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林有月对于萧华雅来说是幽夜明月晴空朗日的话,那么他对于符星礼而言,则是心的寄托,亦是梦的开始。
她本是北原符家的女子,被家中指腹为婚,未见过未婚夫一面,就要时刻准备着献出自己的身子。
家中为她请了教书先生,除了教她念书和习艺外,格外嘱托要教会她三纲五常女子本分,莫要学那些修道女子不是孤老就是滥情。
若是没有意外,她就是在家中培养下做个富家千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怕夫家出差池抑或是有什么极其恶心的点,也得打碎牙往肚里吞。
只是,意外还是发生了。
教书先生收了家中的厚礼,却只教了她句读蒙学和习艺,君子六艺样样精通,却唯独对三纲五常女子本分之类的东西,一字不提。
她曾经也是个木讷性子,被家中问起不答,到课堂上问起,却听教书先生说:
“有人以更重的赏钱,说让我只教你这些,其他一概不论。”
如此,她度过了最安稳的几年,期间夫家未曾来看过一眼,家中也对教书先生有着信心,没有过问。
后来,她出落得二八年华,正是出嫁的好年纪时,教书先生给她上最后一堂课时,终于提及了以重金贿赂他的人。
“那是个仙人,就是没什么凡俗财货,给了我这把扇子,说是扇面能提神醒脑,久了能益寿延年,我试了下,拜服仙家手段,财货富贵哪抵得上长寿啊~”
说着,教书先生用扇子给她扇了扇风,她也是体验到了,什么是书中所描绘的“吹面不寒杨柳风。”。
于是,她做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
“先生,我能去找那个仙人吗?”
见到林有月是在一处破庙之中,那时他正端坐在蒲团之上,闭目冥想。
庙宇四处漏风,也不知为何她一进庙外面就风云变色下起了暴雨,雨势借着风直往庙里灌,点点细雨打在身上,分外阴寒冷冽。
这迫使她不得不走到唯一不会淋雨的地点,他周围不到半步的狭小区域。
即使没有什么礼教概念,但出于本能,贴近到离男子如此近的距离,她还是不免脸红发烫,羞耻感与探索未知领域的兴奋交织在一起,让她坐立难安。
在这时,他却忽然开口道:
“你过来吧,外面的雨,要下来了。”
她起初还不明白什么意思,直到她的后背传来丝丝凉意和湿润感,她才恍然发现,雨势正在逐渐变大。
能不接触他的避雨范围逐渐缩小,她脸红心跳地慢慢接触到他的身体,第一次感受到异性躯体的触感。
而他也并不做任何动作,任由她发挥。
雨势越大,她就越是需要往他身体上靠,最后带着羞耻与期待,顺势依靠到他敞开的怀中,依托他的身体,抵御着风雨的侵袭。
在雨中,他的身体丝毫不受雨水所侵,倚靠在他怀中,还能感受到分外的温暖,驱散身体中时时感到的寒意。
期间,她一直仰头看着他的脸,看着一直闭目养神的他,同时缩着身,时不时将视线瞟向静放在双膝上的手。
若是他睁开眼,会做什么?若是他对我动手动脚,又会做什么?
一张白纸的她,浑然不知。
但她一直倚靠着他,直到雨势散尽,天朗气清,也没见他有丝毫动作。
她见外面雨势停止,想到他在雨中不受侵袭的模样,忽然心中升起了个念头。
“我……也能这样,风雨不侵吗?”
她怯生生地开口问道。
“像是仙人一样,闲逸自在,不受约束。”
林有月回答了,但却并非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闭着眼,平静地回答道:
“仙人未必闲逸自在,只不过他们的纷扰与凡人不可相提并论。”
“若是有心,就去找一个你中意的长者,求问仙法吧。”
直至她离开,他都没有对她做些什么。
再后来,她拜入了琴婆门下,琴婆也先从四艺教起,没有先授她仙法。
她学得很快,当四艺都精修之时,在一个夜晚,想要出门去时,却在门旁的迎客松下,再见到了他。
这次,他抬头望着月,双手抱臂,依旧没有看上她一眼。
“我该……怎么称呼你?”
“有月,林有月。”
“我中意的长者,也没有教我仙法。”
他忽而转过头,目光深邃,仿佛能将她的心事看穿,让她不由得脸红心跳起来。
“仙法在于心生,有觉悟者无需授法,无觉悟者,授法无用。”
“你若有心领悟,自会寻得你的道法。”
她没有当场悟道,只是见月下的他背影如渊,心中忽而升起强烈的念头,想要为他弹奏一曲。
月下,松间,石上。
种种意象交织在一起,端坐在院中的她一曲奏毕,心中万感交汇之际,忽而天灵一阵通明。
当她抬眼望去时,已不见其踪影。
仅是那松影之中,见到一盏长明灯。
他是实际接引她入道途之人,是她无名分的师尊。
长明灯她一直用到了现在,陪伴着她度过了每一个幽冷孤寂的夜晚。
再见到他时,是他主动来访。
面对琴婆和随侍在旁的她,他笑指她道:
“此子天纵奇才,是天生的道种,我甚是喜爱。”
“不知琴婆可有意愿,容我携你爱徒登仙?”
狂放之举,自然引得琴婆勃然大怒,斗法一触即发。
他与琴婆以四艺相斗,用些破烂器具对抗琴婆的珍奇宝器,却能打得有来有回不分胜负,她在一旁看得如痴如醉,悄然间破境破阶如饮甘泉。
一次,两次,最后琴婆终于没有办法,破罐子破摔,将她许了出去。
她随他去过东边的阁楼,见过那个名为牛正德的大师,也见到了那个擅长艺具的大工,与其讨教一二,收获颇丰。
只不过,他却不许她再去见那大工。
“闻道则喜,自然好事,不过那人命数已成定数,若是见了,恐被牵连。”
她也随他去过西边南边,往往去那山川之间,与他对弈弹琴,识得自然之神韵,得天地之美意。
期间见过华雅,不知为何突发奇想,听他说华雅乃是魔宗之女,突发奇想,当着华雅的面,做了出格的事。
很开心,因为有月没有拒绝她的索求。
自那之后,她就愈发大胆起来,在外人面前素衣素服,在他面前则放得很开。
而他,就如同那雨夜中静坐冥想的那样,任由她发挥。
除了没有踏出最后一步之外,什么都尝试过了。
如此时日,直至那一天,他见到她,反常的没有邀她出门,而是轻轻在她额头点上三下,在她手心写下一个“阳”字。
“一些悖逆道祖遗训的蝇营狗苟之辈窃据了仙位,祸害了元灵界诸门,我须制止他们,不令他们坏了道风。”
“此去,我难以保全自身。”
“若是寻我,谨记此字,再见你时,我就不是这般模样了。”
回忆,在此刻截止。
她微笑着走上前,对他躬身以礼。
“星礼,已待你多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