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明本还想着和符星礼先绕一绕,从各种角度切入再提出主题。
没想到,符星礼看上去温文尔雅的性子,也会如此直白吗。
不过,想来也是,她都敢在萧华雅面前公然索吻,内里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既然她已经摊牌了,自己也就不需要做什么掩饰了。
他当即点头称是,旋即在萧华雅的凝视下越过她,在符星礼期待的目光中娴熟地牵起她的手,双手抱住,轻轻地摇了摇。
“既是如此,那就先……”
话未说完,门外忽而传来了一声巨响。
“嘭!!!”
这声巨响如同万雷震鸣,将三人的注意力尽数转移到大门上。
首先觉察出异样的是萧华雅,她离门户最近,当即就感受到一道阴冷的目光凝视着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与灵气都仿佛被冻结了一样,寒意彻骨。
内视体内,她竟发现自己的体脉之中无处不充斥着细碎的晶体,体内的水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凝成冰晶了?
她没有片刻犹豫,眉头一锁,也不顾旁人直接强行调动灵气,怒目圆瞪,发出一声暴喝:
“叱!”
叱音乃是天地元音之一,在她汇聚了全身灵气以元音镇魂之法发出后,瞬间就如浪潮般席卷开来,将她体内和体表刚刚凝成的冰晶震碎,侵入体内的寒气也骤然被逐出体外,化作萦绕在她身旁的稀薄水雾。
符星礼也被门外巨响后的异常影响,但并非是像萧华雅这般体内凝结冰晶。
她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目光之余,她还瞥见了缩回去的郁明的双手已经有了些许木化迹象。
此时此刻,她的双手竟格外赤红,如同烫熟的螃蟹一般,同时一种怒焰焚心的状态竟然在她心底爆发。
曾经萧华雅与她的争执,被调动着回想起来,无边的怒意快速蚕食着她的理智。
只不过,精于修心的她从来不会因为这点小小波澜就破坏心境,连施展道法都不需要,她仅仅漠然地抬起头,一切异象就无形间消失了。
然而,当她看到郁明受到的影响时,刚刚才压下的怒火竟扑地一下复燃起来。
郁明就站在她面前,理论上是第二个会受到影响的人。
他现在的双手双脚,都出现了极其严重的木化,甚至双手都在这短短时间内都生长出了根须与枝叶。
面部的情况更是骇人,整张脸都化作了千年古木,如树皮般干枯皱褶。
更为让她心境失衡的是,她竟然……
听不见他的心声了,现在在她的面前,完全就是一棵真正的古树,而不是那个无所不能只是暂时残缺的男人。
“有月!”
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琴婆的想法,一咬牙直接调动起自己的灵气,将体内恼人的异常火焰逐出体外,一把抓住从自己心口被逐出的火苗,生生用灵气扑灭了这异体之火。
解决完体内的灵火,她就上前直接抱住了郁明所化的古树,袖中的各式艺器都倾巢而出,飘浮在空中。
古琴,棋盘,毛笔,画卷,镇纸……
她用过的所有艺器都被调动着飘浮在空中,在她的驱使之下开始抽出所蕴含的力量,朝古树倾泻而出。
以她的判断,一定是有月的实力受损,暂且无法抵御这等暗算,才会化作古树。
他的魂念是木相丁木属,刚刚外面发起的袭击明显是针对各自的相属而来,针对魂念而生,偏偏他又魂念残缺……
诸多不利因素汇聚到一起,就促成了现在有月迅速木化的结果。
而在她的所有拯救手段打在树皮上,被看似脆弱的树皮一一吸收之后,她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我的境界有些不稳。”
她想起了有月的话语,懊悔之意顿时充斥了她的内心。
很明显,有月的魂念本身强度远远大于现在他的躯体实力,不过由于魂念残缺加上躯体缺陷,让他的身体呈现出完美的平衡状态。
互缺互补,阙缺相镇,如果一直保持着平衡,那他就不会出现问题。
可现在,这针对魂念而来的袭击,原理就是短暂时间急剧激化魂念,致使魂念的相属特性被激发,呈现出外化的特征。
所以,理论上魂念越强身体越弱的人,二者差距越显著之人,受到的影响越大。
有月,正是这样的人,想来他求助于自己,也是为了将躯体境界稳固,塑造出更稳固的平衡,防止魂念的失衡吧?
结果……可恶啊!!!
符星礼的内心不由得焦急起来,道法已经试验过无效,她就干脆大呼道:
“有月!有月!醒来!我是星礼!”
一旁的萧华雅听到她的呼喊,起初也是一愣,当转过头看到郁明所化的古树时,体外的水雾瞬间就被凝集在一起,无数冰晶在她的眉头与唇齿间化作坚冰。
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及至古树根前,目光朝下方看去,看到那已经迅速扎穿地面根植下去的根须,手间凝成冰晶长枪,朝地面一刺。
瞬间,所有朝地下延伸的根须都被冰晶凝固,古树的动作也仿佛被按下了慢放一样减缓起来。
可减缓,终究不是停滞,古树的根须还在延伸,无数枝芽还在生长。
而这一枝一叶,都是郁明躯体生息之气的衍化,很不巧,他又没有与之制衡的衰亡之气。
这次袭击,绝对是有备而来。
在场的二女对视一眼,此刻默契地放下了成见,各自朝着古树大声呼唤他的名字,试图唤醒他。
然而,来袭之人并不会只有这一波。
“没有用的,华雅。”
萧华雅正要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可这个声音在此时,从背后传来,却让她的内心,感受到了如同万箭穿心的痛感。
她僵硬地转过头,当那张她无比信任的笑脸,映入眼帘时。
“师……祖。”
萧道谨,装上了器械制成的双腿,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春风般的微笑。
他的手上,是令她无比恐惧的事物。
一个给了她与玉笛一样的感觉,只是没有直接触发她的幻觉的……
玉簪。
更令她痛苦的是,这只玉簪,竟与有月的双凤玉簪,形制格外相似。
她感觉自己浑身的力量都被抽离了体外,万念俱灰。
千想万想,她是真未曾想过,萧道谨会在这种时刻,背刺了她。
而且,一击,就让重新归来的有月,几乎要命丧于此。
绝望。
无助。
“他已中了我的天魂真定之术,又复合以体魄永续之术,现在已是药石无用,病入膏肓。”
“我劝你们,早日接受现实。”
“萧某,就不奉陪了。”
她眼神空洞地抬起头,看着萧道谨的身形逐渐模糊……
似乎她的月,也要逐渐模糊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