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回 花船

作者:我已入戏太深 更新时间:2024/10/11 9:53:26 字数:3621

“脱下面罩,检查——”

此刻,已过晌午,七月的阳光直射大地,正是一天当中最炎热的时候。

圣女一行浩浩荡荡地堵在了城门口。

而那些爱看热闹的百姓,一听能亲眼目睹圣女真容,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汉源城的人正源源不断的朝城门方向涌过来。

城门内外立时被堵得水泄不通,彼此就这样僵持住了。

人越聚越多,放眼望去,端坐在花辇之上的圣女,宛若一朵白莲花,漂浮在人头攒动的汪洋之上。

“袁大哥,”头顶骄阳,苏清芜内心焦虑,生怕最后查到自己,却又对隐藏在面具后的圣女充满好奇,探问道:“你见过圣女的样貌吗?是不是倾城绝色的大美人?”

袁弘凝神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对她的问题早就习以为常,口中答道:“想见圣女?”

“嗯嗯,当然,你看看这些脑袋,男的女的,个个挤破头地想要过来,我也不例外,自然好奇得紧。”

“得加入白莲教。”

“啊,白莲教?”她思忖着得先找个地方落脚,避避风头,立刻应道:“怪不得她头上戴着一朵白莲花哩,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加入。”

“白莲圣教可不是谁想加入就能加入的,”袁弘耸了耸肩,轻蔑道:“光是这赌,便犯了第一条戒律。”

“这,”苏清芜毫不犹豫地道:“袁大哥,我久居深山,刚到这城里,一时好奇,赌了两把,谁知道......唉,以后跟随大哥,在白莲教也有事做,绝对不会再染指这些不良嗜好,大哥不知,我父母双亡,在这世间孤零零一个人。”

说到这,乃是发自真情,那双大大的眼睛已是泪光闪烁,可怜巴巴地凝视着袁弘,那袁弘见状,心软了,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正在这时,城楼上响起一阵骚动。

苏清芜拭去泪水,抬眼望去,只见一位头戴亮银盔,身披亮银铠甲的将领伫立在城楼上。

那人朗声道:“韩大人府上失火,经查,杀人纵火之人正是韩大人之女苏宁悔。为捉拿朝廷通缉要犯,所有人,不论是谁,离开汉源都得经过检查,违令者——斩。”

那个斩字,声若洪钟,令所有人心间一颤。

话落,只听得“唰”的一声,那人拔出长剑,剑锋在阳光下划过一道寒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刹时间,喧闹嘈杂的人声陡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颤巍巍地投向城楼上威风凛凛的身影。

“出城之人排队,经过检查后方可离开,其他闲杂人等,立刻离开此处。”

将军一声令下,只见守城的军士,分别从城楼两侧围了上来,开始驱离聚集的百姓。

顷刻间,看客们如同潮水般散去,只留下零星出城的百姓跟在出殡队伍后面。

苏清芜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鲜于老头领着捕快们已经到了城门附近,正在苏清芜刚才用餐那间酒楼查问伙计。

苏清芜一颗心刚放下,又悬到了嗓子眼儿。

正暗自发愁,一道天籁般清澈的嗓音打破死一般寂静。

那声轻柔,好像一只看不见的触手,飘飘渺渺,令人难以捉摸,却又异常清晰,钻入人心,让人立刻感受到一种难以描摹的诱惑。

“我从不见外人,”隐在轻纱之后的圣女轻语道:“朝廷法令如同皇帝陛下亲临,岂能违背,就请将军移步,我愿接受将军的检查。”

只要是人,尤其是男人,都不会拒绝如此诱人的邀请。

那位将军收起长剑,走下城楼,踱到花辇旁。

藏僧将花撵置于地上,那些身披白色衣裙的侍女立刻围拢过来,将花辇护在中央。

四位白衣女子上前,在花辇前铺上朱红色波斯地毯,又在地毯上洒下新鲜柔软的玫瑰花瓣,又一名白衣女子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花辇的轻纱。

苏清芜蹙眉,这架势吊足了胃口,就是当今皇帝最最宠溺的贵妃怕都落了下风。

只见圣女伸出芊芊玉手,搁在白衣女子掌心,身姿如同弱柳扶风,缓缓起身。

城门就在仙女湖畔,水面上拂来阵阵清风,将圣女身披的白色衣裙高高扬起,薄纱紧紧贴附在圣女曼妙玲珑的躯体上,那双丰满圆润的雪峰隐约可见,举手投足间,妖冶柔魅不可方物。

跟随着众人,苏清芜也钻到了花辇旁。

她望向那位将军。

面对妖魅绝伦的圣女,将军面容平静无波,目光炯炯有神。

周围如同死一般寂静。

众人定定盯着圣女,屏息凝神地静待着揭开黄金面具的那一刻。

却见一双雪白的赤足从飘舞的轻纱间探出,芊芊柔柔,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曲线,犹如蜻蜓点水般落在玫瑰花瓣铺就的波斯地毯上。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目光立刻被那双雪白优雅的赤足所吸引。

足背上纹有一对宝蓝色小鱼,细细长长宛若柳叶,鱼眼、鱼鳞似金粉洒缀,阳光下,小鱼周身流光溢彩,栩栩如生。

苏清芜眯起眼,紧盯着那对金光闪闪的小鱼,顿觉这个所谓的圣女,浑身透出诡谲难测的气息。

不知为何,倏然间,她感到有些恍惚。

那弥漫四溢的金色忽地有些模糊,随即竟似云气般慢慢浮动,小鱼鱼尾魔性地微微一颤,激起一朵小小的水花,水花晶莹透亮,在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那鱼竟是活了。

那一瞬间,苏清芜以为自己出现幻觉,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脚背上的那对鱼儿竟然不见了。

只见那鱼轻摆鱼尾,游动起来,沿着雪白的脚踝而上,隐入薄若蝉翼的轻纱间。

正当众人诧异搜寻之时,有人惊呼一声“在那,快看——”,循着众人惊诧目光望去,那鱼一前一后,已经游到那对丰满圆润、雪白柔嫩的**之间。

白纱轻薄,游鱼与雪峰,朦朦胧胧,一动一静,愈加散发出诱人的魅色,撩人激情似欲火焚烧般地呼之欲出。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对宝蓝色小鱼,摇曳着细尾,已到美人白皙精致的锁骨之间,蓝白相间,金光弥漫,转瞬间,又沿雪颈而上,倏然隐入赤金面具之后。

苏清芜心中大惊,自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转眸望向那位凛然威武的将军。

只见将军俊目圆睁,目光紧随那对诡异的游鱼对向黄金面具。

顺着将军的视线,苏清芜望向面具后的眸子。

那双眼眸很黑、很亮,不过目中却覆着阴郁之色,定睛一看,却见漆黑的瞳底,忽然闪出一道诡异的红光。

红光转瞬即逝。

几乎在同时,将军如同山岳般巍然的身体,突然间僵住了。

细看去,他周身并无丝毫异状,只是清澈明亮的眼底,已然覆上一层迷蒙的烟霭。

从赤金面具的锯齿獠牙间,飘出柔魅的嗓音,“将军想要见我的真容?”

“望圣女见谅,”将军如同换了个人般,那张冷峻沉肃的脸上,蓦地浮起少年人特有的腼腆笑容,抬起双臂,朝着圣女郑重行礼道:“不敢打扰。”

“将军还怀疑我们白莲教藏匿朝廷钦犯吗?”

“不——哪里,圣教怎会藏匿朝廷钦犯!”

“我们可以走了吗?”

将军俯身一揖到底,道:“恭送圣女大驾!”

还是圣女威力了得。

苏清芜跟随着圣女大队,大摇大摆地出了汉源城。

本打算出城后便伺机开溜,赶往长安,谁知还没走出几步,大队直朝泊在栈桥边的一艘大花船走去。

船身高大宽阔,船头桅杆上悬挂着一面彩色旗帜,藏青色为底,正中绘有白蛇头托着白莲花图案,四周点缀五颗颜色各异的星斗。

“袁大哥,”她拉了拉袁弘的衣袖,低声探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对岸,”袁弘扭头瞥了她一眼,毕竟使了银子,有钱能使鬼推磨,对她的态度温和许多,见她面露疑色,补充道:“这汉源城三面临山,一面临水,往南走山路,想要去北边儿,就得先到对岸。”

“北边?”

“嗯,雅州,你可曾听说过?”

苏清芜张大眼睛,下巴都要掉下去了。

心下惭愧,枉活十五载,这小小汉源城,已经是她到过最远、见识过最繁华的地方了,更别说大名鼎鼎的雅州。

她摸摸脑袋,讪笑:“到了雅州呢?白莲教就在雅州吗?”

袁弘摇头:“我若告诉你,我们要去长安呢?”

苏清芜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袁弘一把摁住她,叹气:“臭小子,你给我安分点,别毛毛糙糙地给我惹麻烦。”

“是,是......”苏清芜点头如同捣蒜,很是乖巧地拿下头上的斗笠给袁弘扇风。

苏清芜高兴坏了,什么天煞孤星?

一出门就能搭上圣女的顺风船去长安,她简直就走了狗屎运,她才不是天煞孤星!

这白莲教甚是诡秘,所过之处通行无阻,跟着这帮子人,至少不用担心被朝廷缉拿。

苏清芜笑嘻嘻地抬眸望去,只见花辇行到甲板上,藏僧将花辇小心放下,那些白衣女子将圣女恭迎出,那一抹诡秘的白,瞬即没入花厅入口处悬挂的水晶珠帘之后。

她跟着袁弘,沿着登船梯,穿过花船入口,踏上甲板。

只见船体宽阔,甲板上舱房朱漆描金装饰,雕梁画栋,极尽繁复华美之能事。

舱房檐下悬着一圈五彩灯笼,辉煌闪耀,足有百盏之多。

奇怪的是,那副披着麻布杦衣的棺材被送入位于船尾的主舱房,那可是圣女歇息的地方。

那些身披麻衣孝服的送殡人登上甲板后,立刻脱下麻衣,除了袁弘,其余众人长相奇特,皆着奇装异服,完全不是中原人的打扮。

苏清芜纳闷,这白莲教都是些什么人?麻衣只是伪装?!抬进去的真是副棺材吗???

众人与袁弘大声招呼、玩笑几句,似尊称他为“袁护法”,随即一同步入位于船头的花厅。

但苏清芜、那四名负责抬花辇的藏僧,以及负责抬棺材的十二位壮汉都被阻在舱外,说他们只能待在甲板上或者去船底货舱中歇息。

苏清芜愈发好奇,寻思着得跟那些抬棺人套套近乎,搞清楚那副棺材的秘密。

船身微微移动,驶离了码头。

水面上传来富有节奏的划水声,桨手们正在底舱打浆。

那些藏僧盘腿坐在船头甲板上,闭目养神,口中念念有词。

而那些抬棺人则在花厅门口坐下,晒着太阳,互相比划着咿咿呀呀地聊开了,原来都是哑巴。

见没人搭理她,又怕过于张扬暴露自己,苏清芜找了处角落坐下。

那里位于右舷,整艘船上的动静都逃不出她的眼睛。

她靠着墙角,用手杵着脑袋,故意装出累坏了打瞌睡的样子。

待花船行到湖中央,在舱外歇息的众人俱打起了瞌睡。

她睁开眼睛,左看看又看看,左右无人注意她,她悄悄起身,顺着右舷朝船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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