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看什么？都回去都回去！”
随着几声响亮的拍掌声响起，还在围观入城的队伍的众人方才回过神来。
大堂平时的总管是芭芭拉，按理说美狄亚应该另外找位能够长时间在岗的总管，可是不知道为何，可能是实在找不到值得信任的人物，所以这位临时总管，就奇怪地交到了一位叫莎拉娜的女人手上。
这位年纪略大的胖女人确实比美狄亚还要像个妓院的老鸨，那喊人的气势，挤眉弄眼的模样，已经是像的不能再像了。
只是那种时不时露出的故作妩媚，方才像个新手一样，生涩得令人感到略为好笑。
“哪来的闲人，都挤我们大门前面，当我们是哪个谁都能进的野窑子了？门卫，把他们赶出去！”
莎拉娜和门卫佣兵们继续半喊半骂地驱赶着门前的人群，人群才慢慢散去。
菲儿也回到了岗位上，但尚未站稳，就看见一道影子闪电般从人群身旁穿过，离开了这里。而埃米奇也一闪身返回了大厅，消失在视野中。
埃米奇刚刚告诉她的，是瓦西亚四年前的一场内部斗争，说的是大公主拉妮对贵族们的清理与倒算，但是并没有讲清楚来龙去脉。
虽然她听不大懂，但是还是下意识地想要埃米奇多说一点细节，不过这位年轻的术士却不愿意告诉她更多了。
“突然闹这么大阵仗，还以为那帮兵蛋子又打输了拍拍屁股跑回来了呢，结果是打赢了，没意思。”
即使人们都散了，大堂恢复了正常的秩序，莎拉娜嘴上的话也还没停下来。跟着菲儿站在一块的女仆们和一起站班的魅魔们都偷偷笑了起来。
“笑什么？再笑就不许你们换班！”莎拉娜又大喊起来，大伙笑的更开心了。她毕竟不是美狄亚，没有那份与模样相称的地位，自然也就没办法强迫众人延迟换班。
没多久菲儿就被换了下去，换她的是克拉拉。和汉娜不太一样的是，克拉拉似乎对前几天她们之间的冲突并没有太多介意，像是无事发生一样和菲儿打了个招呼。
不过菲儿也只是礼貌地回应了一下，就返回大厅里了。
站班对现在的她而言确实有些辛苦，毕竟这副身体已经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支撑她。日夜兼程，转战千里，终究也是过去的事情了。
保持一个固定的笑容反倒是相对简单的，毕竟一位慈爱的圣女永远不能对外露出愁容，千锤百炼下也早就有了这番老道的经验。
“可是我过去究竟是为了谁而微笑的呢？”
如今信仰已经不再的菲儿，也会对自己提出许许多多崭新的，但暂无解答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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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丽丝姐姐，到这边站好，先沉住气，深呼吸一会儿。”
莉莉安娜用左手指挥着菲儿。她的右手现在仍然夹着夹板。
后院里的忙碌此时才稍稍停下。许多工人将马车上鼓鼓囊囊的大袋子挪开，先把下面的大箱子搬进库房，然后才搬运袋子。
“嗯，我站好了。可是，莉莉，他们搬的袋子里是什么东西？还有，那些工人们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菲儿站到了莉莉安娜要求她站好的位置，但是对这些物品的疑问却让她重新开了口。
“就是……那些啦，”莉莉安娜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只需要泡茶喝一点，或者泡水喝一点，就可以让人变得异常兴奋，甚至出现一些比较……呃，美好的幻觉的那种。”
“原来如此，那另外一种，装在箱子里的那种呢？”菲儿点点头，这种她大概知道是什么了。
“唔，那种就是闻一闻，放在身边，都可以有点催情效果的啦，直接吃的话效果更强。不过我们一般不用，因为我们对它的抗性有点高了。”莉莉安娜说道。
“这就是埃米奇他想要的那种‘材料’？”菲儿若有所思。
“埃米奇大哥啊，他是负责调配的，而且有时候会多要一些，主要是做精神影响方面的魔药实验，有时候还会要我们配合他释放一些天赋的魅惑魔法呢。”
“至于那些呆呆的工人嘛，当然是方便控制，绝对忠诚，永不背叛的便携型魔偶啦，和人类长得挺像的是不是？”
菲儿顺着莉莉安娜的视线看过去，看到的是“工人”们泥巴一样，勉强挤出来一副五官的凹凸不平的脸。这让她有点毛骨悚然起来。
“这哪里像了，”她赶紧回过头，装出有点生气地说，“既不像人，也不像普通的魔偶，太骇人了。”
“泥魔偶，当然没有秘银魔偶或者精金魔偶那么好看啦，但是够用了。这是恶魔种独有的技术呢。好了好了，姐姐专心点吧，不然待会又要上班了，你可就没时间学战技了。”
“好吧好吧，现在请教我吧，莉莉老师。”菲儿说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考虑，她决定向莉莉安娜学习一些比较基础的战技。这种护身术一般的基础技巧对于日常生活来说，应该够用了。
不过她内伤要调养的时间恐怕比莉莉安娜拆下夹板的时间还要长，所以本来也没办法进行高强度运动。
“好。首先，作为战士嘛，就是要有坚定，明确的意志，这是一切的基础，”莉莉安娜摆出一个弓步架势，“否则，力量也会是无用之物。”
“先要有意志，然后才是力量的锻炼？”菲儿也学着莉莉安娜的姿势摆出架势，但这种步伐以她的体力并不好站立，有些摇摇欲坠起来。
“传说故事或者各族史诗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嘛，英雄们首先都是因为有了强大的意志，或许是拥有了无比坚定的信仰，或许是认定了需要自己保护的事物，或许是选择了最希望要复仇的对象……无论是什么，都总会有一个。”
虽然说的头头是道，但莉莉安娜的理论还是像是从故事里听来的。
“那勇者呢？他们也是这样吗？”菲儿问。
“唔，肯定啦。要是没有这种意志，那也没有什么能够支撑他们下去了吧？和数不清的敌人作战，立下累累功劳，见证无数人的生死……没有强韧的意志，一定是坚持不下去的。”莉莉安娜仔细地想了想，却没有注意到菲儿的表情迅速地变化了。
那个少年曾经说过些什么？
他说：我要成为最强的勇者！
那个少年曾经许诺过什么？
他说：我要永远陪伴你，保护你！
那个少年曾经倾诉过什么？
他说：我的父母死在魔族手里，我的乡亲死在魔族手里，我的朋友死在魔族手里，我不想再看见一个人再遭到魔族的杀害，我要让他们都好好活着。
曾经的他真的意志如此坚定，以至于支撑着他成为了最强的勇者，讨伐了最强大的魔王么？
可如今的他……
菲儿心中生出来一股怒气，给她提供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使她稳稳地站住了。
但这一股怒气却又有三分的怨气，想要使人放下一切，使人不住哭泣，使她的鼻头与眼睛发酸。
她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莉莉安娜，说道：“我大概有点明白了。”
她当然没有明白，她只是看见了面前还带着夹板的莉莉安娜。是那份属于姐姐的意志使她站在了这里。随着罪恶感的逐渐加深，她很难再想起家里的乡亲们的面容，也很难想起慈祥的老师和主教们。
但她看得到面前的莉莉安娜，那个她为之说过“我们是姐妹”的莉莉安娜。
“明白了就好，现在，让我们来学习第一个战技，‘蓄力’吧。”
尚不知道菲儿曲折的心路历程的莉莉安娜开心地笑着伸出了她的左拳，对准了她的这位认识还不到一周时间的，亲切的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