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现在,是什么状况呢。
大脑有股强烈的想要放弃思考的冲动。
吸血鬼。
贴在我身前,身着华丽服饰的少女。
——以及,其正穿透过我咽喉的锋牙利齿。
1
「你说…吸血鬼?」
「对啊。最近大家都在讨论的。吸血鬼,就混杂在我们的城市之中喔。」
类似的传言数不胜数,我已懒得吐槽。
就像在某部丧尸剧大红之后…大家都会热议明天会不会丧尸爆发。类似的故事我早就听腻了。
丢下自顾自兴奋的阿铭,我转头离开了教室。
喔,还没自我介绍来着。我是真月。
如许多轻小说主角一样的普通男高中生。
轻小说主角么…感觉像是在立flag之类的呐。这类危险的发言以后还是少说为妙。
哎呀?被来上厕所的男同学瞪了。也对,毕竟是在对着镜子自言自语。
不能忘了正事——边这么想着边解下了裤子的纽扣。
///
春天,万物复生的季节。这时的一切都生机勃勃——各样的流言传说也不例外。
而最近在高中生段正流行的,便是〖都市吸血狂人〗,传说祂会在深更半夜敲别人家的房门,若开门便会发生可怕的事…
虽然很想冲别人大声吐槽『那什么啊,好中二』但我忍住了。反正也不影响我的正常生活。
///
放学以后,重复着和往常一样的流程。自作晚餐,完成作业。
转眼间,时间已经到了半夜。
「怎么这就零点了…算了,该庆幸今天作业少啊。」
我边嘟囔着边将书本收入小包。今天应该可以好好睡一觉。
想到这里,我步履轻快地走向浴室——
『咚咚、咚咚咚、咚』
猛烈的敲门声。虽然用猛烈形容敲门声似乎有点奇怪,但可以听出敲门者心情急切。
「来了」
这么说着,我快步走向房门。
///
「啊啊…真的…是汝」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纤瘦矮小的少女,金发赤瞳,身着酒红色小洋裙。
她不停地重复着什么“找到了”,呆站在原地不动。
是推销员吗?零点还来打广告,真是敬业。
——不,我在害怕。
某一瞬间,我脑海中闪过了那个传说〖都市吸血怪人〗。虽说确实不愿相信,但此时异常情况就发生在我眼前。
赤瞳,我从未见过拥有这种瞳色的人类。我倒是希望是美瞳一类的啦。
再三思虑后,我说出了自认为不会得罪人的经典名言——
「这位小妹妹,你迷路了吗?」
「汝在说什么?」
「啊啊…我是在问你的爸爸妈妈在哪里哟?需要我帮你联系警察叔叔吗~?」
「汝在装傻么?」
「这样么…那我马上去联系警察。」
我努力挤出大概算是和蔼的笑容,右手伸向装有手机的荷包。
「月,汝到底…」
「刚见面就这么称呼不太好吧。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叫真月啊?」
「真…月?莫非汝不是…」
「好了好了,你先等着。」
「汝莫非…忘记吾了?」
说实话,不太明白这小女孩在说什么。
「呃…我们应该认识么?」
我注意到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是错觉吧。
「是吗。连最后也是最初的汝也…」
不知为何感觉有些抱歉。我是不是惹她伤心了?先不谈吸血鬼什么的,毕竟对方有着十岁左右幼女的外貌,看着她垂下眼眸仿佛要哭出来的样子,任谁都会心生怜悯吧。
不争气的我,转眼间就把那什么恐怖传说忘得一干二净。
「啊…啊。别哭啊…要不来哥哥家坐坐?哥哥家有好吃的零食喔~至于你的爸爸妈妈…」
「吾…挨家挨户寻找汝,结果却是这样么。」
话还没说完便被接过话茬,我只好乖乖闭嘴。
等等…她说挨家挨户寻找我?诶诶诶?
「那个…莫非小妹妹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对方似乎对我的迟钝感到有些无奈,像个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进屋说吧。汝记得准备餐点。」
///
为什么事情变成了这样。
「真月啊。吾往日之挚友。吾最初之子。〖暴食〗的魔君哟。虽不知汝为何变回人类,为何不记得吾,但这无妨,从头开始便是。吾乃血之祖——〖塞瑟鲁·维切〗。」
我努力压抑住自己正熊熊燃烧的吐槽之魂,装作波澜不惊的切着包菜。
餐点,就是指凉拌包菜么。真是朴实无华。吸血鬼都老实吃这个吗?
说实话,我对料理没什么自信。平时在家中都是随便应付了事,偶尔还会啃泡面。若那女孩真是吸血鬼真祖,那我这切得参差不齐的包菜不知能否入得了她的法眼。
「话说,吸血鬼都吃包菜的么?」
我试着搭话。
「失去记忆的汝还真是缺乏常识呢。血之一族当然要以食血为生。」
这么描述好像茹毛饮血的疯狂原始人。
「那你为什么吃包菜?」
「吾乃真祖,早已突破了受血腥所困的桎梏。对吾来说,人类多样化的饭食当然更加新鲜有趣。而包菜,正是人类饮食文明的璀璨结晶。」
…哈?
「吾实在难以想象。吾那些愚蠢的儿女竟说血液是世上最伟大的美味。明明包菜才是——」
「好了,打住。听你讲话害我切到手指。」
这个吸血鬼…只是个单纯的包菜狂热粉啊…该不会是因为迷上了包菜才不再吸血…
「如今的汝等竟会如此粗枝大叶…」
虽然她一直在说什么曾经的我什么的,但我实在是不懂啊。我就是我啊。
我决定转移话题,多聊聊她的事。
「你说你是吸血鬼,真的假的啊。」
「事到如今汝还不明白么。真是愚不可及。」
我将拌好的包菜放入碟子,端到了她的面前。
「好好。大小姐请用餐。」
见她用筷子用的熟练,我也就不再多说。
「话说,你之后怎么打算啊?」
「…没什么详细的计划。吾打算暂时借住于汝之屋内。」
「哈啊?!」
我直起身子,老旧的沙发发出了吱呀的声音。
「怎么了?这不正是体现孝心的好机会么?」
「什么孝心啊?!你又不是我老妈!再说、我会被当成诱拐小女生的变态萝莉控的!」
「…也对。毕竟汝失去了记忆,还变回了人类…那我的确已不再算作汝的母亲…」
别说的好像我曾经是吸血鬼一样啊。
「那么,又要分别了么。」
少女热忱的视线对上我的眼睛。
不知为何,我从那双鲜红的眸子中看出了孤独。
无尽的寂寞,仿佛永远也醒不来的噩梦。
「我…」
「好了。的确是吾太过任性,给汝添了麻烦。那么吾在此告辞。」
我不知该说什么,组织不起来语言。
我莫非是被她眼中投射的世界所打动了么…
仿佛失去重要之人的孤独,与失去双亲与妹妹的我的孤独如出一辙。
就好像,灵魂的某种共鸣一般。
不知为何,心中就是如此笃定。
看着她起身离去的背影,我一言不发。
包菜,一片未留。
///
一如既往的清晨时光。
我起身洗漱,不禁回忆起昨晚自称真祖的包菜少女。
「吸血鬼么……」
算了。反正之后也不会再有交集,就当是场梦。
…不知不觉间又立了个危险的flag啊…
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还是暂且将这些抛诸脑后吧。
///
「早啊,真月。」
「早。」
草草的和基友打了招呼,思绪又飘到昨夜的女孩。
…她真好看…
///
普通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十九点四十,街上已不剩多少行人。
在便利店解决了晚餐后,已经过了二十点。
有点,舍不得回家。
还在期盼着能与她重逢呢。
我对自己的贪婪与愚蠢表示不屑。
是啊,已经结束了。
自己不会再与她相见,那只不过是一场短暂的邂逅罢了。
努力说服自己然后回家吧——正当我这么想着迈开脚步时,发生了意外。
///
「〖色欲〗的阿斯蒙蒂斯哟…汝等…竟是如此不听话的孩子么!」
熟悉的声音传入双耳。
朝着传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声音的主人正背对着自己站在自己身前。
双臂平举,双腿叉开,摆出一副挡住身后的姿势。
「塞瑟鲁…?」
我本以为自己不会记住只听过一次的名字。还这么长。
「汝…快逃!如今的吾,无法与她们…!」
少女转过头,左半张脸面对我。
脸部溅上了自下而上的血。
血……!
「真的是你…你…你受伤了!」
「别管吾了!汝快离开!」
怎么可能这样放着不管…但我其实也做不了什么。
心中莫名其妙的正义感无处宣泄,我手足无措的立于原地。
塞瑟鲁压低身体猛的向前冲刺,我这才发现她纤细的双手变成了血红的利爪。
「哈啊啊啊啊——!!」
她怒吼着冲向的,是一位同样有着红色眼眸,身着漆黑修女装的女性——呜哇,那里好大。
「原谅我…塞瑟…别再做无谓的挣扎…」
修女夸张地把五官皱在一起,似乎在努力地表现出痛苦的样子。
「愚蠢的汝等,竟与偷窃者同流合污,就让我来予汝制裁…!」
塞瑟鲁的攻击被名为阿斯蒙蒂斯的修女轻松挡下。
「许久不见…汝还真是成长了。」
虽然她故作轻松的向修女搭话,但从那颤抖的四肢和毫发未伤的修女来看,她是在逞强。
这样下去会输…可没有力量的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想到少女那寂寞的双眸,温柔的言语,我充分发挥了自己脑子容易发热的才能——
「塞…塞瑟鲁!你喝我的血吧!」
闻言,塞瑟鲁愣了一下。
「汝……!汝的脑子没坏掉吧…!」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花了整整一秒钟下定决心。
不过居然被吸血鬼当怪物,也许我的脑子真的被烧坏了。
「我没有开玩笑!吸我的血,赢下战斗!」
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我大声喊出了期待已久的中二宣言。
「……汝…」
塞瑟鲁似乎原本还想说什么,但也许是被我的中二之魂所感染,乖乖闭嘴,朝我的方向俯冲过来。
「汝可不要后悔…!」
「不会!这份缘分我就收下了!你倒是别后悔哦!」
「汝真是…!」
说实话,我已经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夸下如此海口。
不过事已至此,说什么也迟了。塞瑟鲁的身体已经贴到我胸前。
……好香啊。
边作出如此感想,边因喉处的大出血而失去了意识。
///
「……呃…唔…」
熟悉的天花板。
…这里是,我的房间。
我躺在床上啊。
「汝…」
循着声音看去,一位娇小的女孩出现在我的眼前。
…等等。
「你是哪里来的萝莉?!」
「汝真是有够健忘的!」
说完我便挨了一记头槌。
「唔啊?!」
「汝忘了吗!是汝提议献出血液帮助吾打败阿斯蒙蒂斯的!」
啊。差点忘掉。
说实话,那时候的中二表现让我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啊…是喔…」
「…这种冷淡的反应是怎么回事。如今汝已是吾之眷属!感到荣耀吧!」
对面也是中二病,这样就没事了。
不过话说回来…
「眷属…?!」
「是啊。汝主动与吾契约,真令人惊讶。」
「那也就是说我也变成吸血鬼了?!」
「那是当然啊。」
哎呀。
不知道该兴奋还是恐惧。还我日常生活啊。
男性吸血鬼什么的,真是一点也可爱不起来啊。
事到如今也不得不相信了。记忆、咬痕、痛处可都是货真价实的。
「吾等可是伟大的种族…」
「是是是。不过我可不是包菜狂魔啊。」
「唔…!」
自称真祖的萝莉露出了可爱的表情。
「对了,只要被吸血鬼咬到的人都会变成吸血鬼吗?」
「并非如此。当时汝说借吾力量,所以吾取走了大量血液,导致汝生命垂危,吾为了不让汝死去才将汝收为子嗣。」
「诶……。那我在白天就会化成灰吗?」
实在有些担心啊。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不就完全与正常人的生活说再见了。
「当然不会。汝可是身为真祖的吾的直系子嗣,怎会因区区阳光而困扰。话说回来,现在的汝还真是一无所知呢。」
好,这样就比较放心了。
「不过,汝也必须定期摄取动物的血液,否则会因饥渴而无差别袭击呢。」
「哦哦…也就是说不一定得是人类的血吧。那不是和人类没俩样么。」
「长期吸食非人类的血液是不健康的饮食!就像人类只吃蔬菜不吃肉一样,不但对身体不好,还会使战斗力大减!」
「诶。那我努努力吧。」
再怎么说我还是有死党的。虽然不知道跟他们坦白遭遇后对方会作何感想,但现在也只有赌一赌这条路可走了。只要少量吸食应该对对方身体影响不大。
「话说回来,有没有变回人类的方…」
「其实,汝还有一条路可走。」
「嗯?」
「……」
塞瑟鲁忽然表现的有些羞涩。
「怎么啦?」
「…吸血鬼吸食其他异端种族的血液也是有营养的…所以同类也是…」
「你的意思是要我同类相食?不会是要干吸血鬼猎人之类的吧?」
「不…汝、我、呃…算、算了,没、没错!如汝所说,就是这样…」
塞瑟鲁似乎原本打算说什么…算了,既然她都放弃解释了那就当不重要吧。
「…实在没办法的话就只能这样了。虽然听起来有些铤而走险,但总比直接袭击人类…呃…除你以外的所有吸血鬼曾经都是人类么?」
「是这样没错。不过,许多家伙在失去了人类世界的约束后开始以超乎人类理解的力量为所欲为,早已失去了作为人类的自我。」
啊,这是在安慰我么?是在暗示[这样的家伙即便干掉了也没关系?]
「不妙啊,感觉往小说里的反派方向发展了…说实话,实际发生之后反而会顾及到各种麻烦。明明是这么魔幻的遭遇却想得这么现实真是抱歉了。」
「怎会麻烦,汝可是吾的子嗣,而且在吾看来颇有魔术天赋。如果加以锻炼的话,说不定能达到全盛期的我的水平哦?」
「这样啊…让我想想…魔术是什么?肯定不是从帽子里变出兔子什么的吧?还有全盛期的你?现在的你不能发挥全部实力吗?」
「唔…汝还真是敏锐。魔术的全称是〖魔法术式〗,是能够做到各种事的便携力量哦。」
「喔喔。就是魔法嘛。」
「也许与汝理解的魔法有所不同。〖魔法术式〗是只能被人类所恐惧的异端种族们所使用的力量。相对的,想要清除吾等的人类使用的则是被他们称作〖圣净术式〗的力量。」
「喔喔。就是黑魔法和白魔法嘛。」
「…汝…算了。汝能理解就好。」
「这么说我真的成用黑魔法的反派啦。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呢,毕竟反派总是输嘛。」
「真是的。汝明明这么悠哉。」
「还有件事你没解释呢。全盛期的事。」
「逃不掉吗…算了。如汝所言,现在的吾的战斗水平只能与稍微擅长点体术的普通人相比。汝也看见了,那时的吾完全不是身为吾之子嗣的玛门的对手。」
「嗯,明白了。弱化的原因我暂且不问,玛门是怎么回事?子嗣还能倒戈?」
「是啊。毕竟吾只负责提供他们血脉,让他们拥有力量,但并没有约束他们呢。」
「没有这样的魔术么?」
「……有是有,但……」
「但?」
「………」
看样子是个不太好回答的问题。感觉会牵扯到有关她的一大堆麻烦的陈年往事,先放着不追问好了。
「那〖暴食〗的魔君是什么?」
「过往的汝啊…真是的。」
听不太懂。什么以前的我现在的我啊。
「所以,那个什么阿斯蒙蒂斯现在呢?」
「死了…大概。」
「真的假的,小boss就这么被干掉啦。」
「汝就没法严肃看待问题么…」
「乐观是我的优点之一♪」
嘴上这么说,其实我还是有点担心的。
不过,现阶段我还想不了那么远,暂时先一点点适应再说吧。
「其他该问的也都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确定要住我家吗?」
「吾…别无选择…无处可去…」
「那你来之前住哪?」
「吾于远方长眠。觉醒后便开始寻找子嗣,汝是最后一位被找到的。」
「那就没办法了。不过你可别随便在外人跟前露面啊,那会让我很困扰的。」
「吾当然自有分寸!」
没办法。从今往后就要开始完全不同的新生活了啊。
「那么,请多指教了,塞瑟鲁。」
吸血鬼萝莉鲜红的眼眸与我透露着清澈的愚蠢的双眼对上。
「汝还真是…算了,请多指教,真月。」
——这是,我与她相遇之日。
也是对我来说的,一切的起始。
///
「唔…母亲大人还真是毫不留情呢…」
躲在暗处,修女打扮的女人轻捂着胸前的一道大口,闷声叹息。
「虽然我没什么资格说就是了…话说,那孩子便是「暴食」大人所说的那家伙么…这样放着以后恐怕会不太好对付呢…」
转瞬间,她胸前的血红裂缝已然消失。
「没办法…通知一下我的孩子们去压制一下他吧。」
语毕,修女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都市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