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掌门大人,那天璇阁究竟是什么背景?”
单从“仙界来物”这个名称来看,毫无疑问这种能致使人异变的物件来自于仙界,但是郁明不能对萧道规明言。
仙界对于元灵界而言,是修道者一生追求的目标,修至九阶巅峰圆满之境,只要渡过雷愆等诸灾劫,就能脱胎换骨羽化而登仙。
若是贸然说此物来源仙界,结果就不太可控了。
不过,萧道规倒是能理解郁明的想法,并未为难于他,而是将自己手中的长笛朝郁明一抛。
待到他稳稳接住,并投来疑惑的目光后,才正色道:
“此物本是天璇阁所制的精品玉器,名曰‘碧海玉潮声’,吹奏时有清声悠扬,可稳固心境,也可借此物与伴侣同奏,音谐律调则能互通心声。”
“我本是打算与道谨各自赠一份,以表诚意,未曾想他竟购得祸患来,实属失策。”
“贤婿只需对此笛施以天机探踪之术,就能窥见制器者的名号与洞府所在。元灵界只有天璇阁有制此器者,你且去寻就是。”
“对华雅与你的赠礼,我会额外准备一份,权当赔罪了。”
郁明闻言,点头示意,旋即将长笛收起,对萧道规抱拳作礼,旋即转身走出了隐莲堂。
当他的气息从隐莲堂消失后,萧道规的脸上却忽而浮现了一抹苦色,转头望向萧道谨的方向。
却只见到萧道谨原本所坐的椅上,不见其人,只见一根腐朽不堪的寻常木笛静静地摆在座上。
见此情状,萧道规面上苦色更重,缓缓闭上了眼眸。
一闭上眼,他就见到了八个与他面貌相似但又各自有着特点的青年,对他招手致意。
“父亲!父亲!”
他没有回应,而是静静地看着这些曾经他呕心沥血培养的孩子们呼喊着他,嘴中喃喃自语道:
“你们已经夺走了我的八个儿子,现在又要对我唯一的女儿动手,还要连带着我的女婿一并同化,成为所谓的‘得道真仙’吗……”
“仙界,究竟是出了何等事端,才能让你们这群虫豸,李代桃僵,沐猴而冠?”
…………
回到寝殿时,郁明没有见到萧华雅身影,只在妆台前看见一道留音印结。
他并未直接提取留音,而是在关上房门,确认不会隔墙有耳后,脸色凝重地从袖口取出萧道规的赠物长笛。
如萧道规所言,的确这就是根普通的玉笛。
只是,细细思考这次面见萧道规与萧道谨的过程,他却感到了分外的吊诡。
首先,萧道规堂堂一宗掌门,怎么就轻而易举的被仙界来物所控,要知道萧华雅都没有第一时间被影响,他居然直接中招了?
其次,萧道谨给他的印象是一个相当光明磊落之人,但是绝不是话多之人,为何会在萧道规处表现得如此开放不羁?
最后,他无比确信,天璇阁很有可能是假名,是萧道规的托词,而非是仙界来物实际的来处。
原因无他,就算他再孤陋寡闻,也不至于连“天璇阁”这个名字都未曾听过。
他现在很是怀疑,萧道规其实已经被仙界来物所影响。
而那个“萧道谨”,也不是真正的萧道谨。
他看着手中通体玉白的长笛,紧紧地捏住。
不行,如果萧道规真的被仙界来物所影响,那么很有可能他所说的方法,是一种试探。
如果真按他说的做了,去了所谓的“天璇阁”,很有可能就会着道。
他这次只是远远观望,还没有直接接触,就见证了萧华雅的异变,若是自己真去了那里,直接接触到了仙界来物……
想到之前画面中未来萧华雅的诡异,他就感到不寒而栗,但也更坚定了,一定要守好她的想法。
至于背约会触怒萧道规的问题,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再吃回软饭,由萧华雅出面说明。
思索清楚后,他才将长笛收起,伸手轻轻触碰妆台上的留音印结。
萧华雅清冷的声音,通过印结,在他耳畔回响起来。
“有月,多谢有你相助,我的幻听幻视都已经消失。”
“想来你心思机敏,可能会发现此次面见的诡异之处,实话说,我也有所疑虑,所以以曲径通幽之术,进了一处不会被外界发觉的空间。”
“你进囚牢之中,念诵吾名,就能被传入此空间。”
“具体事宜,我们在那里再聊。”
华雅也觉察到不对劲吗?
郁明心中稍安,将心神都汇聚到心脉处。
他的心脉中,“非战之兵”在液态灵气汇聚成的海洋中维持着原貌,依旧散发着阵阵威压。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他对“非战之兵”已经有了一种心意相通之感,只要他心念一起,这柄奇兵就会从心脉中被他召出,为他所用。
即使自己并没有对此奇兵御使方法,但是单从它那种看上一眼就会被引发心炎的效用来说,完全可以用来镇杀低阶对手。
实在不行,就恢复它原貌,拿门板大小的巨剑拍人,那也是一拍一个准不是。
虐菜虐得稳定,就够他现阶段使用了。
以后终究要直面危机,还是需要精进功力啊……
他将心念收回,走向囚牢。
……
当他按照萧华雅的指示,进入到她所开辟的新空间时,他才知道萧华雅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这新空间中,无处不是绝崖断壁,他一踏入就感受到呼啸的山岚在耳畔嘶吼号叫,天空中的雷电之音更是不绝于耳。
在他的面前,只有一条道路,通往不远处一座牌匾上书“翼然亭”的四柱方亭,而萧华雅正端坐在亭中,一手撑着香腮,侧头望天发呆。
直到他走到她跟前,她才如梦初醒般转过头,嘴角微翘。
“如何,此处是你我常来的地方的投影,原本的位置已经没有这亭子,现在我凭着印象,把它重现了。”
啊?
郁明闻言,有些麻爪。
沉溺在过往可不是啥好事啊,要是你这时候问我当初在这发生了什么,怕不又是一道送命题?
我又不是什么耐痛王,要是你再把那“不止之岩”塞我经脉里……
嘶~想想就可怕。
“先别聊这些,我们说正事。”
他坐定后,不待萧华雅开口,就抢先开口,防止她又借题发挥说些什么。
萧华雅闻言,脸上浮现了一丝失落,轻轻地“哦”了一声后,又单手撑腮,抬头望天,仿佛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说,现在的父亲,是不是太过于优容于我了。”
“我与你刚相识时,他可没有这么好说话,可现在,他却格外器重于你,纵容我胡搞……”
“这不是他的作风。”
诶?
郁明闻言一愣,心道原来你是从这个角度察觉到不对的。
也是,你是他独女,常年相处当然清楚自家老爹的性子。
可就在他以为这不过是萧华雅想发发牢骚,吐槽一下萧道规时,她却毫无征兆地转过头,清冷的眼眸凝视着他,话锋凌冽。
“我怀疑,他与你的离去,与那莫名让我幻视到兄长的邪物,有脱不开的干系。”
“他可从来没有表现过对你的欣赏,之前一直是巴不得要杀了你的,即使我苦苦相求也无济于事。”
“可现在,他却像是溺爱我的慈父一般,要么,他想通了什么转了性,要么……”
她紧绷着脸,眼眸中闪过一道冷冽的寒光。
“他不是我的父亲,而是一个伪装成我父亲模样,欲要李代桃僵的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