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祎晴原本戏谑快意的表情完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恐惧万分的惊容。
“师……妹……”
为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脚下？
现在师妹会出现在这里，也就是说她先前并没有被猿毛蚁后一脚踩死。
但明明没有出事，现在却又被我……
啊啊啊……
李祎晴看着地上缩成一团，浑身是血的许巧零，喉咙里发出似哭似嚎的声音，她抬起手按住额头，悲痛欲绝的情感在此刻喷涌，眼泪再也止不住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那一年，倒在血泊里的秦琴师姐，悄然浮现她的面前，不断闪动，缓慢地和躺倒在地面上的许巧零重叠在一起。
又……
又……
又做了同样的事情。
为什么你就是不听教训呢。
明明已经犯过一次错误了。
明明你已经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和任何人相处交好，知道自己只能只身一人。
但你却还是渴望着去获取。
然后一遍又一遍地伤害那些对你友好，对你亲密的人。
你真是该死，李祎晴你真是该死。
或许你本就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吧。
李祎晴悲痛的自责，在这一刻化作了无尽的呓语在她耳边回荡，一开始只有她自己的声音，接着越来越多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夹杂在其中，此起彼伏地都在喊她“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一瞬间，儿时的噩梦再度浮现，站在死人堆之上的她，被栅栏外面人们视线笼罩，全部都是鄙夷的眼神，那些人面容虽然看不清，但扭动的嘴唇，却清晰地将话语吐露出来，“真是该死。”“为什么这种人会活在这个世界上。”“早就让他们杀掉她。”“真是活该。”
“不要……”李祎晴双手抱头，用力挤压着自己的额头，像是要把自己的脑袋掐碎。
她再次望向躺倒在地面上的许巧零，暗红的鲜血化作无数把刀刃刺向她的心脏，万分的痛苦沿着血管经脉充斥到全身。
就在这时，许巧零毫无生息的身体，突然抖动了一下。
“师妹？”
师妹身体突如其来的抖动，仿佛是在最黑暗的深渊中，透射进来的一缕微光。
许巧零的身体开始扭动，像是要挣扎着撑起自己身体。
深渊之上，裂痕不断浮现，温暖的阳光逐渐驱散绝望的黑暗。
李祎晴顿时从悲痛中清醒过来，着急地喊着：
“师妹，师妹，你别再动了，我来给你疗伤。”她从出生至今，都未如此着急过。
但……许巧零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李祎晴的脚踝，抓握的力道非常大，完全不像是一个重伤之人该有的力道。
“师姐……”
李祎晴刚开始在储物袋中翻找疗伤的丹药，腿就被抓住得完全动弹不得，甚至有点刺痛。
师妹能用出这么大的力气，说明师妹的状态比她想象中还要好，但为什么要在此刻用这么大力气拉住她？
李祎晴心想师妹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话，于是便低下了头，轻声问道：
“怎么……了？”
李祎晴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许巧零做出了一个她毕生都无法理解的举动。
只见许巧零拉着李祎晴的脚踝，身体向前蠕动，然后用手肘撑起了身体。
接着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用双手把李祎晴踩在地上的脚拉了起来。
“师妹？？？”单腿被拉起，李祎晴差点失去了平衡，不过以她的修为要稳住身体并不难，现在难的是她无法理解师妹在做什么？
许巧零的动作还未停止，她继续向前蠕动，直到把脸蛋贴到了李祎晴的脚上。
李祎晴也是在这时才发现自己的鞋子已经先前的战斗中破烂，似雪似玉的脚丫完全显露出来，甚至还被师妹捧在了手上。
李祎晴平时很少有把脚露出来，再加上今天出去执行任务了一整天，又经历了激烈的战斗，肯定出了不少汗吧？会不会有味道？
一想到这些，李祎晴的脸顿时羞涩地红了几分，脚趾头跟着缩了缩，她本能地想把脚抽回来，但却发现许巧零用着难以想象的力气死死将她的脚锁住，根本抽不回来。
“师妹？”李祎晴呼喊了一声。
但许巧零完全没有理会她，还在继续抚摸着她的脚。
李祎晴有点害怕，继续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脚，然后这一用力，就好像是给了许巧零一个信号。
许巧零不再缓慢抚摸，她将头埋了下去，深深扎进了李祎晴的脚丫之上。
“？？？”
李祎晴还未理解师妹的举动半分，更加巨大的疑惑，伴随着湿润的触感，从她的脚背沿着神经传递上来。
有一个温润的东西正在她的脚背上游离，那个温润的东西还在往下移动，逐渐从脚背爬到脚趾。
李祎晴用了点力气把脚抬了起来，终于看清了许巧零的脸，那是一张痴迷到有点丑陋的脸。
“师姐，不要停，不要停，继续踩我，继续打我……”许巧零一边舔，一边说，一边脸颊蹭蹭。
李祎晴呆愣地一动不动，此刻的情况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师姐~~~~姆啊~~”
李祎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大拇趾被包裹。
温热，潮湿这些本不该出现在脚上的触感不断传来。
那根温润的东西似乎还未满足，正向着她的趾甲缝隙中侵略而去。
顿时，李祎晴感到一阵恶心，寒毛全部立了起来，在这个瞬间，一向面无表情的李祎晴，片刻间变幻了上千种表情。
“呀！！！！”
一声短促的惊叫，随后便是下颚骨骼粉碎的声音。
许巧零的身体腾空而起，飞向了远方，直到撞击到石壁，扑通一声滚落下来。
李祎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一脚把许巧零给踢飞了。
“师妹！！”
……
……
李祎晴背着已经晕厥过去的许巧零离开了蚁后巢穴，在对向一侧的山洞通道中不断前行，很快就寻找到了出口。
离开山洞后，李祎晴在最近的一个城镇中找了一个客栈，开了一间房把许巧零放到了床上。
她自己则是坐在床边，守护着还未苏醒的师妹，现在许巧零的状态与其说是晕厥了，倒不如说更像是睡着了，嘴里还时不时嘟囔着“师姐继续打我”这样的梦话。
看着师妹很香的睡脸，听到这些奇怪的话，李祎晴不禁露出浅浅的微笑。
她今天心情的短时间内，完成了好几个极端的转变。
先是悲痛欲绝，然后到重燃希望，最后却是三观碎裂，现在的她已经不知道该持有怎么样的心情。
但有一点很重要的是悲痛欲绝的心情已经完全消失，她原本已经真的想好就此了断，在那个瞬间她真的很痛苦，很憎恨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
然而如此绝望的心情，现在轻松就好了，还得多亏了许巧零那让人始料未及的举动。
李祎晴想起来就觉得奇怪得有点想笑，她想着，如果按照正常情况，许巧零活下来了，但没有做奇怪的事情的话，她虽然可能会重燃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但肯定没有那么容易驱散阴霾，没有那么容易走出来，每天都会活在自责中，如同行尸走肉一样苟延残喘。
所以她还得感谢许巧零做出那些奇怪的事情。
在足以震碎三观的强有力冲击下，一切绝望就像是一个玩笑一样被冲碎。
李祎晴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很不正确，她对师妹做的事情无疑是错误的，理应接受惩罚，理应不断自责。
只是她一想要认真反省，就会想起师妹对她做的事情，那个画面一旦浮现，任何事情都无法严肃起来。
尤其是许巧零还在说那些奇怪的梦话。
李祎晴看着师妹的睡脸，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师妹的脸颊。
许巧零的脸颊很软，仿佛像是要将李祎晴的手指吸收进去一样。
李祎晴其实已经反应过来，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但哪怕意识到这一点，她也还是没有把手指抽回来。
或许是因为许巧零这张又柔软又富有弹性的脸手感很好，让人流连忘返。
“呜喵……”
许巧零嘴巴里发出黏稠的声音，身体挣扎着乱动起来，眼睛随后缓缓睁开。
“啊……对不起，把你吵醒了。”李祎晴用筑基期修士都无法察觉的速度，把玩弄许巧零脸颊的手指缩了回来。
“啊？！”
许巧零还在朦胧中，就听到了师姐莫名其妙在道歉，她眨了眨眼睛，让视线变得清晰起来。
刚顺着声音抬头望去，就看到师姐坐在她面前，坐得如此之近。
“哇！师姐！”
她被吓了一跳，立刻惊呼起来，整个身体就像弹簧一样蹦了出去，与李祎晴拉开了足足三个身位的距离。
李祎晴眼睛微微一沉，看到师妹一醒来就拉开距离，她心中闪过一丝悲凉的情绪。
或许师妹当时只是像喝醉酒一样并不清醒，现在完全清醒了，马上就意识到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意识到她这个师姐其实是差点夺走她性命的危险人物。
也对呢，正常人都会讨厌，都会害怕……李祎晴的心中仿佛有一瓶墨水被打翻，漆黑的颜色不断侵蚀，不仅是内心连外表都逐渐染上了黑色。
但是许巧零突然发出很大的声音，然而就是这大到有点嘈杂的声音，化作了一块抹布，将李祎晴身上的黑色墨水擦得一干二净。
“师姐对不起！师姐对不起！师姐对不起！师姐对不起！师姐对不起！师姐对不起！”
许巧零跪趴在床上，不断重复着道歉，额头还在床板上磕得邦邦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