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萧华雅的寝殿后,郁明刚坐到梳妆台前,就见萧华雅不管他,直接转身就消失不见。
他只能瞥见她那如烧红大虾般的脖颈,还有眼角晶莹的泪珠。
孤身一人坐在婚房中,他终于得以放松,摇了摇头。
好险,看来这关应该是过了吧?
老实说,于他而言,现在的正道魔宗并没有什么区别。
元灵界划分正邪的标准,也并不明确,尤其是对杀孽没有约束,以至于出现屠戮一方地域的宗门仍然是名门正派,而杀戮一家一户者就成了魔宗。
这并不是说正派不正或是魔宗不邪,而是在地界上,没有一个确切的定论正邪的标准,而是奉行着一套朴素的判断方式。
他并不认可这种现状,尤其是认知到了不一样的萧华雅,以及记忆里那些关于莲花宗实情的信息。
莲花宗在元灵界的名声,可谓是臭名昭著,在苍梧门中他就听闻过不少莲花宗弟子杀人剔骨制成法器、强掳他人以修邪法、祸乱地方以供享乐的事例。
获取了记忆后,他发现的确如此,莲花宗大部分人都是实实在在的修行邪法奉行魔道,也没有冤枉他们。
但是,也不免有萧华雅和萧道谨这种异类。
萧道谨从未造过杀孽,哪怕修行都只进行苦修式的心法锤炼与周天运转,从来没尝试过吸魂夺魄之类的快速进境手段。
而萧华雅则是面上凶暴,行事雷厉风行,一上来就必然要将人折磨至奄奄一息,却并不终结性命,也不进行心理上的折辱。
她也从来不造杀孽,修行中更是连丹药等外物都不用,只修心法与运器,在武道上的造诣更是痴狂,现在离去,她估摸着就是去练那剑法来稳定心境。
从情事上的表现来看,也颇为稚嫩。
要知道她父母这个年纪,已经是什么花活都尝试过,炉鼎都换了千百个。
只不过,为了融入莲花宗的大环境,她不得不学了许多媚目惑心之术,以让自己表面上看着像一个魔道中人。
如果他不了解内情的话,就凭她在牢狱中对待自己实打实的刑罚,还有趁他之危的行径,就足以将刻板印象拉满,再也不曾动摇。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换个角度来看,萧华雅,又能知晓他心中所思所想,知晓他是否真心如此?
刚刚的温言,实则是急中生智。
他能明确感受到,记忆里自己对萧华雅的情感,与萧华雅对自己的情感,是近似趋同的,可他现在,却无法全须全尾的提起这份情感。
无论他怎么调动,心底始终有一份沉甸甸的东西,让他不能尽数释放开来,不免有种怅然遗憾之感。
大概,那就是他魂念所缺失分割的一部分,属于识海中那个被分割的自我。
他能感受到来自萧华雅的爱意,并没有矫饰的成分,自己却无法全心全意地予以回应。
郁明面上愈发低沉,许久不曾眷顾他的阴郁之情,又再度涌现心头。
然而在这时,他的心头忽而升起一丝热意。
他霎时间警醒过来,从沉郁中挣脱出来,神情凝重地看向自己的心口,手掌下意识地放了上去。
我什么时候又接触到了那俩奇兵吗?还是说萧华雅并未将其彻底驱散?
可这次,料想当中的炽焰焚心并未发生,而是转为一道道由心脉而发的暖流,并无此前焚心灼体的侵略性。
嗯?怎么转性了?
自己记忆里,那“不止之岩”与“非战之兵”一旦产生影响,除非彻底将之压制蛰伏让它们的力量为己所用,否则根本不会转变性质,不可能如此温和。
好在,很快他就有了答案。
当他站起来时,身后如鬼魅般浮现了萧华雅的身形,她的手中,正是那“非战之兵”。
只不过此刻的“非战之兵”微缩了不少,从之前的正常兵器大小缩到了仅有发簪大小,也没有了此前傲然气势,如同一柄寻常凡兵。
萧华雅动作迅速,一手伸向郁明的发簪,一手将缩小的“非战之兵”送上。
她的意图很明确,趁郁明不备,将凤簪替换下来。
两人实力差距悬殊,自己很有自信,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掉,届时再对郁明施加一些术法,不让他意识到簪子上的差异,就能完成这一波偷天换日。
而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更快修行。
这柄奇兵她已经亲手改造过,虽然是上古奇物,但莲花宗中恰好就有不少对奇物的压制之法,经过一番钻研就塑造成了现在模样。
经过重塑,它的威能会大大缩减不再具有过强的侵略性,也保留了锤炼灵气和凝实魂念的效果。
然而,她失算了。
郁明在她即将得手时,转过身来,一手把住了她的手腕。
四目相对,萧华雅身材很高挑,但是在郁明面前,仍然矮了半个头,只不过她平时气势更盛,也就没有在意这点差距。
可现在,她发现面前的郁明竟显得格外高大,需要她微微仰头,才能看清楚他脸上表现出的纠结情绪。
默默对视了一会儿后,郁明才转眼望向她手中的微缩奇兵。
刚刚忽如其来的心炎,正是此物所致。
“为什么要这么做,直接说不就好了吗?”
他不明白,萧华雅为何要多此一举。
你真要硬来我都只能接受,拒绝的选项还不够条件触发呢。
而萧华雅只是看着他,手腕被擒住也不抗拒,而是看向郁明牢牢锁住自己的手,淡然说道:
“怎么,不敢再进一步吗?”
什么再进一步?
郁明一愣,而正是这一愣,他就失去了唯一的反抗机会。
只听萧华雅一声轻笑,她的手瞬间以他未曾设想过的角度扭转过来,伴随着咔咔咔令人牙酸的骨声……
郁明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的手腕就被萧华雅反擒拿住,巨大的力道直接就将他的手腕捏碎,他吃痛正要惨呼出声,却又眼前一黑,唇齿间涌入了熟悉的香氛。
同时,怀中传来了那惊人的力道,他只感觉一具温滑的躯体扑入他怀中,将失去平衡的他扑倒在地。
耳畔,则传来了令他毛骨悚然的呢喃。
“待会儿,会很痛,忍住。”
诶?
紧接着,他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因为他的心口,忽而间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剧痛,似乎有利刃直接破开了他的心口。
之前那澎湃的焚心灼魂的心炎更是卷土重来,痛苦几乎要让他当场昏厥。
可不知道是为什么,他现在竟感觉自己除了视觉外的感知清晰无比,包括手腕折损后迅速修复的酥麻感,心口处的剧痛,都根本无法主动屏蔽和忽略。
更令他几乎要肝胆俱裂的是……
“安心吧,我会把‘非战之兵’移植到你的心脉之中,很快你就会拥有掌控它的力量,届时你就有足以自保的力量。”
“就算以后遇到蓝正清或是宗中其他人的报复和攻击,也能狠狠地给他们刻骨铭心的教训。”
“至于现在……放心吧,我不会让你的心脉彻底断裂,只不过……在你真正适应它之前,会一直痛下去哦~”
听完后,郁明有了一瞬间的平静,这一次,他的眼前,那幅闪回的画面变得清晰无比。
他怅然地转过头,尽管视野一片黑暗,但他感觉,这样或许会好受些。
现在,他只想说……
我收回之前对萧华雅的一切赞美之词!她根本就是个魔宗妖女!比一般的邪魔还要癫狂百倍千倍!
呱!你不要把那玩意塞进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