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内人群熙来攘往,酒精味飘得到处都是。
希芙丝让莱卡先行离开,自己则跟着阿兹特来到这个地方。
找个位子坐下,少女拉低了兜帽。
“为什么特地来这种地方?我现在还在被通缉啊......”
“就是这种地方才好呀,人多眼杂,不管咱们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在意。”阿兹特举起酒杯小酌一口。
“你知道吗,人类历史上许多大事都是从酒馆开始的。”
“只要你一声号令,这些醉汉就会成为第一批追随者,很有趣不是吗?”
只要别是落榜美术生在酒馆里发表演讲就行,希芙丝暗想。
希芙丝并不喜欢喝酒。
她用手托着脸单刀直入道:“你说这些血晶都是你做的?”
“嗝~没错。”阿兹特的脸颊已染上些许红晕。
“来龙去脉,说来听听?”
阿兹特晃着酒杯,看起来已有些许醉意:“大概在四、五年前,我刚到落日城定居,研究深渊虫这种新型魔兽。”
“深渊虫和人类在社会结构上有根本性的不同,它们每个个体都作为更庞大整体的一部分而存在。”
“比方说镰刃虫,它们是免疫系统。巢虫是繁育系统。食腐虫担任消化系统,黑钢虫担任骨骼系统......”
阿兹特用手指沾了点酒,在桌上画出一只漂亮的飞蛾。
“它们之中最特殊的个体,我命名为女皇虫。她是虫群的大脑和司令塔,她能无条件主宰和操纵所有的虫群!”
“所有?”希芙丝眨了眨眼。
“没错,包括那些附虫者。”
希芙丝第一时间便想到阿特拉斯遗迹里的漫天虫群,以及核心室内光茧中孕育的强大不明魔物。
如果能控制女皇虫,岂不是能不费吹灰之力结束一切?
“你知道女皇虫的下落?”希芙丝眼睛一亮。
阿兹特卖了个关子:“这就不得说一个我的故事了。”
“能跳过吗?你干脆直接告诉我女皇虫在哪吧。”
阿兹特被噎了一下,表情委屈:“你真的不听吗,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希芙丝眼神飘忽,有种关键信息近在眼前却无法跳过剧情的感觉。
“那你尽量长话短说吧。”
酒馆中人群的喧闹和悠扬乐器声是故事绝佳的配菜,希芙丝倒也不介意听上几句。
“当时,一位贵族的女儿身患恶疾,他四处求医甚至不惜从帝都请来皇家医师,可不管多高明的医师全都束手无策。”
阿兹特推了推眼镜:“这个时候,他遇上了我。”
“难道你有办法?”希芙丝先质疑:“你真这么厉害还待在这种小地方干啥。”
“我还真有办法!”
“他女儿无人可医的原因很简单,那是所有生物最终都会抵达的归宿——死亡。”
“没人能治好死人,她女儿早就死了。只是那名贵族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一直处于半疯的边缘。”
可这和女皇虫有什么关系?
希芙丝隐隐察觉到什么,可始终无法将线索全部串联起来。
“我为那名女孩植入了女皇虫幼体。”阿兹特得意一笑:“女皇虫是最特殊的个体,它吃掉宿主的大脑后,能继承其完整的记忆和人格。”
希芙丝皱了皱眉:“可是......这还算是原本的那个人吗?”
“为什么不算?”阿兹特声音锐利。
“一样的外表,一样的记忆,甚至是一样的人格,你凭什么断定她不是原本的自己?”
“这......”希芙丝下意识想要反驳,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理论上本该是这样的。”阿兹特说:“可她逐渐表现出病态的控制欲,越是压抑欲望,精神状态就越不稳定。”
“就像深渊虫有食人冲动一样,女皇虫有更强烈的归巢本能。”
“她是保证种群延续的首脑,外在环境的任何不安因素都会放大她心中的恐惧,同时下意识想要指挥虫群去消灭威胁。”
阿兹特晃了晃酒杯:“问题就出在这了。”
“人类社会的问题怎么能用虫子的方式去解决?虫潮会踏平这座城市,毁灭所有。”
希芙丝好奇道:“可这座城市还好好的不是吗。”
“我欺骗了她的认知。”
“既然她有人类的记忆,那我就再让她把人类认知为自己的虫群。”
说到专业之处,阿兹特不断用手在空中比划起来。
“我用她的体液炼制成特殊药物,投入城市水源,这些药物能让人类接到来自女皇的指令,女皇把城市当成了自己的虫巢,于是微妙的平衡便达成了。”
阿兹特笑眯眯的表情似乎在说快来夸我。
“从结果上看,是我救了这座城市。”
失去了女皇,虫群现在只会拱卫在遗迹周边,不向外扩张。
唯一的麻烦就是......它们也阻断了落日城和外界的通路。
想出去的人被关在里面,想进来的人被挡在外头。
“你可真是落日城点子王啊......”
希芙丝忍不住点了杯果汁压压惊。
好家伙,真是遇到鬼才了!
听上去阿兹特的每一步行动都是为了让结果变好。
可要是从一开始阿兹特就不多管闲事的话,会出这么多幺蛾子吗?
希芙丝已经猜到阿兹特所说的贵族是谁了,毕竟,这边境小城里只有一个贵族啊。
“听上去,那个女皇虫似乎没什么战斗力?”
希芙丝在认真考虑单枪匹马擒住女皇的可能。
“没错,失去虫群拱卫的女皇,非常脆弱。”阿兹特话锋一转:“可是你要想清楚......这座城市的人类就是虫群呀。”
“当你下定决心与女皇为敌,就是在与这座城市为敌。”
砰!
酒馆大门被一脚踢开。
“所有人都给我站好!通缉犯就在你们之中!”
“过来排队,接受检查!”
吵闹的酒馆瞬间鸦雀无声。
两名身穿治安官服装的男人拿着通缉令大步走进来。
希芙丝苦恼地叹了口气。
她不怕这些治安官,但是怕暴露身份后引来的无休止追捕。
这些人又罪不至死,总不能见一个杀一个吧。
就在希芙丝准备离开时,一旁传来阿兹特的笑声。
“不必隐藏真实的自我,摘下兜帽看看周围吧,你的身边不是只有敌人。”
希芙丝转头看向阿兹特的位置,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桌上的空酒杯。
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迎面吹来,揭下头上的灰白兜帽。
漆黑发梢如瀑倾泻,一对标志性的红宝石瞳孔如红酒般深邃。
“不妙......”她抬手想遮掩容貌,可已经被周围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是那个诛杀韦恩的希芙丝大人?”
“真的是您,我们有救了!”
“推翻领主暴政,落日城属于人民!”
希芙丝踏出去的步伐停住了:“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