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两,两个月?”
菲儿愣住了。
日日,夜夜,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房间里,马车上,狂欢,**,鞭挞,摧残,她早以为这已经是她的一生了,只是心中尚且残留着一丝神明的牵扯,才能意识到并没有过了那么久。
可是,两个月!她都已经被魔族们一拳,又一拳地打碎成了这样,这些带着臭气,带着污秽的拳头就那么钻进嘴巴,钻进肚脐或是什么别的地方,塞满,撕裂,崩坏,反反复复,来来回回,连伤口都无数次裂开又愈合,时间却才过了两个月。六十天,或是六十一天,亦或是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历法里的几十天——但都只有几十天,仅仅是几十天。
“明白了吗,你不仅没有死,甚至还仍是多玛的圣女,是勇者的新娘,”大祭司仍然对着石壁上的图腾笑着,肆意地笑着,火光照亮了他那瘦削而坚硬的侧脸,“只有仍然保持着这些身份的你,对我们来说才更有用处。想要复仇?好啊,我们也很想复仇,但是绝不可能让你自己想怎样复仇就怎样复仇。”
圣女咬着牙低下了头。
“大祭司大人,请……请不要再叫我圣女,或是勇者的新娘,我恳求您。”
大祭司欣然地点了点头:“喔,我听见了什么?圣女不仅要向我忏悔,还要向我恳求。哈!这是古往今来多少‘魔族’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
但他很快就收住了张扬,露出了平和的笑容:“不过,菲儿啊,如果你真的想要复仇的话——”
“就请和我们合作,然后到瓦西亚的‘享乐屋’去吧。”
“瓦西亚?那几乎是中央诸国的边缘了,为什么要去那里?不,享乐屋,那又是什么?”菲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向前跪爬了一步,“我,我请求您告诉我!”
“哦,那是一个你会喜欢的地方,”阿古代替大祭司回答了,“一个美丽,和谐而充满幸福快乐的地方,一个——,”他恶作剧般地顿了顿,“妓院。”
菲儿的脑海中仿佛有一声神罚的惊雷炸响。“不,请,请……”她已几乎不能表达,她的脑袋一下磕在抗魔木枷坚硬的边缘上,立马便有些许血液流出,但很快便又愈合如初。
“这是怎么了,我们的圣女小姐,您还认为自己是那个‘独属于勇者’的坚贞守节的少女么?有些儿过于天真了吧?”阿古摸了摸自己那尖长的绿鼻子,扭头想要和大祭司一起笑,但却没有收到后者的回应。
大祭司将圣剑重新包裹好,带在身边。他此刻的声音沉闷而沉重:“被圣剑所伤,也能被圣剑所治,我们会帮你进行基础的修复,让你得以进行简单的工作。”
“到了那边后,你就是一枚随时可以打入教会的钉子了。记住你的棋子身份,不过要是觉得过于不适,我们也可以以‘合作者’来互相称呼,如何?”
他的尾音拉得略高,充满了戏谑感。
阿古像是会到了意,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大祭司和他身边装着圣剑的袋子,然后便走向了菲儿。他先是摸了摸菲儿的脸,只是轻轻地一掐双颊,后者便立马再次干呕起来。
“可惜,吞吐太多,连嘴巴都被玩坏了,要是真的不怎么上道,享乐屋的老鸨可要骂我给她带了个差货色的。”说完,阿古便开始摸索起锁链的源头来。
菲儿试图怒瞪着他,想要抗拒,可气力全无的她连怒都做不出来,眼神只剩下了呆滞。
“那是我们抢下来的魔王军的旧产业,那老美狄亚有几分能耐敢骂你一个哥布林将军?阿古,带上你的亲信,安排沿途人手,准备秘密地走北方通道去,”大祭司吩咐道,“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包括现在在西村的巴萨,但更要排查所有身边的人,保证此事不会让王庭的老东西们知道。”
但阿古却有些疑惑地反问道:“大祭司大人,羞辱圣女不应该才是我们要做的吗?为什么要如此保守秘密?”
“阿古!”大祭司的语气有些波动,“拿到一把圣剑,羞辱一个圣女,也就满足下部落里那些蠢蛋莽夫们的一时虚荣,可单就多玛一个教会,就有七八个圣女,区区一个能成什么事?反倒是这事一传出去,我们立马就会遭到灭顶之灾,别忘了,魔王已经死了!”
被大祭司呵斥的阿古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只是低着头唯唯诺诺地答是。他用力扯起菲儿的锁链,开始带着这位圣女往山洞外走。
菲儿稍微拧过头,想要再看一眼那个一直看不清楚面目的大祭司,可是并不能看见。她本来还想要出声咒骂几句,骂做出这种事情的他们是畜生,是人渣,可是骂几个哥布林是畜生是人渣又有何用?他们本就乐于如此。
更何况,他们是畜生,是人渣的话,那拖着这副身体的她又是什么,渣人,牲畜?一个可以随意玩乐,除了精神,永远不怕被玩坏的玩偶?而且,她刚刚被阿古掐的那一下,让她又回忆起了之前的遭遇,她不敢再说话,以防自己再次干呕起来。她不想再在他们面前作出任何的丑态了。
多玛的圣女菲儿闭上了眼睛。
此刻她全无痛感,只能感受到山洞内吹过的阵阵阴风,但她仍然因为心理上,而非生理上的痛苦,流下了一滴晶莹的泪水。
“对了,出洞口之后,记得邀请那个蹲在外边用拙劣神术偷听我们谈话的黑教会人员进来,让他和我好好谈谈。”
大祭司的声音从遥远的后方传来。
黑教会?菲儿下意识睁眼去打量阿古脸上的表情,但周围过于黑暗,根本看不清楚。她从未听说过这个组织。
随着沉重大门的打开,正午太阳耀眼的光线出现在了她的脚下,两排组成队列的哥布林士兵目送着戴着枷锁的圣女离开。
阿古打了一下手势,他们便统统无声地移动起来,重新组成护送的队列,跟在两侧。
许久不见的阳光啊,菲儿想,我终于再见到你了。但接下来,我又要再经历多久的长夜呢?
阳光灿烂,似无人声,而村落也是静悄悄的,只有山风在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
2
她有些迷茫。
她是多玛的圣女,是六十三个国度的圣女。
那天,她走上圣坛,持戒受洗,圣火为她闪耀,人民为她欢呼。
她像多玛的自然女神般丰满,朴素的人们也常称她为繁育的圣女,向她祈福求子。虽然她并不乐意,但也接受了信仰。
她领兵作战,带领东部教区的圣骑士团东征西讨,剿灭无数魔族,也作为大使接受过比帝国的骑士还要高傲的古老炎魔的投降。
她曾牵起她曾经最爱的人的手,在家乡嘉兰尼的清清河水畔长坐,看着这条千百年流过的大河承载着他们的美好愿望流往大海。
可现在呢?
她仍是多玛的圣女,被记录在册,但她早就污秽不堪。
她无比的地痛恶那被无数魔族们侵犯的经历,但连她都不敢否定自己在那地狱中被凌虐与侵犯时没有过任何一丝的快感。
她甚至有一刹那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也还能过的下去。
她的身材仍然像女神般丰满,可却连基本的生育能力都被夺去,连哥布林都嫌弃自己那无法使用的,自己也分不清楚究竟是一个还是两个裂口的窟窿般的下体。
她可是曾经向最爱的人倾吐心声,说自己想要把孩子们生满一个城堡。
但她已无法生育,而那最爱她的人似乎也早已不爱她,只是把她当作谋求上位的工具。
她把整个人生都绑定在别人的身上,也因此自取其咎,一切都灰飞烟灭,烟消云散。
她已经不剩下些什么了。
可就算如此,她还要被哥布林们当成一个将来可使用的棋子,派到风月的场所里去,在颠鸾倒凤中收集情报和信息,给魔族们为虎作伥。
她本可以去死的,甚至她在被勇者抛弃的新婚之夜那晚上她就可以去死,但她偏偏死不了。
即使被烧红的铁棍直接插进喉咙,即使被圣剑从下面捅穿了整个腹腔,即使在痛苦中无数次失去意识,但她仍然死不了。
这被神明呵护的身体早就变成了她的诅咒,她的梦魇。
她害怕任何生物触碰她的眼,她的嘴,她的鼻,她的耳,她的双乳,她的肚脐,她的掌心,她的腋下,以及她的下体。
她会习惯性地用尽全力干呕,虽然什么都吐不出来,但会把她那曾经充满智慧的头脑给冲击成一片混沌。
她也想就这样当个白痴,把自己。把亲人,把同伴,把她深爱的土地都给忘了,可神明赐予她的一点灵光又使她永远能在最后的时刻清醒过来。
我恨你啊,多玛的众神们,为何要赐予我这副身体,让我不得死去?她干嚎着,没有眼泪。
她本来的屁股并没有现在这么大,骨盆也没有这么宽阔,是无数次的撞击和开拓让她的骨头在撕裂和痊愈中异化。
“圣女小姐啊,你就不想知道,究竟是哪种雄壮威武的魔物把你的那里撑成这样么?哦,对,忘了你被干了个痛快,甚至抱着他们疯狂地高喊‘再来,再来’,看来高潮过后连记忆都模糊了。瞧我这记性!”
给她治疗的哥布林阿古嘲笑她,嘲笑她的经历,嘲笑着她的过往,嘲笑着她一切的荣誉与热爱。
但她也只能麻木,呆滞地看着对方,即使只在两个月前,她都还会因为异教污蔑她是个沽名钓誉的花瓶而伤心落泪。
是了,她已经连眼泪都再流不出来了。
可她仍然活着。
她仍然是多玛的圣女。
.
颠簸停止了。目的地已然到达。马儿发出了长长的嘶鸣。
被埋在麦秆中的菲儿彷徨地抬起头,四处寻找着,可是什么也看不见。她那破碎的虔诚早就让她失去了神赐的灵敏感知,虽然她也曾在人间的地狱中被魔族两度玩坏了眼睛。
但这时,这堆麦秆被一个女人一把抄起。菲儿看着这个美貌并不输于她的女人,一时有些发怔。
是人类吗?是人类吗!她急切地想知道,但话再一次因为干涸的喉咙而难以出口。
可接下来她的美好幻想便马上破灭了。
“这就是你带来的那个所谓的圣女?确实很漂亮,和我们魅魔相比也不遑多让。”女人对在一旁搓着手的阿古说道。
“美狄亚,这是大祭司的任务,你不得声张,”阿古看着菲儿,坏笑道,“她对我们还有许多用处。你不会放松哪怕一刻的监视吧?”
被称为美狄亚的女魅魔的嘴角翘起一点弧度。
“当然,毕竟我的血契可在大祭司大人的手上,我又怎会生出二心呢?阿古大人也尽可放心。”
“不过——圣女菲儿么。”
她饶有兴致地搭了一只脚在车上,继续打量着菲儿。
“你应该还不知道,你的那位勇者,昨天刚刚和约顿帝国的二公主成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