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弦师姐的带领下,许巧零来到了天字号大讲堂的大厅,也就是本次庭审的场所。
大厅宽敞程度超出了许巧零想象,她之前其实有来过这里,观摩弥月宗最大的大讲堂,但现在自己身处台上,竟奇妙地感觉到大厅比在台下观看时要宽敞许多。
此时大厅已经座无虚席,此次事件的关注度本来就被炒作得很高,加上修仙世界本就枯燥,围观吃瓜看八卦便是很不错的娱乐方式。
当然,来围观的人,除了吃瓜群众外,还有很大一部分秦琴当年的簇拥者,在李祎晴被押送出来的时候,许巧零就注意到了她们投射过去的仇恨眼神。
她们人数很多,同样超出了许巧零的想象,她低估了秦琴当年在一众师妹间的人气,她们的眼神就像一条凶狠的恶犬,恨不得冲上台把李祎晴给撕咬了,但也保留了懦弱,让她们只敢待在原地。
“师姐……”许巧零担忧地呢喃了一声,看着李祎晴被锁在讲台的中心。
人员全部就位,对李祎晴的公开审判正式开始。
主审人是执法阁的阁主徐庆芳,她身旁坐着四位陪审员,虽然许巧零不认识她们是谁,但其中两人散发着元婴期的气息,边上两人则散发着至少结丹中期的气息,光是审判席上传来的威压,就足以让整个大厅变得庄严肃穆起来。
作为举报人兼原告的一方,秦棋和一名辩护人执事坐在一起,从桌面的台牌可以看到她名为袁红,而且许巧零听张弦师姐说,袁红曾经也是和秦琴关系亲密的师妹。
袁红站起身,按照程序开始列举李祎晴的罪证,她单手触摸投影水晶,一幅幅画面投射出来。
“以上的留影图,记录了李祎晴陷入失控,对其师妹许巧零进行惨无人道的攻击,其中有一些留影图,大家都在报刊上看过了,这里还有更加血腥残酷,不易刊登的画面……李祎晴伤害同门,理应受到驱逐出宗门的处罚。”
张弦起身反对,“当事人许巧零表示其并未受到任何伤害,你方提供的留影图并未真实反映事件真相,存在恶意引导、夸大事实等行为,不足以作为定罪证据。”
“且按照调解程序,当事人许巧零已书面表示原谅李祎晴对其进行的攻击,因此李祎晴无须受到驱逐出宗门的处罚。”
袁红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要看到许巧零坐在对面,上面的展开自然是能预料得到的事情,她按照原定的计划,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方既然承认了被攻击事实,那便足以给李祎晴定罪,目前李祎晴还处于留宗观察阶段,在伤害了秦琴师姐后,再次因失控伤害同门师妹,已经可以执行驱逐出宗门的处罚。”
张弦冷静地说道:“按照宗规,同样只要当事人许巧零接受调解,那便可以视同在留宗观察阶段没有再次犯错。”
袁红肉眼可见地笑了笑,“张弦,你不要搞错了方向,能判断李祎晴是否需要被执行驱逐出宗门的处罚,和许巧零的意见并没有关系,且不论许巧零存不存在包庇的嫌疑,即便不存在,也无法影响处罚的判断。”
袁红指向留影图,加大音量说道:“从这些留影图就能看出,李祎晴在失控状态下,已经完全失去了人性,和没有灵智的低阶妖兽没有区别,只知道遵循本性进行杀戮。”
“我们有权认为李祎晴存在在宗门内随时失控的可能,宗内炼气期弟子比重大,一旦李祎晴突然失控,以李祎晴的实力,她们来不及反应,只要李祎晴还在弥月宗内,伤亡的恶性事件就迟早会发生。”
张弦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你这完全是没有证据的恶意猜测。”
“但你也不能证明不会发生。”袁红单手一挥,投影水晶的影像随之改变,一张写有密密麻麻名字的纸张被投影了出来。
“这是请愿驱逐李祎晴的联名信,名单已提交执法阁审核,其中除去和秦琴有亲密关系的人,依旧占比超过宗门内低阶弟子半数……驱逐李祎晴是众望所归。”
袁红话音落下,场内一阵阵“驱逐李祎晴”的喧闹声就好像是提前排练过一样接连响起,直至审判席一声夹带灵压的“肃静”传来,她们才安静下来。
这就是公开庭审对李祎晴的不利之处,即便是保持中立的路人,也会很容易被左右情绪,加上驱逐李祎晴这件事,哪怕发生的概率很小,只要有概率发生,那么支持驱逐李祎晴,也是对她们有利的。
许巧零目光从台上旁听席移到审判席,然后又移到原告席,把整个大厅看了一遍,她不由得摇了摇头,究竟还是弱肉强食的修仙世界,根本不可能存在公平的审判,台下的呼声,终究还是会成为影响处罚的判断。
哪怕早就知道这一点,许巧零还是难免有些失望,哪怕再庄严肃穆,也只不过是宗门的私刑罢了,影响处罚判断结果的,最终还是利益。
许巧零眼神示意张弦开始下一步策略。
张弦点了点头,伸手触摸她旁边的投影水晶。
一张张秦棋、梁钰欣和王小萍接触的留影图呈现了出来,这是王晓喻帮许巧零调查到的证据材料。
“根据我方调查,举报人秦棋、梁钰欣和事务阁任务派发员王小萍有频繁接触,而李祎晴和许巧零当日接取的任务派发员正是王小萍;秦棋、梁钰欣在猿毛蚁洞穴与李祎晴、许巧零两人偶遇,并拍下来李祎晴失控攻击许巧零的留影图。”
“其中作为举报证据的留影图,从清晰度,以及拍摄角度来看均不像遭遇生命危险之人拍摄,我们有理由怀疑,本次事件是秦棋、梁钰欣、王小萍三人精心策划,故意制造困境并诱发李祎晴失控攻击其师妹,同时做出恶意拍摄记录。”
“其动机正是不满李祎晴重伤秦琴后的判决,举报人及当事人之一正是秦琴的亲妹妹秦棋,更是加重了此次事件存在蓄意报复的嫌疑。”
台下哗声四起,很多人本就觉得此次事件过于巧合,现在证据终于来了,有些人也意识到了自己被恶意引导,很快就清醒过来,发出不满的声音。
袁红很快就作出反对,“你提出的材料并不足以作为证据证明此次事件是故意策划的行为,梁钰欣和秦棋并不能预测李祎晴是否失控。”
张弦道:“这是因为她们使用了某种手段……”
“那是什么手段?”袁红嗤笑着打断道。
“目前李祎晴提供的猿毛蚁尸骸,以及她个人的血液样本已经提交执法阁进行调查,在结果出来之前,不应该对李祎晴做任何处罚。”张弦表情有些气愤,作为一位刚接任辩护人工作的新人,她感觉对方完全就是瞧不起她。
袁红摆了摆手:“你还是没有搞清楚今天审判的议题,我给你解释清楚吧,现在是讨论李祎晴失控的危害,决定对其处罚的判决……任何外人的行为都本质上都和今天的审判无关,无论是许巧零,亦或者秦棋做了什么,承认了什么,都和本次判决没有任何关联性。”
袁红见张弦出现了慌乱的表情,于是接着追击道:“还有,你提出的猜测,如果成立的话,那么不就更是能证明李祎晴的危害很大吗?因为她竟然是可以被人为控制引发失控,那么她就从一张随时会爆炸的劣质爆破符箓,变成了能精准引爆的上品爆破符箓。”
此时秦棋申请作为当事人进行补充,得到允许后,她站起身,用娇小的身躯发出坚定的声音。
“各位,本次事件确实存在很多巧合,让大家产生了疑惑,现在我承认本次事件就是我个人策划的。”
秦棋话音落下,整个大厅的空气便仿佛凝结了一般,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得清。
“我的目的就是为我的姐姐秦琴报仇,凭什么她把我姐姐重伤到无法修炼,修为倒退成凡人,她还可以安稳地像无事发生一样生活在弥月宗,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
“我姐姐她本来那么有天赋,修炼到结丹期本来指日可待,却遇到了这种灾难,姐姐她很善良,弥月宗的各位师姐应该比我更清楚,姐姐她回家的次数不多,但每次回来,都会和我讲在弥月宗遇到不同的师妹有多可爱,你们经常找姐姐帮忙,姐姐也以帮助你们为快乐。”
“但就是这样善良的姐姐,却倒在了帮助其中一位师妹的路上,这不公平,我知道自己奢求不了弥月宗对李祎晴进行修为废除的处罚,所以我只希望她能离开弥月宗,因为姐姐她不希望还有其他人遭受和她一样的苦难。”
她说完,向着审判席深深鞠了一躬,背后的旁听席也再次响起驱逐李祎晴的呼声,声音一阵接一阵比刚才要响亮好几倍。
一声肃静再次压制场内的喧哗,但秦棋依旧没有起身,袁红也好似不畏惧元婴期的灵压一样,把最后的请求说了出来。
“李祎晴危害极大,随时会伤害无辜,请审判长作出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