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庆芳目光越过袁红,直直望向秦棋,惊人的气势携带着元婴期的灵压,如同一把利刃悬挂在秦棋头上,原本还保持着鞠躬姿势的秦棋,身体支撑不住,屈膝跪了下来。
“你说你承认自己是故意设计陷害李祎晴?”
严厉的声音让秦棋额头冒出冷汗,但她依旧强撑着,坚定地说道:
“是的,我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给姐姐报仇。”
“如果李祎晴当天带领的师妹不是许巧零,而是一个普通的炼气期弟子,恐怕就已经殒命当场,你可知道你所做的事情的恶劣程度?”徐庆芳声音中夹带着怒意。
单膝跪在地面的秦棋完全支撑不住,整个身体不堪重负匍匐在了地板上,只是她的声音即便再艰难,也还是吃力地传了出来。
“我原计划是让我自己成为那个被伤害的人,而许巧零则是由梁钰欣师姐带走,她的行动完全在我计划之外,我的所作所为多恶劣我心知肚明,我个人无条件接受任何审判……但李祎晴无法控制自己,进而伤害同门师妹的事实没有改变,还望审判长作出对李祎晴的判决。”
秦棋说完,借助着匍匐在地的姿势,狠狠把额头磕在了地面上,也不知道她用了多大力气,发出咚的巨响,仿佛审判之锤落下的声音。
徐庆芳作为执法阁的阁主,当庭的审判长,她不会简单受到情绪影响,没有犹豫便开口说道:
“本案疑点诸多,现在暂时休……”
但是,坐在她身旁左手侧的副审判长,突然出声打断道:
“审判长,我认为不需要休庭讨论,本案是对李祎晴个人危害一事的审判,秦棋所做的事情只能和本案构成间接关系,但并不能影响本案的审判,庭审应当继续进行。”
“而且,我认为证据已经很充分了,李祎晴简单就能受到他人控制而失控,其对我宗的不可控性增加,对我宗结丹期以下的弟子的安全构成了严重威胁。”
“审判长刚才也提到如果李祎晴当天带领的师妹不是许巧零,那么事件将会更加恶劣,审判长你不也已经在主观上意识到了李祎晴的危害了吗?”
“我认为庭审到此已经可以作出宣判,我建议对李祎晴作出逐出宗门,并废除修为的判罚。”
这位副审判长的语气十分刻意,毫不掩饰她针锋相对的意思。
徐庆芳转过头,凝视着她身旁的副审判长,她脸上没有表情,但额头隐隐出现的竖纹,却透露出了她冰冷的怒意。
场内的气氛一下子落入冰点,关于那位副审判长,许巧零在开庭前收到了王晓喻送给她的最新情报,里面记载了整个审判团的成员信息,以及弥月宗形势的简述。
那位副审判长名为任惠,她是属于另一位副宗主唐茗茗麾下的人。
弥月宗现在内部基本以两个副宗主为首,分为了两个派系,其中副宗主李倩蓉一派有宗主在背后支持,但宗主长年游历在外,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回到宗门,哪怕宗主授予了李倩蓉代理之权,但经过十几年的时间,李倩蓉对宗门的掌控逐渐减弱。
以另一位副宗主唐茗茗为首的派系崛起,在十几年里,唐茗茗招揽了宗门上下众多长老加入其麾下,近年已经隐隐有将李倩蓉架空之势,好在李倩蓉代理令牌在手,以及大长老程瑜菲始终偏向她,这才让弥月宗的权力斗争保持了微妙的平衡。
唐茗茗始终想要把李倩蓉拉下台,而行事老练,近乎滴水不漏的李倩蓉唯一露出破绽的一次,就是在秦琴事件中力保李祎晴。
李祎晴已经被唐茗茗一派定为攻破李倩蓉的突破口,只要李祎晴能被审判定罪,那么李倩蓉就会陷入包庇之罪的旋涡中,唐茗茗一派此时势必是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赞同任副审判长的建议。”
坐在任慧一侧的审判员发出了声音,一同向审判长徐庆芳施压。
徐庆芳回过头,没有再凝望任慧,台上台下几人的联手唱戏,甚至连她这位审判长也被算计在内,徐庆芳心中虽有怒火,却也只能压着。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李祎晴确实已经没有任何破局希望,李祎晴的危害早在秦琴事件之后,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她徐庆芳哪怕知道副宗主李倩蓉力保李祎晴并不全是因为个人感情,有很大程度是为了宗门未来考虑,但徐庆芳也很难在缺少证明要素的情况下偏袒李祎晴。
在徐庆芳思考之余,她右手侧的另一名副审判长开口说道:“我认为李祎晴天赋极佳,失去她是宗门的损失,我建议对她实行严格管控,将她和普通弟子分隔开来,作为宗门的特殊弟子进行培养。”
此种说法一出,秦棋的脸上就露出了不甘,这种情况恐怕她早就有所预料,但只要不让李祎晴好过,她就要为姐姐义无反顾地行动。
“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天才,李祎晴的不稳定性,还达不到特殊培养的条件。”任慧不以为意地反驳道。
台上仿佛要陷入无休止的争论,最终的决定权还是落在了审判长徐庆芳身上。
徐庆芳面对两种提案心中其实没有过多的纠结,今天会发生的各种情况,以她的经验早就能预料得到,判决在开庭前,她就已经有预案。
只是她知道还有一个变数,徐庆芳将目光投向早就已经蠢蠢欲动的许巧零。
许巧零见到时机成熟,立刻举手申请发言。
“审判长,我这边有证据可以证明李祎晴师姐并没有危害。”
许巧零的声音打破了场内混乱的气氛,一时间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只留下审判长徐庆芳允许的声音。
许巧零先是把目光投向被压在场内中间,始终一言不发,仿佛已经认命了一样的李祎晴身上。
冲着师姐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后,她把目光在场内巡视了一圈,随后开口说道:
“你们是不是自我意识过剩了,凭什么觉得自己配得上被李祎晴师姐攻击。”
“李祎晴师姐是一个善良的女生,但你们所有人都排斥她,孤立她,看到她就好像见到什么妖魔鬼怪一样,拼命地想躲着她。”
“然而实际上你们在宗门内有见过她几次?很少吧?你们以为是自己在躲着她,但真实的情况却是李祎晴师姐在躲着你们,她每次出行都是独自一人,实在没有办法也会尽可能挑选人少的时候。”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被秦棋等人算计,故意选在中午人少的时候,让王小萍师姐换班蹲点我和李祎晴师姐去接取任务。”
“明明师姐为了你们这些无关的人一直在受苦,你们这些无关的人却一直有着被害妄想症,你们真的很过分。”
审判席上一道声音打断了许巧零,正是副审判长任慧:“请暂停你无意义的发言……审判长还请尽快作出决断。”
徐庆芳没有理会她,语气平稳地说道:“许巧零,请说重点。”
“嗯,好的。”许巧零只是借机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她清了清嗓子,把目光从旁听席上,转向审判席。
“李祎晴师姐的‘失控’是可以控制,她可以通过提前释放,来做到让自己不会突然失控,这一点证据,在李祎晴师姐留宗观察处分的日志中就已经有记录,你们明明是知道的。”
作为公诉人的袁红,立刻反驳道:“观察日志中本就有李祎晴在‘提前释放’后,依旧会在短时间内再次失控的记录,加上本案的事件,以及秦琴师姐的事件,更是从事实上加强论证了‘提前释放’的不可靠。”
“作为事件的当事人,我有必要说一下,哪怕在‘提前释放’失效的情况下,李祎晴师姐依旧能长时间压制‘失控’,并不存在短时间内突然失控的情况。”许巧零据理力争。
袁红仿佛早有准备:“然而从事件的结果来看,伤害事件依旧发生了,她能否压制,意义并不大,完全可以等效于她并不能压制,现在已经有两次失效的情况发生,难道我们还要等到第三次惨剧的重蹈覆辙,才来承认李祎晴的危害吗?”
许巧零摇了摇头,“前两次不能压制是因为没有找到正确的‘提前释放’的方法,而现在,我和李祎晴师姐经过讨论已经找到正确释放的方法。”
袁红眉角一跳,隐约觉得情况不对,但她很快就调整好心态,继续辩驳道:
“不论你‘提前释放’的方法是否正确都没用,因为‘提前释放’本身就没有用,因为不能根治李祎晴的体质带来的失控。”
许巧零弯起嘴角,嘲讽似地瞥了对方一眼:
“可以根治。”
此话一出,立刻改变了场内的气氛,旁听席变得鸦雀无声,审判席上任慧和她的同伙原本不屑一顾的面孔变得僵硬,徐庆芳眉心皱得更紧,秦棋和袁红一副出乎预料的呆滞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