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盆里的水很清澈，没有任何杂质，任谁看了都是一盆再普通不过的水。
但在许巧零眼里，这却是宛如仙界流落人间的仙泉，是人间最极品的甘露。
咕噜……许巧零喉咙滚动，用力咽下一口唾沫，却难解口干舌燥。
这一盆泡过师姐脚丫的水，如果喝下去会怎么样？
许巧零心中泛起惊涛骇浪，欲望的火苗开始转向，恍惚之间好似听到了蛊惑她喝下去的妖言呓语。
师姐外出执行任务刚回来，袜子也是刚脱下，她的脚除了接触这盆水之外，没有再经过二次清理。
也就是说，许巧零现在手中这盆水，是浓缩了李祎晴足部精华的高汤，师姐三天的疲惫都溶解在这里面。
许巧零上辈子听说过一道国宴，名为开水白菜，其中的开水并非真正的白开水，而是看似清澈实则用了上百种食材熬制出来的高汤，看似清水实则香味浓厚。
现在盆中的清水，与此难分轩轾，甚至在许巧零的心中，其更胜一筹！
而且，最关键的是喝下这盆水，应该是可以获得快乐能量，因为按照常人的理解，喝洗脚水是一种惩罚，理论上不干净的水会对人体造成物理上的损伤，其次这也是一种侮辱人格的行为，会对心理造成损伤。
毫无疑问喝洗脚水是可以归类到虐爱玩法当中的。
如果把它喝下，今天的目的也能实现。
喝吗？
想喝。
客厅不大，容许她犹豫的时间已经不多，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厨房，其实倒水应该前往厕所，可能是因为这盆热水是在厨房里煮好端出来的，脑里再想别的事情，所以身体就自动原路返回了。
当然厨房也能倒水，往水槽里倒就行，许巧零站在选择的悬崖边缘，一念之差便会造就不同的后果。
不太好吧……她开始犹豫。
许巧零认为这是瞒着师姐在对她做不好的事情，用精确点的词汇来形容，这是一种猥琐的行为，虽然法理上没有禁止，但是道德上显然是不被允许的。
许巧零想了想要是有一个陌生人，偷偷喝她的洗脚水，她也会感到一阵恶寒，好似有一种自己被猥亵了的感觉。
但是能够获得这盆浓缩了师姐精华的仙泉，并且把它捧在手上占据主动权的机会并不多，可谓是天赐良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哪怕不是为了实现今天的目的，也应该珍惜这个机会。
反正师姐不知道，偷偷喝一口，就一小口，只要自己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
来自地狱的妖女用蛊惑之音，在她耳畔低声细语，明明是她自己的声音，但她平时绝对发不出这种声音，只是不管怎样她说得确实有道理。
许巧零的手缓缓上移，浸泡过师姐玉足的仙泉甘露正在靠近她的嘴边。
喝，喝，喝……
心脏跳得好快，她的身体都在颤抖，这就是做坏事的紧张感吗？许巧零感觉身体都在发冷，好像神魂分离了一样。
这样真的不好。
最后的理性声音发出了无用的哀嚎，很快就被那妖女的蛊惑之音淹没下去。
说白了还是师姐不好，都怪师姐一直吊着她胃口，只顾着自己爽，完全不考虑她的感受。
许巧零很难受，每一次都是被戛然而止，师姐就好了，自己释放完了，然后就用下次一定哄骗她。
就是！
这么久了，没见过一次“下次一定”被兑现，喝一点她的洗脚水怎么了！
就算这对师姐来说是不好的事情，是不被允许的坏事，又怎么了，就当作是对师姐放那么多次鸽子的惩罚好了！
许巧零给自己的罪行找了一个合理的理由，所有的理性在这一次轰然倒塌，一切行为好似变得被允许一样。
失去了压制力，她的手变得不再犹豫，开始抬升，木盆随之倾斜，来自仙界的甘露缓缓流下……。
“你别把洗脚的水往厨房……倒？？？？？”李祎晴的声音突然响起。
许巧零顿时像中了定身术一样动弹不得，身体停留在把木盆高举，倾斜放在嘴边准备喝水的姿势。
完了，被师姐看到了，还是这样一个尴尬的姿势，许巧零觉得人生完了，做这种事情被当场抓包，恐怕已经丧失了生而为人的资格了吧。
“你在干什么呀！”
师姐的声音很激动，但激动就对了，自己的洗脚水被别人偷偷喝，是个女孩子都会生气吧。
声音一下子变得很靠近，许巧零意识到了师姐来到了她身边，她不知是早有预料，还是本能反应，用力抓住木盆，刚好抵消了师姐伸手过来拉扯木盆的力道。
两人力气不相上下，在原地僵持住了，或者说许巧零的力气更胜一筹，可能是想要喝的欲望给予了她力量。
她现在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情绪，想着反正都被发现了，一切都玩完了，如果一口都没喝到，那就真的是血本无归。
“就一口，让我喝一口。”许巧零用尽全力拉扯木盆，盆中的洗脚水继续往她嘴边倾斜。
“不可以，很脏的！”李祎晴的声音前所未有地激动，许巧零是第一次听到师姐这样不淡定的声音。
恐怕自己所做的事情，真的冒犯到师姐了，让她真正地生气了。
“求你了给我喝一口，师姐我好难受，我真的好想喝。”她说着心口不一的话。
“你松手！”
李祎晴身上散发出一丝微弱的黑光，许巧零这才发现手中的木盆纹丝不动，一旦动用了灵力，许巧零便不可能有李祎晴力气大。
“一点，一点就好。”许巧零也释放出灵力，全力对抗着。
木盆动不了，但她的头可以动，许巧零把头探进去，向着水面伸出舌头，像极了一只狗在喝水的样子。
就在舌头马上要接触到仙泉的那一刻，面前的木盆突然消失，仙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许巧零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一切的混沌情绪在这一刻被驱散。
终于恢复清醒的她，僵硬地转过胆怯的头颅，看着那被砸到墙面，散落成一地碎片的木盆，她的身体开始发抖，害怕，恐惧，悔恨开始涌上心头。
她做了一件错事，一件没有任何争议，没有任何辩驳余地的错事。
“为，为什么要做这么恶心的事情。”
李祎晴气息紊乱起伏，刚刚把木盆从许巧零手中抽出，恐怕用了相当大的力气，以至于木盆直接碎掉了。
恶，恶心……
许巧零感到呼吸变得不受控制，现在到底是只有呼气还是只有进气？好难受，她把手放在脖子上按压，试图让窒息感变得轻一些，然而没有任何作用。
心脏开始痛起来，好似被分成了五六瓣，厨房的光影开始扭曲，所有的一切变得朦胧不清。
不知道是耳边，还是脑海里面，响起了师姐的声音，这些声音很怪，时而重合，时而回响。
唯一清晰的便是它们的内容完全一致，全都是“恶心”。
“不，不是的……”
许巧零脚步变得不稳，胡乱地走了几步，突然脚底传来奇异的触感，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她停下脚步，斜眼向脚下望去。
那是流淌在地下的液体，应该是刚刚木盆里的水，木盆被砸碎了之后，一同散落在地上的水，但不知为何，原本应该是普通清澈的水，此刻却染上了暗红色，跟血液一样，从散落的木屑中流出，最终流淌到许巧零身边，将她团团包围住。
“师姐，我……”许巧零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已经没有资格再说什么，她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完全组不成一段清晰的词句。
眼前的师姐，变得扭曲起来，变得模糊不清。
“……”
师姐的声音响起，但许巧零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有像溺水一样嗡嗡的闷响。
‘恶心。’
奇怪的声音混进了许巧零的脑海里，那是一个女性的声音，不是师姐的，也不是她自己的，不是宗门认识的朋友，也不是家族里的人。
她从来没有听过这声音，却感受到陌生中带有一丝丝熟悉。
‘你好恶心，别碰我。’
‘恶心死了，你别再让我见到你。’
那个声音继续混杂着响起，一个模糊的轮廓开始浮现，长头发的女性，虽然脸看不清，但身上蓝白运动服却尤为明显。
她终于想起了那个声音是谁，哪怕是在上辈子也能称得上是遥远的记忆开始复苏，不断攻击她。
“许巧零！”
清晰的声音将一切混沌撕裂，许巧零眼睛的世界恢复了正常，她茫然地看着一片狼藉的四周。
感受到肩膀上传来温暖，她才发现师姐抓着她，她看着师姐的手，却不敢再往上看。
意识清醒，回归到现实，但不代表痛苦消失，反倒是让她察觉到刚刚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自己做了错事，并不是一场梦。
她需要面对这一切，恐惧继续缠绕着她的身体。
她望向另一侧，门就在身边。
“对不起……”
她推开师姐抓在她肩膀上的手，跑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