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逛服装店呀。”许巧零手臂一挥，像是在展示二楼的店铺一样。
“行，听你的。”
李祎晴心中有一股怪异的感觉在翻滚，但她还是竭力将其压制住，不让自己的面部出现不该有的表情。
因为许巧零也是顺势结束了话题，这样一来就完全像是在逃避一样。
师妹到底和谁一起来过？这个问题让李祎晴感到胸闷，但和谁来过又怎么样呢？李祎晴不认为自己有资格纠结这个问题，师妹和谁来过都是她的自由。
“师姐，这件衣服怎么样？”
李祎晴不知不觉中已经被许巧零带进了一家店里，她听到师妹在呼唤她，方才反应过来。
眼前的许巧零，正拿着一件蓝白色调的挂袖裙贴在自己身上比对。
“啊……很适合你。”
“唔。”许巧零嘟起不满的小嘴，“师姐今天怎么了，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是吗？还好吧。”其实李祎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就是有！师姐你再认真看看，不要敷衍我。”许巧零把手里的衣服摆正，面向李祎晴挺了挺胸膛。
“真的很适合。”
李祎晴是真心觉得许巧零适合白色，尤其是挂袖上的花边和蓝色点缀，都和她那小巧玲珑的身躯很般配，但奈何脑海里的词汇量不够，便只能说出最简短的夸奖。
或许该夸她可爱吧，师妹真的很可爱，只是不知为何，李祎晴说不出口，她无法说出可爱两个字，她认为可爱与她无缘，甚至让可爱从嘴里蹦出来都会感觉违和。
“我也觉得很适合。”
许巧零笑靥如花，没有去深究李祎晴那听起来敷衍的夸奖。
李祎晴抿了抿嘴，她能感受得出来师妹很在意她的评价，也能感受得出师妹是主动不去深究她的敷衍。
师妹看得出她无法讲出漂亮的夸奖词，特地挤出了笑容，这是师妹特有的温柔。
只是作为师姐，却要被师妹这样照顾，李祎晴深感愧疚，她虚握了两下拳头，说道：
“不试穿一下吗？”
“要试！”
许巧零兴高采烈地拿着裙子走进了试衣间。
师妹总是那么有活力，好似世间任何事情都能让她开心得活蹦乱跳。
李祎晴看着许巧零的背影，跟着走到试衣间门口，她右手握在了自己左手手腕上，那是直到刚才还一直被师妹牵着的位置。
她用力握紧自己的手腕，想着等师妹换好衣服出来，一定要好好夸一夸她，李祎晴甚至还在脑海里打起了草稿。
“锵锵！”
试衣间的布帘被刷地一下打开，许巧零发出奇怪的声音，一下子就出现在李祎晴的面前。
短裙短得只遮住了大腿的一半还不到，挂袖设计让许巧零圆白的肩膀露了出来，系有流苏装饰的袖子挂在她的胳膊上，随着她身体摆动就像蝴蝶一样起舞。
“真……好看。”
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可爱两个字呢，李祎晴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谓的天地法则，明明可爱二字是最契合师妹的夸奖词，但李祎晴就是莫名其妙地说不出口。
“既然师姐说好看，那我就买了。”
“……我的意见仅供参考。”
如果只是为了照顾她的不善言辞，而买下一件衣服，李祎晴会更加愧疚。
“嘻嘻，采纳你的参考意见……好啦，师姐我先换回去。”许巧零刷地一下把门帘拉上，窸窸窣窣地换回自己原来的衣服。
许巧零出来后，再次牵住李祎晴的手腕，但奇怪的是没有径直走向收银柜台，而是拉着李祎晴去了另一个方向。
“不是要买吗？”
“不急呀，再逛逛。”许巧零回头解释，同时脸上还挂上了坏笑。
李祎晴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这个预感很快就灵验了。
“我来给师姐挑一件。”
“我还有很多衣服，暂时还不需要。”李祎晴摇了摇头，找了一个听起来非常自然的理由进行回绝。
许巧零当然不会如李祎晴所愿，继续说道：“师姐穿来穿去都是那几件黑色的，偶尔换一下颜色嘛。”
“其他颜色不适合我的……”
李祎晴这样说着，但脚步没有停下来，或许只是她知道自己拗不过许巧零。
两人来到长裙分区，看到还算保守的长裙，李祎晴稍微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许巧零开始认真寻找起来，那扭在一起的眉心述说着她正在思考一道世纪难题。
从分区的一头逛到另一头，许巧零终于作出了决定，她拿出一条带有粉色碎花图案，底色是白色的连衣裙，递到了李祎晴面前比对起来。
“师姐，试试这个！”
粉色如同沐浴在清晨花海中的少女，甜蜜且富有活力，李祎晴认为让它挂在阴沉的自己身上就是一种罪孽，粉色更适合师妹，而不适合她，她觉得自己穿黑色就好了。
“粉色不适合我。”李祎晴摇头拒绝。
“……”许巧零一脸无语，“不是……师姐这是白色。”
“图案是粉色的。”
“这图案占不到两成吧。”许巧零无奈到笑了出来。
“我觉得这条好。”李祎晴伸手抓取刚好在身旁的一条黑色连衣裙，她知道如果不转移话题，师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师妹的目的是要给她买新衣服，那只要折中一点，把重点放在“买”上面就好了。
“这条裙子确实也好看啦。”许巧零露出为难的表情，“不过说好了是给师姐买和平时不一样的，总之黑色禁止！”
看来转移重点的方法失败了。
“师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来都来了，试一下呗，求你了。”许巧零嘟起嘴微微低下头。
李祎晴抿了抿嘴欲言又止，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优柔寡断了，以前的她从来不会这样，不，哪怕是现在也不会这样，只是在师妹面前才会对一些事情犹豫不决，才会对一些事情扭扭捏捏，变得完全不像是自己。
之前还以为仅限于那些奇怪的事情，但现在只是换一件衣服这种小事，也会让李祎晴感到进退维谷，这就让她感到非常不正常。
这一切都怪师妹不好，明明她只要和往常一样穿黑色就好了，对，和往常一样就好，但师妹却总是会把改变带到她面前，以一种柔和中带点强硬的方式引诱着她改变，引诱她走出自己原来的世界。
“那就试一下吧，总是拒绝你，好像很不好。”
李祎晴虽然心里在埋怨，但手却像是不受控制一样伸了出去，接住了师妹递过来的粉色图案连衣裙。
或许她内心的更深层次是渴望着改变吧，有时候做出改变是需要别人给予勇气，师妹便是给予她这份关键勇气的重要的人。
“嗯嗯，确实很不好。”许巧零一点都不客气。
李祎晴抱着连衣裙，走进试衣间，拉上帘子之后，她竟然感到莫名的恐惧。
她有多久没进过试衣间了？李祎晴记不起这个答案，她平常的衣服都是在宗门内部的商铺随便买的，只要码数正确，几乎不会不合身，而且黑色百搭，也不会出现不合适的情况。
有阴冥邪体的困扰，李祎晴不仅是买衣服，她买任何东西从来都是随便一抓给了钱就走，动作快得就跟做贼一样，生怕打扰到别人，根本不会像现在一样有闲情雅致去慢慢逛街，更不会进入到试衣间尝试不同的衣服。
而现在她却站在了这里面，拉上帘子后，整个空间密闭起来，除了自己什么都看不到，狭小的幽闭空间让这件本应该是新奇的事物，变得令人恐惧起来。
这份恐惧的真正来源是眼前的帘子，帘子阻断了内外两个世界，如果打开这个帘子，世界还会是原来的世界吗？师妹还会在外面吗？
李祎晴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打开了帘子，两个世界重新融为一体，那份莫名其妙的恐惧就消失了。
“啊这……确实好像不是很适合欸……”许巧零蓄力想要夸奖的脸垮了下来。
“都说了不适合。”李祎晴这个时候才转身望向试衣间内的全身镜，镜中的自己和那仅有两成的粉色仿佛永远都无法交融的水与油，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师姐果然还是太英气了，一点粉色都不能有呢。”许巧零说着，便从手里一大堆衣服中，抽了一件纯白的连衣裙递给了李祎晴，那堆衣服应该是在李祎晴换衣的时候拿的。
“师姐再试一件，这次没有粉色。”
李祎晴接过，让衣服自然垂落下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认真检查了没有其他花色，她就很乖巧地点了点头，说道：“行，我再试试。”
如果是纯白，没有其他花里胡哨的图案，李祎晴倒是想试试。
“师姐你换衣服好快。”
“是吗……”李祎晴已经换好了。
“哦！这就很合适了，要是再来一顶好看的帽子，就完美了，超级淑女，邻家大姐姐的感觉！”许巧零竖起大拇指，看起来既是在表扬李祎晴，又是在表扬她自己挑选衣服的眼光。
李祎晴看向镜子，连衣裙的长度遮住了小腿的一半，纯白和她及腰的黑发形成鲜明对比，却又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明明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但白色的温和神奇地让那份冰冷不再刺骨，反倒还让其生出几份令人亲近的安全感。
这副模样的自己，李祎晴还蛮喜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