但已经变成怪物的队友激情对战。
【粉丝:探灵干员】我是抹茶小姐的狗:兄弟,我看抹茶心率都快炸了,你别吓她,你要吓就吓我吧(TAT)。
【普通用户】下北沢美食品鉴家:快点把恐怖剧情端上来吧,已经等不及要品鉴哩(喜)。
“也就是说,你们想看我们分头行动?”
讨论板瞬间被同一条信息刷屏
是的!+1
橙子抬起头,看向队伍中的其他人耸了耸肩。
“那个……我们……真的要分头行动吗?”
抹茶蜷缩着身子,说话含糊不清,仿佛舌头打结了似的。
“呃……两人一组怎么样?”
“可我们有五个人啊。”
“那就分两组,人反正不能落单。”
“怎么分比较好?”
“我、抹茶、椰子一组,星痕、红豆一组,如何?”
“我没意见。”
星痕和红豆同时耸了耸肩。
“那就行动吧,记住,我们两队之间的相距距离不要超过200米,每队的成员一定要用牵引绳互相拉住。我们先制作出这块区域的简易地图,之后考虑布置运动传感器和采集器,如果实在没有灵异现象,我们就找个地方玩通灵板。”
橙子翻出邮差包里的通灵板扬了扬,对于这个指示其余四人都点了点头。
“好,开始行动。”
【普通用户】乙烯一克一克一克:主播的警惕心还是太高了,没有降智情节怎么推动剧情发展(恼)。
事情似乎正如直播观众所预料的那样,在小队分开后不到十分钟之后就出现了变化。
星痕站在红豆身后,神情紧张地按住无线电说道:
“该死,我这里发现了热印记,橙子,和我们会合!要小心。”
“我知道,我正在通过你胸前的运动摄像机查看你们那边的情况,这鬼东西没有红外通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橙子看见,摄像机画面的那头温度很冷,星痕每呼出一口气就会带出一片白雾。
星痕将热像仪的显示屏打开,将影像切换至伪彩,整个通道呈现出黑蓝色,只有四个边角处的温度稍高一些,星痕将热像仪举过红豆的肩膀,远处的拐角有着浅蓝色的印记,像是刚才有什么人赤脚走过似的。
“有看见是什么吗?”
“我……”
星痕的表情变得极度难看。
“那东西……是一对眼睛……”
“什么样的?”
“不知道,是掠食者的眼睛,我看见那眼睛在黑暗中反光,金黄色的圆环包裹着红色的……反正……很奇怪,那东西在看到我们之后就消失了。”
“录下来了吗?”
“可能吧……我不知道。”
“好,你们待在原地,我们马上过去。”
橙子带着其他人赶过去的时候发现两人正靠在墙角蜷缩起身体,两人抱着武器大口大口地喘气。两人的睫毛和眉毛完全变成亮白色,星痕的鼻下有一抹冻干的血渍。
“你们……究竟怎么了?”
“不知道……就是感觉整个人很紧张。”
“这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看见那双眼睛之后。”
橙子从背包中翻出保温杯倒出热水递给面色难看的两人。
两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讲述刚才发生的事情。
“红豆,你有看见什么东西吗?”
“什么叫什么东西?”
站在前方的红豆微微转了一下头。
“我是说,我感觉视野边缘有什么东西,但是我转过头去看,那东西就消失不见了。”
“那不过是你的大脑在骗你,它只是想让你在危险环境保持警惕,这功能在大草原上狩猎时挺好用的。”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你在说什么?”
红豆转过头,看见星痕揉了揉眼睛,而后继续虚眯起来。
“你该配一副眼镜了,别强撑着。”
“你知道我不喜欢那东西,我不喜欢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一个脆弱的支架。”
“大小姐,你这不喜欢,那不喜欢,现实是你没得喜欢,要不你攒点钱,去学院城做个植入提升,那帮疯法师甚至能给你换一个金雕的眼睛上去,四色视觉,多酷。”
“没钱,我卡里兜里加一起只剩15.78第纳尔。”
“哦,听听,多么恐怖的话,明天饿死街头的威胁可比鬼恐怖多了。”
红豆说着便打了个寒战。
“星痕,你没觉得冷起来了吗?”
星痕举起手中的热像仪说道:
“确实冷起来了,据说灵体会吸收能量,说不定,她就在不远处。”
“真好啊,搁那一杵就能逆转熵增,就是热力学那帮人看到了可能会疯。”
“继续前进吗?”
“前进。”
星痕紧跟在红豆身后,忍受着内心深处不断嗡嗡作响警报,一种视线,正在视野外观察,有东西在看她们。
星痕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到其他地方,使自己忘掉那视线在皮肤上引起的针刺与灼痛,像自己这种人应该算什么?反正搁在桌游里面肯定是灵感过高,每时每刻都在消耗所剩无几的理智。
星痕深吸一口气之后微微屏住呼吸,微微调节步枪手电的光圈,那光芒在黑暗的通道中照出几十米远,理性正在反复证明没有异常,试图证明一切按计划进行,但是潜意识那个狗娘养的王八羔子不听。
数百万年积累下来的模式识别系统正在疯狂尖叫,试图用点什么东西来证明这警觉的合理性,证明它的经验有效,哪怕这是数百万年前,人类还是简鼻亚目一个分支时的训练数据。
或许,这一切不过是复杂电磁环境对脑波的影响,军队推行的经颅磁刺激技术不就是吗?拿几个直流电贴片和磁极贴上去就能影响人脑,更别说脑子里面的共生法术介质,那玩意对大脑的影响可多了去,尤其说,那是前文明的东西。
“红豆,你说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记得,是退伍军人事务部吧?”
“啊,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我们都没办下来证明,被人从大厅里赶出来,那时候还下着雨。”
“是啊,真冷啊,我记得那雨从湿透的头发流进嘴里,之后流进羊毛衣领,不过,比身体更冷的是心,退伍了,大学贷款还没还完。”
“资本的恩情利滚利,话说,你的大学专业是什么?”
“文学。”
“这专业毕业了能干嘛?”
“不知道,我反正没找到工作,干了一段时间……呃……占卜师,你知道的,早上起来找个小巷摆好桌子,整个人裹在袍子里,面前摆个十五块的玻璃球,手里一副刚拆封的塔罗牌,整一副不似好人的形象。”
“有客人吗?”
“有,干了一个月来了17个客人,不过最后两个是来劝我转行的,一个是预言学派法师,对我的专业能力提出了尖锐的质疑,并用预言法术展示了他们在这方面的尖端探索,他成功预言了狂风会吹跑我的塔罗牌,就在发生这事的上一秒。”
“另一个?”
“是惑控学派,真正的催眠,见过吗?我见过了,那狗日的让我进入了十秒的无意识状态,十秒钟过后,侦测到未报备施法痕迹的警察就带着法术扰断仪彻底砸了我的摊子。
我因为非法经营和未向国税局报备收入情况被抓了进去,保释金要一万第纳尔,我没钱,保释公司主动给我贷款,不过要收7%的差额利息。最后,我被判罚缴纳5000第纳尔的罚款与滞纳金,那两家伙因为在市区非法释放一级管控法术被关进去六个月,罚款五万。”
“这就是你当兵的原因?”
“不然呢?难道是因为我脑子有病?想早上起来就是他妈的内务,吃完饭就是他妈的越野,体能,训练。每天被长官毫无理由地咒骂,体罚,霸凌?哦,或者我应该说加练。”
“我本以为你们是为了别的呢。”
“你呢?”
“我是非法移民,为了获取加急帝国公民身份参加了MAVNI计划(紧缺人才征兵计划),我爸是华斯列维亚人,主权国家条约组织解散后华斯列维亚的经济就陷入了彻底的崩溃,我们一家从新什切青逃到边境,穿过封锁后进入坎迪纳维亚,可没有帝国公民身份啥也干不了。”
“各有各的难处。”
“是啊,各有各的难处。”
“嗯……我闻到了沥青的味道。”
“是吗?我这里好像是塑胶的味道。”
“其实……我一直在想象,想象一片镜面般的海洋。”
“听起来很超现实。”
“什么超现实?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走在很前面的红豆猛地回过头,星痕骤然从无意识的半梦游状态清醒过来,脑前叶传来难以忍受的钝痛,温热的鼻血顺着鼻腔淅淅沥沥地滴在地面上。
究竟是什么时候?
没等星痕思考清楚,在远处的通道尽头,墙壁怪异地扭曲起来,像是某种透镜,星痕大声提醒道:
“该死,你后面有东西。”
星痕来不及堵住鼻血,迅速端起步枪对准通道,红豆转过身,在意识通过模式识别判明那是什么东西之前,身体率先做出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