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这几天来一直都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无论大事小事都交给神父和骑士团的人来处理,自己只是偶尔找找别人过来传达指令,剩下的时间都是在房子里发呆。
前几日在战斗中所受的伤还未完全痊愈,而且比起身体所受的伤,内心里的恐惧和彷徨才是真的难以医治。
魔女的封印被解除了、魔女打伤了整个骑士团的人、圣剑下落不明、魔女不知所踪……
这些棘手的问题像是一团麻一样缠绕在主教的内心深处,即便是活了70多年,思想和经历都比远超常人的她也因为这些问题而郁郁寡欢,既想不到对策,也想不到任何能够安慰自己的借口。
主教叹了口气,就在刚才,她又得到了一条不好的消息:爱丽丝忽然消失不见,不知去了哪里。
主教一边摇着头一边拿起床头的鹅毛笔,沾上墨水在一卷羊皮纸上写起了字。她的右手一直都在不停地颤抖,就好像受到了她那颗因为不安而颤动不停内心的影响一样。
将一封信写完,主教正要收笔休息,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主教放下笔匆匆跑去开门,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影,此人正是先前被主教指派任务的杜鹃。
“你终于来了。”
主教连忙吩咐杜鹃找个椅子坐下来,杜鹃也是恭敬不如从命,立刻便坐到了桌边的椅子上。
杜鹃的目光一下子便瞄到了桌子上卷曲的羊皮纸,她隐隐约约看到羊皮纸角落上所浮现的文字。
“主教大人,您这是要给谁寄信呢?”
杜鹃按捺不住好奇,问道。
主教立刻坐到了杜鹃身旁的床边。
“这是给帝国的信件,因为现在情况紧迫需要帝国加强监察力度,防止被‘趁虚而入’,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所以等会儿杜鹃你就找人把这封信带到帝国去吧。”
“我明白了。”
“好了,闲话不多说,我交给你的‘任务’办得如何了?”
主教紧盯着杜鹃的脸,她的样子看来有些期待。
“抱歉……”杜鹃惭愧地向主教低下了头,“‘圣剑’的消息还是一点都没有,甚至就连当时‘窃贼’的影子都没有人看到,这件事上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是吗……”
主教的眼光立刻黯淡了下去,表情变得有些失落。
“主教大人,难道除了圣剑以外我们真的没有对付魔女的手段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但目前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依靠圣剑的力量了。”
“圣剑到底有怎样的力量,如果让它由一般人来使用的话,能够产生什么效果呢?”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吧。”主教有些没好气地瞥了杜鹃一眼。“圣剑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能够驾驭的,只有继承‘真神’意志的‘勇士’才有使用的资格。一般人的话……多半无法控制那种力量而伤到自己吧。”
“原来是这样……”
杜鹃一边点头一边轻抹着额上的冷汗。
“主教大人,如果没事的话我就此离开了,请放心,圣剑的事我会继续调查,也会定期向你汇报情况。”
杜鹃道。
主教向杜鹃点了点头,应允了她离开的举动。
在出门的一刹那,杜鹃和“某人”擦肩而过,杜鹃冲这个人笑了笑,并向她点头行礼。
被“敬礼”的女性一脸嫌弃地看着走过的杜鹃,同时用一只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随后走进了主教的寝房。
“那个家伙又出去喝酒了吗?真是……”
直到走到主教身边,女性的嘴里都还一直嘀咕个不停。
“没关系,雏菊,她的事暂且不管,告诉我‘圣剑’的事怎样了?”
这名被叫做雏菊的女性正是如今圣耀骑士团的团长,和的名字一样的是她有着一头非常显眼的橘黄色头发。
雏菊立刻回过了神,看着面前的主教,当即汇报起了自己的状况。
“报告主教大人,‘圣剑’的消息尚不明确,我和几个部下虽然努力去搜寻情报了,但真正有用的信息却凤毛麟角,目前只有两条信息确切可靠。”
“哦?”主教一听立刻便来了精神,“哪两条信息?说出来听听。”
雏菊清了清嗓门,随后便道:“第一,圣剑被偷的那日,魔女的仆人曾在教会里引发了混乱,卫兵们因为您的命令不得不离开原来的岗位追捕魔女的仆人。但是在规定上圣殿的卫兵无论任何状况都不可擅离职守的,然而她们大部分人却跟着某个声音的号召离开了圣殿,导致圣殿在当时只有很少的人在把守。我问了她们那个声音是谁,她们却说自己并不清楚,但是听到那个声音之后就忍不住有些想要服从的感觉。第二,圣剑被盗那日,有个外表破破烂烂的马车曾驶出城外,我猜盗贼或许已经和马车一起逃出了七谕城……”
主教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微微低头忽然在房间里转悠起来,开始仔细思考问题。
过不了多久,她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并回头向雏菊抛出一个尖锐的目光。
“也许‘圣剑’已经不见了,但是‘盗贼’却还没有从这里离开……”
主教说出了一番耐人寻味的话。雏菊刚想问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主教却忽然拉起她的手,神情认真地道:“我有新的任务要指派给你……”
————————————————————
300里的遥远距离,也仅仅只是在三次转移这总共半分钟的时间便赶完了。
爱丽丝的面前是一副无比秀丽的风景:巨大的瀑布悬山而挂,猛烈的冲击使水花泛白,发出沉重而响亮的沙沙声;呈现出尖塔山峰笼罩在氤氲的水雾之中并在阳光下浮现出霓虹的影子;最让人感到神奇的还是脚下那从瀑布旁的断崖处向空中伸出的一方土地,这块土地面积不大,远远看去如同一个倒金字塔悬浮在空中,土地上方依然绿草如茵,有着点缀的鲜花还有一颗粗壮的槐树。依靠着槐树轻闭双眼休憩的少女如同这副美景中的点睛之笔。也许她的存在可能比不上宽大的瀑布和散发着神秘气息的山峰以及满眼的绿草,但如果这幅风景被画家画入画卷之中的话,人们在仔细一番欣赏之后肯定会发现这棵槐树下的少女,并且久久不愿将眼神从对方的身上移开,甚至画更多的时间仔细地从头到脚打量着这个少女……
爱丽丝慢慢地走向那个少女,而少女也忽然睁开眼睛,蝉翼般的睫毛微微移动,一双蓝色的明眸从黯淡逐渐呈现光彩。她微微转过头,银白色透亮的长发像是根根细分的丝绸一样随着迎面而来的微风轻轻摇摆。
看到爱丽丝的时候,少女笑了笑,一副像是看到好久不见的老朋友那般怀念和感动的表情。
“我来见你了,罂粟。”
爱丽丝道。
“嗯,欢迎回来,爱丽丝。”
罂粟向爱丽丝伸出双手,做了个拥抱的姿势。
爱丽丝想也没想,一下子扑进了对方的怀中。
两人仅仅拥抱,过了好久之后才互相松开彼此。
“我想起以前的一切了,你、我、玫瑰,还有母亲和大家在一起的日子,那个时候,这个世界还只是我们六个人的乐园……”
想起过去的事,爱丽丝觉得有些遥远、有些遗憾、又有些无奈。
“是呢,但是之后发生了很多事,原本只属于我们的地方彻底成了人类的住所。”
罂粟的语气多半也是十分无奈。
“两位姐姐没有完成的事我和玫瑰本打算一起去完成,但是结果却是人类绑上了火刑架……最后的最后,玫瑰牺牲了自己,将‘魔法’的神盾交付给了我,我奇迹般的在火海中生存了下来,不过自己却因此失去了意识。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我沉睡了数百年,后来被主教唤醒,主教篡改了我的记忆,让我以为自己是个出生在垃圾堆被她捡走养大的人类。那些所谓的记忆全都是假的……”
“看来你已经很清楚自己的事了,那我就不需要做过多的解释了。记忆复苏,力量也就完全恢复了吧?”
“嗯。”
爱丽丝想罂粟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爱丽丝,我需要你的力量……”
罂粟朝爱丽丝伸出手来,她等待对方应邀地握紧自己的手,然而爱丽丝却摇了摇头。
“那件事还是适可而止吧,我不想再重蹈覆辙。而且这么做母亲大人也不会高兴的……”
罂粟的手立刻缩了回来,她的表情少见的浮现出了些许的愠怒。
“是吗……经过和人类的战争又九死一生之后,你也变得胆小了啊。既然这样的话我也不打算强求你,剩下的事交给我一个人来办就好了……”
罂粟站起身来转身背对起了爱丽丝,接着她连头都不打算回一下,便轻踏着脚步打算离开。
爱丽丝伸出手来抓住了罂粟那只隐藏在薄纱云袖中的纤纤细手。
“你真的不打算收手吗?”
爱丽丝质问道。
罂粟回头看了一眼爱丽丝,蓝色的眸子微微闪动。
“不。”
一个“不”字简短有力,却表明了罂粟无可动摇的决心。
“那个女孩子怎么办?你的那位‘契约者’好像很喜欢你啊,你就这么打算放她不管了吗?”
爱丽丝又问了一句。
“魔女被抓住的时候最先被处死的就是‘契约者’,当然那个女孩子是个例外,她或许是死不了,但我不希望让她继续为我痛苦为我难过,我想给她一个幸福的结局,和你们完全不一样的结局,所以我才打算在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之前放她走,让她尽快忘了我。毕竟我们可是魔女啊,利用人心达成目的的魔女,既然被利用的人价值已经被榨干了,那就没必要再让多余的人牵扯进去了吧?”
“骗子,你明明还放心不下别人,你的心声是这么告诉我的。”
“爱丽丝,我没必要对你隐瞒什么。”罂粟用另一只手推开爱丽丝抓住自己的手,“正是因为放心不下,才做出决定让她离开我,不过我的意志却不会变的……”
目视着罂粟的背影在自己面前渐渐远离,爱丽丝在哀叹的同时又感到一股强烈的厌倦感。
望着自己那只经历了数百年岁月也依旧细嫩白皙的手,爱丽丝不禁望着天空痴想,魔女究竟算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