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汉娜就离开了。她今晚也还赶着去接客，不能在这里久留。
菲儿因为考虑到自己这么长一段时间没有洗澡，已经够脏了，所以和莉莉安娜一起多呆了一会儿。不过就是这么一会儿，她们就遇到了一个未曾想到的人。
浴场的大门被轻轻推开，一位一丝不挂的黑发魅魔缓步走入浴场。她的皮肤白皙而细腻，但比起血族的苍白皮肤又多了一分血色，她的身体匀称而有力，肌肉与脂肪的排列分布井然有序，仿佛浑然天成。
“玉霰姐姐！”莉莉安娜先喊出了声。
“嗯，莉莉，菲丽丝，你们在这里啊。”玉霰笑着踏入了池中。在这一刻，她脚尖下突然泛出薄薄一层冰面，托起她的玉足，又随着下沉而碎裂消失，让她稳当地站在了池子之中。
“姐姐不是还在外面表演吗，为什么现在就来洗澡了？”莉莉安娜好奇地问。
“表演？唉，那群不懂艺术的蠢货自以为追求艺术就可以显得自己很有品味，连东方和西方的乐曲的区别都分辨不出来，”玉霰走到菲儿的身边，舒服地半躺了下去，“在他们之中多待一秒，都是对我自身的侮辱。况且，臭烘烘的男人到了池子里，只会把整个池子都变成臭烘烘的，谁要在那里待着？”
“还是我们自己最纯洁，芬芳啊！”
莉莉安娜似乎是也没想到一向温和内敛的玉霰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也只能打个哈哈混了过去。
“不过，我也听说了刚才的那场冲突，我想你今天刚刚受了伤，现在应该还好吧，菲丽丝？”玉霰话锋一转，问起了菲儿的情况。
“嗯？啊，还好，就是确实有点……不太明白。”舒服到大脑已经有些迟钝的菲儿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是不会说自己有些不满的。
“唉，芭芭拉就是死脑筋了些，美狄亚都劝不住，偏要把迫害她的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强加到别人身上，你也不用太过于在意，继续做自己的想自己的就好，”玉霰说道，“至少，相对而言，你是自由的。”
自由的？菲儿的拳头一下握紧，但在下一刻又放松下来。相对于签下血契，连性命都托付在组织上的享乐屋魅魔而言，她确实在某种程度上是自由的。没有需要她去死的艰险任务，也没有会害死她的工作风险，甚至所有人都还要保护她。
在享乐屋来来往往的无不是高层贵族，上流人士，即使只为着自己的“声誉”与“名望”考虑，也不会加害于她，甚至在出现可以掌控的风险时还会十分乐意地去奉行一下骑士之道，博个见义勇为的美名。但对他们这些大人物来说，又有什么风险是不可以掌握住的？
“谢谢玉霰姐姐。”菲儿很真诚地微微行礼。
“嗯，看到你没有为此感到太过难过，我也算是舒心了些。时间差不多了，瓦西亚王宫的晚宴请了我去表演，我也该动身了。”
说完，玉霰便拢起她那仍在滑落着晶莹水珠的一头黑发，和来时那般一样，借着冰层从池子里一步步踏上了地面。
“祝顺利，再会了。”菲儿说。
但她的心里则是小叹了口气。刚刚她还在想那些至少会注重脸面道德的贵族们会如何如何绅士地做人，但现在转念一想，他们这又哪里像人了？
前几天就已经有相当数量的魔人溃兵混入城内，昨天还闹出了不小动静，但是却一直可以逍遥自在，直到今天他们忍不住袭击她，才被享乐屋而不是城防军给拿下。
瓦西亚的情报系统和城防系统怕不是一群瞎子和聋子，而那些王公贵族们更是一群脑满肥肠的东西，还想着大开宴会，歌舞升平。
虽然活跃在东南战线的菲儿并不是很清楚东线的双方布置，但她可以肯定，在优势兵力的情况下把一群成规模的溃兵给放跑到自家腹地，把这种无能的统帅拉到多玛诸神的神像前审判三次都不为过，就算他信奉的可能是唯爱教会的神。
不过，如果是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黑教会呢……她的眉头皱了起来，但对于缺乏情报的猜想终究是无法得出结果。
“莉莉，我们也起身吧，我伤重未愈，还是先回去休息。”菲儿说。
“好呀！”莉莉安娜也很干脆地说道，跳到了地面上，拍了拍自己小巧挺翘的屁股，把还在流淌的水珠子都给抖落了。
“姐姐要是想休息的话，那我们就快点回去吧，我待会也还要在大厅里陪酒呢。”
“酒？你？”菲儿先是疑惑，旋即释然，“好，不过可别喝多了呀。”
她又把莉莉安娜当成那个需要她照顾的妹妹安洁莉娅了。
不过，趁着还没痊愈，可以休息的这段时间，她或许也刚好有时间，去做一点自己的小调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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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儿来到享乐屋的第四天，她被美狄亚从房间里喊了出来，到大厅里去迎宾了。
看美狄亚脸色不太好看的模样，大概是和哥布林部落那边的例行报告让他们生气了，要求立马让菲儿她去工作。
这种情报机构和后方肯定有远距离传讯术和无数中继人员在保证着交流。只是距离如此遥远，无法实时交流，发动一次消耗也极大，就算是多玛教会也是一段时间才用一次，所以各族必定都会走向例行报告，只是视财力而言是一天还是一个月的区别了。
经过美狄亚和芭芭拉的培训和莉莉安娜的在旁指点，菲儿的那张因为遭受虐待而变得已经有些生硬死板的脸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像曾经无数次听取人民祈祷和忏悔一般，再次露出了一视同仁的商业笑容。
“很完美。”即使高傲如芭芭拉，也不得不承认菲儿这张只属于青春少女的天真纯洁的脸蛋加上标准无瑕的笑容，杀伤力是无比巨大。
菲儿从白房子内侧悄悄转出，走出大厅前门，来到了前楼大堂。她并不是很想工作的，所以还是能不被人注意到最好。
不过待在门边，正在为前堂客人端茶倒水的，是她这两天逐渐认识的一位仆人，格里尔。格里尔浑身上下都像是人类，没有半点魅魔特征，但他却很明确的是芭芭拉的弟弟，也是一位魅魔。
有着一头清秀银色短发，没有留胡子的格里尔刚好送完一批酒水，被一个男人拉着喝了一杯，方才解脱出来。看见菲儿走出大门，他向她微微行礼，才转身离开。
“喔，走的这么快，”那个刚刚拉着格里尔喝酒的蓝发男人用略带着点醉意的腔调说话，“哎，长得那么英俊，我还以为是你们享乐屋专门培养出来摆场子的呢，结果只是个下人，还真是令人扫兴。”
“先生，说实话，我有时候也会对他的美貌感到有些许嫉妒，”菲儿笑着说，“不过此刻，还是请您稍稍移步，让我们到一旁交流，不要站在门中间阻挡了其他客人的进出。”
“是吗？那确实得给其他人让一下路。”男人点点头，跟着菲儿走到了大堂内侧走廊的一角落座。这里的座位相对幽静，外面的嘈杂声响都传不到这里。
来这里的宾客大多都是经过大堂记过名就一头往里攒进去了，几乎不会在大堂的廊座就座。这里通常没有享乐屋的美女陪伴，大多都是些酒客会在这里闷闷的喝酒。
毕竟眼前大厅里有那么多女人都还不进去玩，那大概不是脑子就是身体有某个部位出了问题。
“谢谢先生配合。是在下失礼了，让先生走了这么远，到这里落座。”菲儿标准地鞠了个躬，随即便转身要往回走。
“哦不不不，没有这回事，这也算是我心甘情愿嘛，”男人摇摇头，向另一边的座位指了指，“不过要是这样想的话，那刚好，你就留下来陪我喝两杯吧。”
“可是在下不胜酒力，要是只是浅酌品尝些粗酒还好，若是陪着喝上几杯精馏酒，在下怕不是要当场醉倒过去，呼呼大睡，耽误工作了。”
菲儿虽然嘴上推脱，但还是听话地坐到了男人的对面。毕竟能借此偷偷懒，何乐而不为呢？只要不让自己真的喝酒，那一切都好说的。
“是吗？我还是第一次见说自己不太能喝酒的娼妓，”男人自己拿过从前台那捎来的木桶，给自己再倒了一杯，“似乎之前也没见过你，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名叫菲丽丝。在下确实是新来的，不能喝酒也是千真万确。”菲儿再次款款行礼。
“呵呵，是吗？菲丽丝，唔，难道不是叫菲儿吗？”
菲儿噔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滑出一步：“你……您怎么知道的？您是哪位？”
身份暴露，确实不奇怪，她并没有易容改妆，只是拜托莉莉安娜在她脸上化了淡妆，被曾经见过她的人勉强认出来确实不足为奇。
毕竟她是圣女，见过她的人岂止上万。
但是这里离家乡实在是太过于遥远，而眼前的男人又是如此的奇怪，明明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眼里却闪着精芒！
“别激动，别激动，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男人摇了摇头，轻按了下手让菲儿坐下，“我也只是这半年一直在监视你，但你落入魔界后便几乎销声匿迹，无奈下我只得四处寻找，直到这里，方才闻到了你那属于邪神们的气息。”
邪神？菲儿愣住了。但一个天大的名词却一下盖在了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黑教会！
只有这种疑似异端的邪教会才可能会把多玛的诸神说成邪神！即使是半合作半敌对的约顿公教和唯爱教会等各教都不会这样说！
“怎么，看来是猜到了？”男人笑了起来，嘴角上弯到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他猛地站了起来，再仿佛身体对折般啪地鞠了一躬，然后微微抬头，看向眼前已然惊呆了的菲儿。
“圣教日蚀圣剑第九席，‘恶魂骑士’希尔斯·德布莱恩，为您带来黑暗中的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