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让我们悄悄地，打开它所记录的冰山一角——”
随着美狄亚手指的轻轻拨动，水晶球上的法阵纹路便开始渐渐隐去，随之而出现的映像，是这个房间的灯火。它们飞快地流动着，像流星一样在球内环绕着内壁转动。
数秒后，它们恢复了静止，而此刻映像所展现出来的布置，和这个房间内的布置一模一样。
“很可惜，这一次记录恐怕要浪费掉了，不过，我觉得也可以让你看看，”美狄亚再次凭空拨动着水晶球里的映像，视角一转，出现了房间里的那张床铺，“看看你在床上战斗的英姿。”
“英姿？”菲儿愣住了。
“对的，录影球可以记录下房间里的发生的事情，形成一次魔法影像，如果储存的魔力够多，记录一整天的都可以哦，”美狄亚漫不经心地解释着，“可惜就是太贵了，要不是任务需要，我也不会考虑买一个呢。”
此时，球内的影像恰好转到了男贵族揽着菲儿，并把菲儿推倒在床上的时候。
菲儿一时连哭泣都忘记了，她长大着嘴巴，死死地盯着那球内仍在播放的影像。
“抱歉，因为是秘密任务，所以一开始没有告诉你。不过虽然这次中途就停止了，不过也可以一用了，比如传播出去——”
“传播，传播去哪？”菲儿的牙齿开始打战，脸上的疼痛愈发地刺骨，“认识我的……人？”
“嗯，你想想，你作为一位圣女，对于哥布林他们而言，现在有什么帮助？”美狄亚说。
“作为……棋子，在人类内部活动，或者说作为打入内部的楔子，以备在将来举起反旗，成为魔族反攻中央诸国的先遣队？”菲儿只是思考了顷刻，便立即把想法说了出来。
“完全正确——但只是理论上而言。菲儿，你真的相信这个理由吗？”美狄亚点了点头。水晶球内的影像恰好播放到男人从床上跳起来，掌掴菲儿的一刻，便戛然而止。
“……不信。”菲儿松开了床单，扶着床沿，半坐起来和美狄亚对峙。
她确实不懂军事，但是再是愚笨的明眼人，只需要关心一下国际情况，就能知道魔王军已经没有任何的机会重新打进中央诸国的核心了。
魔族确实把中央诸国渗透的千疮百孔，但是魔族的内奸也是一点不少，派系同样纷杂的魔王军对中央诸国而言，也与情报单向透明无异。
就算中央诸国内部出现一个背叛的圣女拉起反旗当内奸，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那就对了，谁都知道魔王军现在已经没有力量再和中央诸国联军抗衡了，你作为圣女的正面作用其实早就已经不存在的，但是负面作用，还是可以有的。”美狄亚关掉了水晶球，但空无一物的透明球体在菲儿看来，或许正如她的精神一般空虚无底。
“把影像发给多玛教会治下的人们，发给你那智商不高的兄长，发给你那虔诚的妹妹，发给信仰你的民众，发给你身边所有所有，一切一切在乎你的人，告诉他们，你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开心，看看，你的表情多么的陶醉和精彩……”
“魔鬼。”
菲儿说道。
“你是一个彻底的魔鬼。”
美狄亚笑了：“我确实是魔族，不受人们待见的魔族，说我是魔鬼，其实也没差。”
“但是你也并不打算把它真的传播出去吧？哪怕是个任务？”菲儿已经冷静下来了。
“为什么？”反倒是美狄亚感兴趣地反问起来。
“如果这样传播回去，教会刚好就可以宣布我的死亡，然后宣布这是面目相似的另一个人，所以实际起到的效果，可能还不如围绕着我建立一支叛军有效……是这样吧？”
美狄亚点了点头，略有些欣然地说道：“我还以为作为传闻中，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圣女，真的是一位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会读读圣典做做祈祷的人呢。恕我眼拙。”
“如你所想，它并不会被传出去，而只是作为一个小小的威胁存在，告诉你，我们可以让你身败名裂。”
“教会确实可以尽力掩盖明面上的效果，但是对信任你的身边人而言，依然会是很沉重的打击。信仰破碎的感觉，应该很不好受吧？”
她在不指明对象地发问的时候，刚好又在点明菲儿自身的信仰破碎。
“你们已经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让我签下了一份又一份的诅咒一样的契约，还需要用这样龌龊的事情来让我安分吗？”
菲儿说道。
“哥布林大人们担心你对于肉体上的痛苦早就麻木了，所以还需要在精神上稍稍的给你一点威胁，而且他们也有别的考量嘛。”美狄亚放下水晶球，重新拿出了烟斗，打量了一下里面尚未燃尽的烟粉。
随即，她打了个响指，让它重新燃烧起来。
“你之前见过黑教会的人了吧？那位‘恶魂骑士’？”
“你们知道啊。”菲儿此刻的情感已经趋于平淡了。
“本来还是不知道的，多亏他自我介绍呢，”美狄亚说，“在享乐屋的范围内，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刚好，我们和他们的关系，其实不太好呢。”
“这是要向我分享情报的意思？”菲儿感到有点好笑。
“当然，有付出也就有回报，你如果乖乖地按照命令，服侍好客人们，那么你想要的情报，我们也会分享给你。至于下面不行，那就换上面嘛，又不是白长了那对胸不是？只要能让客人满意，做出样子让哥布林大人们满意，那你们就是皆大欢喜，毕竟你和他们是合作者，不是吗？”
“……那影像以后会在哪里？”菲儿问。
“当然是交到哥布林们的手里，除开检查你的情况之外，他们对于看人蹂躏一位圣女也是很感兴趣呢，只是当初他们都没有这个机会亲自上场。毕竟从一开始就说了，这是对你的‘惩罚’。”
“魔族……”菲儿念叨着。
“自从四五年前和魔王军闹了不愉快之后，哥布林的几个王国都退出了魔王军，不再参与对中央诸国的战事，使得魔王军的实力大幅削弱，而这种情况持续到现在也没有改变。不过最近，魔王军找到了一个靠谱的助力，你应该也算熟悉了。”
“黑教会么？”菲儿第一时间就明白过来是哪个势力。
“就是他们。你也知道他们想打你的主意，那我们就更不可能让他们得逞了，”美狄亚吸了一口烟，才接着往下说，“对他们来说，一位有信徒基础的圣女是他们夺取多玛教会领导权的莫大助力。要是他们说可以帮你解决契约的问题，千万不要信，他们只会把契约主改成他们自己。”
“对了，他那带有恶意的眷属，现在就待在你旁边想要听我们说话，虽然我不能锁定它，但是我可以连它一起屏蔽掉。”
“什么？”菲儿紧张地转头寻找，但是身边依然是空空如也。
“别紧张，它没什么危害的，”美狄亚笑了笑，“你对我们来说，都还很有用。还有，你的脱敏训练也得加强一下了，挨几下揍就哭的稀里哗啦的，这样可不好。”
“还要来吗。”菲儿也很无奈。虽然对方也是女性，但是被人从头到尾摸无数遍也很令人难堪。一次又一次的呕吐和止吐，抚摸和放松，和曾经在魔界里时的遭遇相比也已不遑多让。
而且她还有些害怕，要是自己真的对这种事情感到无感了，她是不是就真的堕落成为娼妓“菲丽丝”，成为一个只会在妓院里生活，在男人胯下求欢的娼妓，再也做不回那曾经的“圣女”菲儿甚至“民女”菲儿了。
所以，她其实不太想让自己接受这种感觉。但是形势又不由得她这样做。
“下周，由帝国二公主米娅带领的约顿帝国第四近卫军团和北境边防军第二十六军团会访问瓦西亚，然后再经由王国大道前往瓦第前线。到时候，就算是享乐屋恐怕也得挤进来不少军人，虽然据说他们军纪不错，但我还是建议你早做些抗揍的准备。”
美狄亚的笑多了些戏谑。
“抗揍？饶了我吧，美狄亚大人，”菲儿一泄气，直接趴在了床上，“二公主来了，那沙恩……不，勇者雨果呢？他来了吗？”
“你的那个‘前夫’？没有喔，他的战功早就足够了，只是二公主还需要一点战功来维持地位而已。米娅公主和瓦西亚的拉妮公主似乎是同期的同学，所以取道瓦西亚大概也是因为想要叙旧吧。”
“前夫吗……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在我面前这样称呼他，就叫他勇者好了，”菲儿闭上了眼睛，“我会代替仆人们打扫这个房间，不用他们多费功夫了。半个小时后，我就会下去继续接客。”
“很有觉悟呢，菲丽丝小姐。那我们的分享和交流就到此为止了，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美狄亚走出了大门，回头说道。
菲儿则只是对着床单模糊不清地说道：
“觉悟？”
“不，只是我的一点绝望和无奈而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