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日,我格外留心今天的天气。
一起床,我就拉开窗帘朝外看,晴空万里,湛蓝如洗,碎棉花状的云朵正懒懒散散地飘动着,一只飞鸟滑翔而过,“扑棱扑棱”地展翅飞向更远处。由近及远的建筑群像积木一样堆在周围,如屏障般的远山蜿蜒绵亘,轮廓线条柔和而清晰。
吃早饭前,把衣服扔进洗衣机,吃完饭衣服也好了,把它们挂好之后就出门了。没想到啊,这个周末竟然出了两趟门,认识我的人大概觉得十分反常吧。这次出门没有昨天那样冷清,倒有一种出芽般的生机。
骑着自行车穿过小区,发现几个小孩占领了秋千,他们瞧了我一眼后又有说有笑起来。过了一会儿,我意识到身后有辆车开了过来,便往边上靠。
旭日初升,我融入了尚未灼热的阳光之中。出了小区,我一边依靠着手机上电子地图的导航,一边向林小雅家前进。
距离并不远,只花了十多分钟。“夏至咖啡”这家咖啡店很好找,是个显眼建筑。“夏至咖啡”小巧而精美,有种海边小店的奔放之感。远远望去,店里有几位只看得见背影的客人,其中一位女客人好像在用手机给咖啡拍照。这家店的咖啡味道怎么样?
这一带来往的汽车不算很多,行人倒是不少。我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张涛的踪影。林小雅家算是找到了,可他还没到,所以我想等他到了再一起进去。
手表上显示现在离十点还有三分钟。
当今时代有智能手机真的很方便,连问路都不需要了,但即使如此,有的路痴也仍旧找不着东南西北。
就在此时,张涛现身了,骑车的样子显得有些着急。一开始还以为他就是那种路痴,看来是我操心过头了。
张涛的车头挂着一袋东西,走近一看,原来是一袋桔子。
明明是去别人家做客,竟然连这种事情都忘了,太神经大条了,跟天然气管道相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没去买桔子的话,说不定张涛早到了。
“久等了。”
“刚到没多久。”我又指着那个袋子,“不好意思,我忘了这茬事,我付一半的钱,这样可以吗?”
有点像是在偷走别人的心意,但要是我没付那一半的钱,然后我们又带着这么一袋东西进去,林小雅大概率会以为是我俩一起买的,这样的话,对张涛太不公平了。
估计张涛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愣了一下过后就欣然告诉我价钱,并收下我递过的钱,我向他报以微笑。
说到底就是我的粗心。找了个合适的地方锁上自行车,张涛拎着那袋桔子,我们按响了林小雅家的门铃。
“你们来啦!欢迎欢迎!”
给我们开了门应该是林小雅。她穿着一套天蓝色的连衣裙,绑了一个不高的单马尾。尽管姐妹俩长得很像,但或许是她更会打扮一点吧,我觉得她比林小静更好看。
“小雅学姐你好!”
“快进来吧!”
“嗯。”
我们换了鞋子,一边进去,我们一边简要地做了自我介绍。
林小雅随即发现了张涛拎着的那袋桔子,便说:“怎么还带东西过来呀?”
那语气像是在表示自己曾说过不要带东西过来。
张涛急忙回应:“我们的一点小小心意!”
“既然心意这么小,那我不要了。”
这该怎么办?总不能说这是天大的心意吧?我们顿时变得慌张。
看着我们这副模样,林小雅扑哧一笑,说:“开玩笑的啦,不要当真。”
“学姐好过分,捉弄我们。”
她又笑了。
那袋桔子被林小雅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我们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客厅非常整净,明显被打扫了一番,关机的液晶电视犹如墙壁上破了个大洞,一架落地风扇发出轻轻的响声。
林小静人呢?窝在房间里吗?
“小静同学呢?”
张涛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她出去找朋友了,只留我一个人在家,真的好可怜,不过幸好你们来了。”
我想正是因为我们要来,她才出去……
“她这么早就出门了吗?”
“嗯,她每次起床都很早,保持着在学校的状态,可不像我一样是个夜猫子。”
说完,她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她不会刚起床不久吧?
“睡太晚可不好哦。”
“秋萍学姐好像还没来……”我望了望周围说道。
“是哦……”林小雅回头瞅了瞅家门口,“明明我昨晚才跟她说过今天要来,该不会忘了吧……”
“不带这样的啊。”
“可能还在路上吧。”
“嗯,我现在就催一下她,她家离我家很近的。”她操作了一下手机,接着话锋一转,“你们要喝点什么吗?冰箱里有饮料。”
说着她站起来,仿佛我们开了发令枪她就会跑起来一样。
“全是冷的吗?”
“要热的话,有茶哦,我可以很快泡好。今天虽然没这么热,但你们一路过来也挺辛苦的……你喜欢喝热的吗?”
我故作严肃地回答她:“天气热的时候喝热饮,然后通过让身体流汗达到降温的效果。”
“涨知识了!那给你来一杯热茶呗。”
“还是冷的吧,我只是想告诉你还有这么一种应对天气热的方法而已。”
林小雅呆住半秒,又说:“爱耍贫嘴。”
话虽如此,但她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
……我们喝了一大口林小静端来的冷饮,非常痛快。
“果然还是冷饮过瘾吧?”
“那是当然!”
张涛也点点头,然后说:“对了学姐,你应该已经毕业了吧?”
“是哦,毕业快乐!”我赶忙咽下那一口说道。
“毕业快乐!”
“谢谢!”她换了个惋惜的语气,“但是仔细想想,毕业了也没什么好快乐的。”
“啥?”
我想了一下,说:“是因为要工作了吗?”
听到这里,林小雅脸上露出遇到知音的喜悦。
“对啊,以后就是悲催的上班生活了,想想就让人头疼。”
“没考研究生吗?”
“我对科研并不感冒,就算考上也是折磨,不过萍萍倒是考了研究生……咦,萍萍怎么还没来?”
“她回话了吗?”
“我看一下。”说着她拿出手机,随后她脸上出现了不满之色,“抱歉,萍萍现在才往我家赶。”
“没事啦。”
“睡过头了吗?”
“应该不是,她习惯早睡早起,跟我妹妹一样。不知怎么的,她竟然以为是明天,太粗心了。”
“我们等一下也没关系啦。”
“嗯,是啊。”
“既然这样,我们聊点别的吧。你们喜欢旅游吗?我其实打算毕业后去旅游的。”
“诶,我们是不是打扰你了?”
“放心啦,那是下周的安排。”
“噢,打算去哪?”
“希腊。”
“真的吗?”
“嗯,之前高中毕业后那个暑假我也去旅游了,那次去了西班牙,所以这次想去一个欧洲的另一边,最后选了希腊,我特别想去米克诺斯岛,大家都说那是‘最接近天堂的小岛’。”
“真好啊。”
“那学姐旅游攻略做得怎么样了?”
“才做到一半呢……”
就在此时,门铃响了。林小雅连忙过去开了门,果然是个女生,她们又在门口处说了好些话。
她们进来后,那女生双手合十,微微低头,说:“学弟们抱歉!我迟到了,让你们久等了!”
我倒没觉得久等,因为跟林小雅聊天挺有趣的。
“没关系啦!”
“学姐能来帮我们忙就很感激了!”
黄秋萍确实比林小雅更有学生的感觉。她是齐脸短发,刘海处有个叶子形状的发夹,上身淡白色短袖加上深褐色长裙,感觉非常素雅。
“萍萍还以为不是今天呢。”
“是不是忙忘了?”张涛热心地问。
“可能是吧。”
“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忘了。”
林小雅又端来了饮料,黄秋萍说:“谢谢!”
她们都坐了下来。
“奇怪得很,萍萍一般都不会记错时间,跟她一块儿去玩经常都是她在等我。”
“小雅学姐,不会是你昨晚没说几点吧?”
林小雅直摇头,说:“我说了,而且说得很清楚,不信你问萍萍。”
黄秋萍捧着杯子,露出歉意的笑容。
“小雅确实说了,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想的是明天而不是今天。”
约定好了的今天,一般不会记错时间的黄秋萍为什么会记错,记成明天呢?这是为什么?
难道真的是忙忘了吗?
她回答的是——“可能是吧”,这说明连她本人也不清楚状况。
林小雅说了自己把时间说得很清楚,这个地方没有问题,何况关键的是,黄秋萍记成了第二天。
如果我是林小雅,我会告诉黄秋萍:“明天早上十点左右到我家。”
事实上,我也是这样跟张涛说的,应该不会出现误解才对啊。
对了,林小雅是夜猫子……
豁然明白了,早该想到是这么一回事。
于是我用猜测的语气说:“小雅学姐,你该不会是今天凌晨跟秋萍学姐提起的吧?”
“诶,凌晨?”
林小雅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
“你说的是‘昨晚’,但其实应该是‘今天凌晨’才对。”
林小雅曾说自己是个夜猫子,那她很有可能是熬夜时间是超过晚上十二点的。超过十二点,就是第二天了。而如果是今天凌晨说的“明天早上10点左右来我家”,那么被黄秋萍理解成“不是今天”就不难理解了。
“应该有聊天记录吧?”
“有!”
她们开始翻寻,过了不久,她们两个脸上写着顿悟,随后相视一笑。
“这样看来,就是小雅你的问题了吧?”
“对不起,是我糊涂了!”
果然,是今天凌晨零点十分提到的,而黄秋萍当时并未回复,直到今早七点半才回复,是个“知道了”的表情,然后是刚刚催促她过来的聊天记录。
有的人习惯性地把“睡觉前”都归类到了“昨天”,这就是问题所在。
“难怪秋萍学姐会以为是‘明天’啊。”张涛看了聊天记录后喃喃说道。
“小雅学姐真是太夜猫了。”
“习惯了嘛……”林小雅随即看向我,“果然你跟小静说的一样。”
“她说什么了?”
“她说你怪聪明的。”
我傻笑一声以示回应。为什么这姐妹俩赞美别人的方式都怪怪的……
……当年的那两位证人都到齐了,我们便在林小雅的组织下马上步入正题。
“好,我们正式开始今天的‘采访’吧!”她轻轻拍手说道。
张涛瞄了我一眼。不消多想,主导权在我手上。
“非常感谢两位学姐能够答应这次的‘采访’。由于某些原因,我们正在调查六年的那起欺凌事件,为了进一步了解,我们就找到了你们,向你们询问当年的一些事情。”
我快速地做了事前说明。
“嗯,问什么事情呢?”
这个我早已做足了准备。
“首先请回顾一下事发时的状况。”
“……我记得那天上午放学,我跟萍萍一块儿去上厕所,但并没有留意到李俊峰去厕所。我们打算回教室,走到厕所门口就听到了隔壁的争吵声,不过听得不算很清楚……”
“不过有一句威胁的话很大声。”黄秋萍提醒道。
“对对,我也想起来了,就是那句——你想找死是不是。”
林小雅模仿那种语气显得非常违和。
“然后呢?”
“然后就是扯衣服、打人、惨叫之类的声音了。”
“我们吃了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后来那边没什么动静了,我们以为那个打人的家伙要出来了,要是被他发现就不妙了,所以赶紧离开了。”
“我们上完厕所后就早应该离开的。”
林小雅对此频频点头。看来她们当时因为成了这种事情的听众而感到害怕。
“后来你们留意到李俊峰回教室了吗?”我啜饮一口又问道,嘴里依旧是冷的快感。
她们跟李俊峰都是高一17班的。
两人都摇起了头,黄秋萍的头发变乱了一点,迅即用手整理了一番。
“没有,还在厕所时我想都没想过是李俊峰在打人。”
“我也是。”
没想过……
无非是因为除了6月29日以外,李俊峰完全是个不会动手打人、与欺凌无关的普通学生。
“那么,是什么时候才知道是他干的?”
“我们多少也听到一些风声,事发当天他不是跟王世杰一块儿被教导主任叫过去了吗?从办公室出去后李俊峰就没再回过教室,他被迫回家了,就是这个时候完全相信是他干的了。”
被迫回家的决定是对的,不然肯定会被无数人“慕名而来”,语言上的暴力绝对少不了。我想,王世杰也会选择暂时回家,到次日的会谈才来学校。
“在教导主任的交涉之后,校报社的人就来采访我们了。”黄秋萍思考了一下,“他们也挺敏锐的。”
校报社在得知男厕所只有两人的前提下,自然会想到来排查当时可能在女厕所的同学。
“校报社过来采访的人认为最初的争吵可以证实李俊峰动手?”
一旁的张涛十分乖巧地正坐着,认真的样子仿佛也在琢磨着我问的问题。
“嗯,他们也说,教导主任已经问出李俊峰动手的原因了,是什么‘看人不顺眼’吧?”
“对。”
这时林小雅抱起了胳膊,微蹙眉头,说:“真没想到他是这种人!当时班里很多人说什么人面兽心、伪君子……”
“没错,不仅我们班,整个学校都是,有的嫉恶如仇的人甚至说出各种难听的话……”
“那么,你们认为他平时是个怎样的人?”
“怎么说呢,他平时待人很温和,我看不出他会有暴力倾向,有困难去找他,他一般也会力所能及地帮忙。我记得他帮过我两次忙。”
“我没怎么关注他,因为他是那种比较安静的人,不过我也一样,不认为他脾气暴躁到随便动手打人。”黄秋萍神情写着一种不容置疑。
果然,李俊峰上了春阳一中后就是准备平平稳稳地念书、当个普通学生的,他也是如预期那样做的。
我斟酌了几秒,便抓紧在这个话题上打住,不然可能又陷入“本性难改”的议论中,而我似乎从张涛的眼神中也看出了这种担心。
她们说了没留意到李俊峰从厕所回来,而李俊峰是在她们上厕所期间去的厕所,她们自然也不会留意到,那其他人呢?
“对了,你们去厕所时留意到王世杰或徐浩宇吗?”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跷二郎腿,但碍于礼貌立即作罢,改为十指交叉放在大腿中间。
“你留意到了吗?”林小雅转头问黄秋萍。
“没有。”
“我也没印象。”
从时间先后来看,第一个进男厕所的徐浩宇她们是没看见,后来第二个进男厕所的王世杰她们是当成了陌生人而忽视了。
“我记得徐浩宇是那把水果刀的主人吧?”
黄秋萍用疑惑的眼神投向我。
“是的。”
“那把水果刀没有用来伤人真是万幸!”
林小雅也十指交叉,置于胸前,表达着欣幸。
“虽然当时没留意到徐浩宇,但我其实对他挺有印象的,他经常在上午放学后削个苹果来吃。”
“是吗?”
我跟张涛同时看向黄秋萍这样说道,只是他的语气更加不解,他可能第一次知道自己表哥有这习惯。
“嗯,我高中那时放学后总是留在教室一会儿,便发现了他这个习惯,毕竟他在我隔壁班嘛。”
果然,17班和18班是同一层楼的。
“学姐,你们当时做这种证人挺辛苦的吧?”
这句是张涛问的。
“嗯,真的很辛苦。不仅担心被李俊峰报复,还遭受了一些人执着地问这问那。”
“所以我们告诉校报社,要是写入报道的话,一定要匿名。”
“还有这种事啊……”
特殊的证人也有特殊的苦恼。
过了一会儿,我宣告我们的“采访”的上半场结束了:“那么,关于当年事发的“证言”就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就是李俊峰在月江中学的过往了”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小雅打断了。
她提议道:“学弟,打断你不好意思,不妨我们边吃边聊吧!”
说的也是,聊天时光是喝东西还是太枯燥了一点。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便直接说:“没问题呀。”
林小雅怡悦地冲我一笑,那笑容的甜度,有一种糖果笑了的感觉。
“那就吃桔子吧!”她一边说,一边翻弄那袋桔子,把它们放到大家都拿得到的位置,“这是他们两个一起买的哦。”
我不禁低下了头,少顷张涛给了我一个“没关系”的微笑。
“是吗,我得好好尝尝了。”
我们各自拿了一个桔子。剥皮很容易,三两下就能见到完整的果肉。她们率先送入口,直说:“嗯,好吃!”
我也吃下两片。确实好吃,它不是那种特别甜的好吃,而是甜与酸之间迂回的好吃。
“好吃就行!”张涛为此而高兴。
等林小雅吃完一个后,我重新面向她,说:“小雅学姐,李俊峰在初中时是个怎样的欺凌者?”
“虽然是在同一所学校,但其实我也是有所耳闻而已。”
“怎么个情况?”
我注意到黄秋萍又拿了一个桔子,不过她没有马上剥皮,而是拿在手上玩弄着。
“李俊峰初一时就已经初露端倪了,初二时开始真正的欺凌。那时的欺凌可不是一两拳的事情,被踢、被踩都是常事,还有吐口水、戳烟头什么的,很残忍,而且当时他牛高马大的,受害者们都不敢反抗。”
他们能反抗吗?当然可以,可是这些受害者本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处于弱势,他们唯有求助于老师,但老师的批评教育对欺凌者而言只是隔靴搔痒,最后向老师求助这个行为带给受害者的不是照耀谷底的曙光,而是欺凌者新一轮的报复。
“李俊峰肯定不会在公共场合和老师面前公然欺凌,而是在背地里偷偷进行,而当时月江中学的管理并不算严格,加之受害者没人敢于发声,所以就是听之任之,没人治得了他……对了,他往往不会同时欺凌太多人,这也是原因之一,不过受害者绝不在少数。”
说完林小雅小小地抿了一口饮料,我从看着她的脸到看着她的脖子。
“好可恶。”
“那所学校简直是那些受害者的噩梦。”
“学姐你还记得吗,李俊峰在初二那年被退过学?”
“嗯。”
“他为什么被退学?”
初二,再加上退学几乎一年,也即九年前,九年前发生过了什么?
“大概是那年六月下旬,他带了匕首进了学校。”
匕首……
林小雅用手抓着膝盖,接着说:“据说他早已拥有匕首了,而带进学校应该是为了炫耀或者加强威慑吧。接下来的很多次欺凌都曾亮出匕首,虽然没用匕首真正伤过别人,但恐吓和威胁是少不了的。”
“然后学校就以携带管制刀具和威胁他人的理由让他退学了?”
林小雅摇摇头:“他在学校里藏得很好,而且又没伤过人……真正的退学原因是李俊峰的爸爸自杀了。”
“他爸爸自杀了?!”
我们不由得惊呼,同时气氛也开始凝重起来。
他爸爸自杀跟他被退学有着什么关系?
“他爸爸是个有精神障碍的病人,情绪很不稳定,有一天误用刀具,而当时没人在家,最后失血过多身亡,听说被误用的就是李俊峰放在家里的匕首。”
这……
一时间,我们都露出既难以置信又触目伤怀的神色。
“这个消息在学校传开了,很多同学担心匕首的危害性,学校也终于重视起来,于是就把李俊峰退学了,后来他才换了所学校继续念书。”
“被退学的那段时间,他应该是决心要改过自新了,也可能是失去亲人的缘故吧,后来考上春阳一中也挺有本事的。”黄秋萍低垂着眼帘说道。
“嗯,高一那时他跟我同班,我以为他真的改邪归正了。”
我对其中的一点很在意,便谨慎地问:“他爸爸去世是哪一天?”
林小雅把食指放在嘴旁,仰视着上方,然后果断地说:“6月29日。”
“什么?”
我和张涛面面相觑,都对这个时间警觉起来。这跟春阳一中欺凌事件不是同一天吗?
“这是真的吗?”
“嗯,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也是周日,等周一回学校时,也就是6月30日,那些言论已经传开了,于是学校当天就火速处理了,所以我对李俊峰离开月江中学的时间记忆犹新。”
随后林小雅从袋子中摸出一个桔子。
“原来如此。”
我暗自思考“6月29日”意味着什么的同时,又问出了下面的问题:“王世杰是月江中学的吗?”
“这个我不知道。”
林小雅缓缓地说着,又剥起了皮。
“那王弘智呢?”
“这个倒记得。”林小雅眼睛一亮,“因为他初二时拿过市级作文比赛的奖项,很了不起,我听说过他。”
“我想起来了,王弘智不是我们高一时的校报社社长吗?”
“对的。”我回答了黄秋萍,“其实他还是王世杰的堂哥……”
“诶,他不想为堂弟出口气吗?”
“那事发后他在校报社做了什么?”
我伸手去拿第二个桔子,并着手剥皮。
“事发后,他为了避嫌,便退出了那次报道的撰写工作。”
“这样啊……”
我随便弄下两片,慢慢移至嘴里。
“他还真是明事理啊……”
明事理……吗?
咬下去了,有点酸……
但我并不后悔挑了这个桔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