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色的魔神擎起巨硕的肢体,一步,一步,徐徐走在雨夜的荒原上。
那巨大的赤足每次踏在泥泞中,都会发出低沉而坚稳的闷响,让大地产生微微的震撼。
巴达尔的血色狂气仿佛实质般缠绕在身上,宛如一条条猩红的血蛇,不停地扭动着,随着身体不断蒸腾而上。
在远处看这副巨大的身姿,在雨夜中仿佛一簇移动的地狱之火,又像是一颗在深渊底下搏动着的心脏。
大滴大滴的雨点在巴达尔健硕的肌肉上碰撞,弹跳起密密麻麻的白色水花,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在肌肉的轮廓之间形成漆黑的潺潺溪流,沿着充满暴力的肉体弧度流淌而下。
巴达尔的双肩一前一后,随着杀戮的步伐,左右交替着。四只拳掌在胸前相互交叠、摩擦,把骨骼关节不断挤压出咔咔的声音。
为什么复活了?
阿卡拉的心里产生了巨大的惊恐。
阿卡拉分明用圣剑把巴达尔的头颅完全摧毁了,而且眼看着他的身体失去了所有活性。
复活,有两条命吗?
不对!不对!怎么可能复活?!是治疗魔法吗?因为没有完全把巴达尔杀死?!
无法理解。
这个世界上应该是不存在复活魔法的,应该。
至少在人族的历史上,各种大魔法师和君王们,一直在不知疲倦地追逐着譬如永生或是复活这样的终点,但从未有人曾触及到过这样的秘术。
即使是铃音也无法理解,即使她对魔法的理解极深,自诩天才魔法师,但复活是违背了魔法的规律的。
魔法即使被称之为魔法也好,魔力的流动和发出效果都需要遵循一定的规则,具体来说是使用一种“能量”去影响物质的物理性质。
但生命,意识,灵魂这样的东西,它们不属于物理性质的范畴,一旦死亡就会完全消散,化为“无”,就像是一片空白。
魔法只能操纵已有的东西,通过精神控制力去构筑新的东西,形成类似于“创造”,但本质上是“改变”的效果。
一旦死亡,那么这个躯体就化作了类似普通的石头,或者是一块被割下的死肉那样的东西,复活魔法就仿佛是让一块路边的石头突然获得灵魂,开口说话并表达思想一样,无比荒诞。
所以铃音也很庆幸,当她赶到濒死的阿卡拉身边时,阿卡拉还剩下一口气。
只要还有一口气,哪怕是再重的伤势,铃音都有信心将阿卡拉从死神的手里抢回来。
因为所谓的治愈魔法,实际上就是依靠魔法师的精神力,通过控制和改变,从微观层面上对损伤的肉体结构进行接驳和复原,以达到“恢复”的目的。
但巴达尔的情况明显违背了这样的规律。
脑部被完全摧毁,失去了生命的体征,本应该无法活过来的才是。
哪怕真的治好了,那么他失去的意识从何而来?他的灵魂从哪里塑造而出?
该死!
无法理解。但是事实就在眼前,这名杀气腾腾的魔神就这么在怒吼中重新站了起来,而且还长出了额外的两只手臂。
阿卡拉执着剑横在身前,护着背后的铃音,赤红的魔神每往前踏出一步,她们便犹犹豫豫地后退一步。
铃音则是老老实实缩在阿卡拉的身后,皱着眉头观察着远处的巴达尔。她知道自己无论使用各种魔法,都是没办法对巴达尔造成直接伤害的,所以只能找机会给阿卡拉提供援护。
以铃音自己脆弱的身板,要是挨到巴达尔一拳,怕不是连摔出去都做不到,就原地被轰碎成血雾了。
而阿卡拉,在刚才与巴达尔的交战后,很清楚自己不可能迎战现在的巴达尔——明显对方真正开始认真了,而且四只手的攻势也绝对比之前更加迅猛。
逃走吗?
跑不掉的,巴达尔绝对会杀死所有人。
必须在这里杀死魔神,必须杀死。
阿卡拉握紧手中的剑,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
害怕吗?确实很害怕。
巴达尔的拳头与她的细剑碰撞在一起时,那传递过来仿佛要将浑身经脉全部撕碎的劲力。
那肉眼难以观察,思维难以反应,能瞬间逼至面前,对方绝对还游刃有余的恐怖运动速度。
以及那近乎坚不可摧的防御力,那厚实的斗气防御是阿卡拉生来遇见的最为棘手的,看似粗矿性格的魔神反而在战斗上完全找不到防御的半分破绽。
数次在瞬息间跟死亡擦肩而过,身体被大手抓住后动弹不得,四周压来的巨力把骨骼毫不留情地捏得变形错位。
这样的事情已经给阿卡拉的灵魂烙印下了深深的恐惧。
但是没办法后退,没办法逃避。
阿卡拉不在乎人类怎么样,也不在乎魔神怎么样,更不需要勇者这样的名谓。
她只在乎她身后站着的唯一的亲人。
如果自己死了,铃音就会死,就这么简单。
好了,先下手为强吧。
阿卡拉深吸一口气,迅速调用起自己的勇者气息。
比较有意思的事情是,阿卡拉本是一名药师,所以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战斗气息。
所有的战斗方式,战斗技巧,武器和气息,都是在被迫成为勇者后获得的。
勇者太多了,上一任勇者死了便会马上出现下一任,阿卡拉就是成为勇者的其中之一,战胜魔王就是勇者的宿命。
但说是宿命,倒不如说是诅咒,因为如果不杀死魔王的勇者,一定会活不过几年便莫名其妙地惨死。
有人说勇者都是因为被魔王的爪牙追杀而死,也有人说当了勇者就是受到了诅咒,总之不想挑战魔王的那些人会毫无征兆地暴毙在家中,或是某天就突然人间蒸发,谁也找不到踪迹,并马上出现下一任勇者。
阿卡拉就是背负着这样的东西。
“铃音,你找个地方藏好。”
阿卡拉目视前方的魔神,站定。
“我会拦住他的。”
下一刻,她的身周再次激发出灿白的斗气,激荡开空气中的雨点,锐利的双眸中映射着微弱的红光。
漆黑的荒原上,两个白发的少女就这么站在瓢泼的暴雨中。
一个因为先前的战斗失去了所有的护具,浑身赤裸。另一个也是仅仅是挂着破碎的黑色布料,被雨水打湿后因为强劲的暴风而勒在身上,勾勒出娇小的轮廓。
不过在乎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只是为了活下去,就要挥剑。
阿卡拉往前迈出一步,细剑上凝聚出炽烈的白芒,短暂地照亮了她湿漉的脸庞,映出她姣好的酮体所勾勒出的动作弧度。
——
“铛!”
但赤红的巨影瞬间到了少女的面前。
当阿卡拉即将发动攻势的那一刹那,巴达尔已经骤然袭近了数百步的距离,硕大的赤拳撕出刺耳的破风声,直接朝着阿卡拉的面门狂轰而出。
来不及躲避。
就像是麦杆与巨岩的较量般,雪白的细剑与魔神的拳头相接,巨大的赤色身影侧身迈步,伸出直拳,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少女渺小的身形。
巴达尔的背部遍布硕壮的肌肉,且肌肉随着轰出的拳头猛然收缩,侧看狰狞得像是恶鬼骇人的怒面。
阿卡拉立马被巨大的劲力锤下了几寸,身周炸起轰然的罡风,双脚瞬间陷入深深的泥泞里,身体被迫持续朝后压退,在荒原上犁出长长的血色沟壑。
阿卡拉的细剑紧贴着巴达尔的拳头,雪白与猩红的两股气息互相碰撞、抵消,反复朝四处溅射,冲撞出如怒涛般的气流。但剑刃无法切入巴达尔的皮肤半分,只能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没法躲避,只能硬接。
本来准备率先发动攻击的阿卡拉反而让巴达尔抢先了。对方看到阿卡拉激发的斗气,就像是听到了战斗开始的信号那般,以夸张的速度瞬间将距离拉近,如山般的巨拳随之骤然砸下。
“咔啊!!!”
阿卡拉猛然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
她的双手在疯狂地颤抖,双腿也在不停地打颤,滔天的巨力压得她浑身的肌肉都牵拉到了极限,她甚至能听见连骨骼都在发出咯吱咯吱的悲鸣。
如果在这里躲开的话,身后的铃音立马就会从世界上消失。
阿卡拉知道,铃音不可能有反应巴达尔的攻击的速度,以她作为魔法师的身体素质,躲避攻击的速度在近身战斗里就像是静止般缓慢。
况且无论铃音构筑何种防御都有可能——不,是肯定,肯定会被巴达尔如一拳打烂豆腐般瞬间摧毁,然后立马接上攻击将她撕成无数血块。
铃音根本来不及逃跑,来不及躲藏,阿卡拉只能挡在前面,在巴达尔的拳头下苦苦支撑。
等等,支撑?为什么阿卡拉能支撑住巴达尔的攻击?
按照上一次交战的情况,阿卡拉应该连巴达尔一拳也接不住,更别提能与之的力量相抗衡了。
现在仅仅是能站着就已经是奇迹了,能用剑与巴达尔的拳头抵力更是阿卡拉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姐姐,再多相信下我呀——”
背后传来铃音幽幽的声音,阿卡拉感受到她的两只小手搭在了自己颤抖着的肩膀上。
“......我可不想当你的累赘......”
像是不太高兴的嘟囔般,铃音小声地说着什么,嘴唇嗡动着。
可能是因为太过紧张和恐惧,阿卡拉甚至没发觉自己的身体上的细微变化。
在魔神开始朝着她们走来时,铃音就已经为阿卡拉持续发动了体能的强化魔法,而且到现在还在不断地加强着效果。
强化魔法是一种常见的辅助魔法,一般来说可以略微增加受到魔法的人的身体机能,但远远不可能达到阿卡拉目前自己身上的效果。
很多普通的魔法师所谓的强化魔法,甚至仅仅只是减少了受术者的疼痛感知能力,并不能给人带来真正意义上的体能增幅。
因为人体相当复杂,想要做到毫无副作用的强化体能,或是简单粗暴的增加力量输出,对于所有魔法师来说,都是相当困难和麻烦的事情。
随意地对体能进行强化,很有可能让受到魔法的人在战斗中突然猝亡,或是战斗结束后落下严重的后遗症,甚至终生的残疾和瘫痪。
铃音的魔法是实打实的、极高难度的强化魔法,从精神力层面通过极其高精度的控制,以影响细胞来实现阿卡拉的身体对于力量输出、感知能力和承受极限的提升。
所以此时阿卡拉身上的体能要比之前强大数倍,不!数十倍!
少女身上激发的勇者气息形成宛如实质的白色浪花,不停地从周身涌出,细剑上的白芒如呼吸般忽明忽暗。
这是把斗气释放到极致,并且控制到如呼吸般自然的体现。
铃音覆盖在阿卡拉身后的双手映出绿芒,与已有的强化魔法同时发动的还有治愈魔法。
阿卡拉的体能虽然被强化了,但她的骨骼哪怕在充足的斗气防御下,也很难支持如此高强度的战斗压力,所以全身骨骼隐隐地发出的呻吟,都在诉说着近乎要断裂的痛苦。
而铃音的治愈魔法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持续激发的治愈气息在不停地抚慰修正阿卡拉受伤错位的身体,给予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这并非任何人都能做到,意思是,并非任何人都能同时使用强化魔法和治愈魔法,以及受术者对魔法师全心全意、近乎已无数次水乳'交融般的绝对信任。
“喝啊——”
阿卡拉的双手愈发稳固,习惯了强化的身体后,她的剑芒愈发炽烈,隐隐有种要穿过巴达尔的防御的迹象。
高精度的强化魔法和治愈魔法,不仅仅需要魔法师自身水平高超,还需要受术者毫无抵抗的绝对配合。
因为本质上,铃音需要直接窥探和控制阿卡拉体内的魔力因子,洞悉对方体内的所有情报。
不仅仅是要克制将自身一切向对方彻底暴露无遗的剧烈羞耻感,还需要把自己一切的防线放下,仿佛将自己的心脏给予对方随意揉捏一样——倘若控制了他人体内的魔力因子,那就可以随心所欲的瞬间杀死对方。
高级的魔法师面对毫无魔法知识的家伙,甚至可以做到像是凝固空气中的水分——仿佛控制死物那般,将人全身的血液冻结,或是令整个人瞬间炸成血雾。
而但凡有一定的魔法能力的人,都可以轻易抵抗这种结果,因为归于自己体内的魔力因子,自己是拥有最高的控制权的,可以免受到这种智商侮辱般的虐杀方式。
这种对自己身体里的魔力的控制,几乎是像呼吸般简单自然,这种精神防线的敏感度在遭受窥探时比——带翅膀的蟑螂突然落在了后脖子上还要夸张得多。
像铃音这样子能对阿卡拉进行充分的强化和治疗,少不了阿卡拉从潜意识里对铃音的精神力流完全信任的功劳,能对特定的人如此门户大开的精神防线,哪怕是放在同床多年的结发夫妻里也是少之又少。
“铛!——”
阿卡拉猛然发力,在一声巨响后,巴达尔朝后跃起,猛然站定。
这是巴达尔第一次后退,嗯,是成为魔神后第一次在战斗中后退。
他用巨大的独眼盯着自己的拳头,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上面显然有一道细长的伤口,正在缓缓流出血液。
“......”
巴达尔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暴怒地开口。
“你们两个恶心婆娘贴在一起干什么玩意?!”
“操'你们妈的!这是战斗!这里是战场!腻腻唧唧地贴在一起,以为这是在你们该死的床单上吗?!”
巴达尔怒目圆睁,巨大的独眼充斥着喷张的鲜血,如狱鬼般的恶面释放着他滔天的暴怒。
像是感受到某种亵渎般,巴达尔那赤红的头颅青筋暴起,狰狞得如根根盘绕的黑色巨蟒。
白发少女双手持剑,洁白的双腿微微张开,坚韧而挺拔地在巴达尔的面前站定,身上的勇者气息盈然而炽烈,身上淌动的晶莹雨滴顺着皎然的弧线自体下滴落,反射着闪烁的光线。
“没事。”阿卡拉的双眼紧盯着不远处的魔神,没有回头,只是对身后的铃音说。
“能打赢的。”
喉咙没有颤抖,语气中透露着某种决意。
“有你在的话。”
巨魔的怒拳骤然紧握,骨节劈啪作响,赤色的肌肉瞬间暴胀一倍,如一颗颗巨大的沙包般骇人。
巴达尔再次长迈一步,如一颗巨大的炮弹般原地弹出,暴力地撕开雨幕,在身后拉出一道残影。
猩红的赤影紧紧贴着地面,身上的劲气瞬间吹开漆黑的积水,携着浓烈的死亡气息疾速逼近。
“嘶——”
空气嗡动着。
比巴达尔更快,跨过遥遥的百步,在雨夜里瞬息间划出一道狭长而耀眼的白芒,旋即悄然消失。
“砰!”
随着刺耳的音爆,巴达尔的巨大身躯在空中骤然截停,如同被鞭子重重抽打了一下的陀螺般,赤色的身躯在荒野上猛然被扯得旋转了几周,以受击点为中心把四周的雨水全部震起。
雨水密集地拍打在剑身上,蒸腾起乳白色的薄雾。勇者斗气如实质般流淌在阿卡拉的细剑之上,显得连雪白的剑身都显得宽厚了几分。
现在,阿卡拉的剑比他更快。
气浪荡漾过深黑色的草原,鼓动起一波白色的雨浪,就像是在黑色的海面上忽然投入了一个巨大的石子,在涟漪中心的是那赤色的全身失重旋转后,用双足猛然站定的巴达尔。
还未等巴达尔反应过来,阿卡拉立马转身,提起剑,后腿用力一蹬,高高溅起混杂着草叶和鲜血的泥水,皎白的身影瞬间如电般破空射出。
下一刻,噼里啪啦的爆鸣声不断地响起,被剑刃撕裂的空气反复发出悲鸣,比暴雨的声音还要密集。
巴达尔把四手护在胸前,周身溅起数不清的火花,细剑切在他坚硬的皮肤上,刮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由阿卡拉迅速构成的光线不断覆盖在巴达尔的身上,仿佛一张金色的大网在疯狂朝这赤色的巨魔逼近,霎时间血光混合着密集的火星暴弹而起。
这种状态并不能维持多久,必须速战速决。
所有的剑光陡然收缩,全部勒在巴达尔四臂的关节上,如束神的链枷般将这巨人牢牢困住。
细密的勇者气息不断切割在巴达尔的魔神斗气之上,将已有的防御创口反复撕裂得更大。
很快。
“轰——”
随着一声巨响,在瞬息间一起汇聚的剑气陡然炸开,血红色的雾气从巴达尔的四臂关节处喷洒而出。
巴达尔仰头怒吼,发出震天的咆哮。
四条手臂随之重重落在地上,巨大的魔神陡然跪下,露出了他的全部身躯。
他被密集的剑光切出无数深刻见骨的伤口,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手脚的筋脉都被切断了,无力的双腿已经难以支撑他沉重的身躯。
阿卡拉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山丘上,面无表情的她双手持剑,高举过头顶,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只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巨魔,赤红的双眼中闪烁着冷冷的杀意。
乳白色的勇者气息在细剑上缠绕、凝结,变得愈发强盛,隐隐散发出一种神圣的味道。
圣剑,“薄暮”。
这是阿卡拉对它的命名。
下一刻,炽烈的白色焰火从剑身上熊熊燃起,眨眼间就已升腾有数丈高,像一朵巨大的白莲,在阿卡拉的上方盛开着。
并不是阿卡拉的能力,那是铃音此刻为她剑上附加的超级魔法,圣炎。
圣炎在附加与阿卡拉的圣剑上后,即使是铃音的魔法,阿卡拉也能利用其对魔神进行有效的杀伤。
霎时间,剑身上的白焰拔地而起,如一根巨大的光柱般,直直贯入漆黑的天空,照亮了四周的云层,通天的剑炎顿时让天地间亮如白昼。
阿卡拉紧握剑柄,全身上下被照的雪亮,叉腿站立,趋使这通天的剑火朝着魔神的身躯全力劈下。
擎天的白芒从云端浩浩荡荡地落下,没有一点动摇,切开了如绸般的雨幕。
然后,看不见尽头的白色巨剑没入了如墨染般的荒原中,像是热刀入黄油一样,没有一点声响。
紧接着,在荒原之上,漆黑的土地里,在刹那之间拉开了一条细密的光线,从起点处迅速延绵至看不见的远方,间隙中瞬间爆发出耀眼的炽芒。
洁白的圣炎有着仿佛能荡净一切的温度,瞬间在荒原上犁开了一道看不到尽头的巨大伤口,不知道融毁灭了多少的树木和山丘,宽度极其夸张的沟壑中,皆是蒸腾的白雾和暴沸滚动着的熔岩。
巴达尔被灿白的光芒覆盖,圣炎从内到外焚烧着他的躯体,魔神在绝境中猛然发出巍然的怒号,但浑身的血肉也在转瞬间汽化了。
焦黑的骨架还没有倒下,就这么跪在滚烫的熔岩里,铮亮的黑色骨骼映照着四处跃动的火光,反射着类似于金属的光芒。
“哈啊!......哈......哈啊......”
阿卡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嘎啊......”
少女单膝跪地,在荒原上用剑勉强支撑着力竭的身体。
“终于......结束了......”阿卡拉长舒一口气,浑身都是剧烈的酸痛。
铃音不知道从哪跌跌撞撞地再次跑来,几乎是跌在地上的模样,但还是从背后紧紧抱住了阿卡拉。
“姐姐......姐姐......”声音里传来依恋和焦虑的感情。
铃音气喘吁吁地,阿卡拉可以从被紧贴着的背后,明显感受到铃音娇小柔软的身体正在剧烈地起伏。
“呼......喝......姐姐没事就好。”
阿卡拉感受着背后温暖的紧贴,也十分安心。
“没事......没事了。呼......谢谢你,铃音。”
铃音的脸颊焦虑地在阿卡拉赤裸的背上不断地蹭来蹭去,互相传递着彼此的温度。
她的小手虽然在阿卡拉的胸口紧紧交叠,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调皮起来,两只手掌开始对着阿卡拉柔软的胸口又捏又握。
“啊呀~”铃音发出惬意愉快的声音。
这样的动作她与阿卡拉进行了无数次。在感到疲惫时,这对她来说已经是相当自然的习惯了。
“唔诶!铃音......你......!”阿卡拉下意识地挣扎了两下,但想了想,旋即放弃了。
“好吧好吧,给你摸摸吧......”
阿卡拉知道刚才铃音为这场战斗付出了多少努力,于是当作是自己给铃音的些许奖励吧。
铃音在与阿卡拉肌肤相接的时候总会露出相当幸福的表情,也许这能治愈她精神的疲惫。
实际上,想要辅助高速移动中的阿卡拉是极其困难的事情,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肯定是天方夜谭的事情,哪怕做梦都不敢做这样破天荒的梦......
少女微微挺翘双尖是相当治愈的形状,铃音有些贪婪地伸出双指捏住,反复搓捻着,趴在阿卡拉的身后露出十分享受的神情。
“诶诶!!噫!......嗯哼!......唔......得寸进尺......”
敏感的尖端瞬间将电流带回阿卡拉的大脑,她的腰部微微弓起,面色潮红,略有意见地嘟囔着。
“姐姐的胸部真可爱呢——”
少女身体在幸福地微颤着,小腹随着铃音有节奏的捏动而一下下收缩,勾勒出相当暧昧的弧线。
即使战斗已经结束了,但在荒原这种毫无遮蔽的广阔环境上,阿卡拉还是会很害羞。
“呀~”
但是身后软乎乎的铃音发出了幸福的声音,这对劫后余生的阿卡拉来说实在是太宝贵了。
所以还是任由铃音对她上下其手了。
不,其实主要还是心疼铃音。
她刚才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铃音的鼻间还有未擦干净的鼻血,包括抱在自己胸前的小手上也有浅浅的血迹。
并非任何人都能做到。不,大概除了铃音也找不到第二个能做到的人了。
强化魔法、治疗魔法的稳定附加仍然是那个条件,对受术者身体魔力因子的绝对精确细致的操控。
要求的是同时对所有的已知因子的同时调用和操控,这种天文数字级别的控制单元,足以让所有魔法师对这种魔法望而却步。
但这对铃音的精神控制力来说,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修习魔法这本来就是长寿的精灵族的优势,即便她是人类与精灵的混血种也不妨碍这点。
但问题在于阿卡拉全程都在进行超高速的移动。
光速变化的物理位置对于控制难度的提升是难以估量的,本来就夸张得可怕的控制单元数量加上高速变化的物理位置,会瞬间把时刻需要计算的信息往上抬升无数个数量级。
因为强化和治愈本质上是对身体反复进行暴力的耦合,所以但凡出现控制的失误,被操纵的魔力因子就会瞬间撕扯错位,把阿卡拉由内而外炸成血雾,这便是超高强度的强化魔法和超级治愈魔法,出现魔力信息错位后,必然会导致的严重后果。
阿卡拉仅仅是以那种速度的移动,加速度所带来的超高压力就足以对内脏造成致死级别的内伤,爆炸式的内出血在她斩出一击后就会令她原地暴毙。
每次用细剑与坚硬的皮肤碰撞后,所传递回来的那恐怖的余震,也是令她浑身的骨骼反复断裂错位。
她在荒原上反复穿梭,双腿持续爆发的力量能直接将筋腱完全扯断,足底也会血肉模糊,互相高速摩擦的骨骼本身就足以把自己损毁。
阿卡拉能持续以这种自杀式的攻击斩杀魔神而没有毙亡,与身上始终覆盖着精度分毫不差的治愈和强化魔法,脱不开一丝一毫的关系。
铃音的精神是完全超负荷运转的,为了姐姐和自己不会在这里死去,她在拼命压榨自己的潜能。
常见魔法师倘若这样压榨自己的精神力的话,一般都会造成严重的后遗症,比如痴呆,或者失忆等等,而这些后遗症是不可逆的,仿佛灵魂上的裂痕般,会伴随魔术师的一生。
阿卡拉对魔法的见解并不算深,她也不知道铃音对自己的伤害到了何种程度,但总之不可能会很轻松。
她只能用这种浅浅的办法,一点点身体上的温暖,去抚慰铃音。
......
“你们打算做到什么时候......”
什么?!!!
低沉的声音从沟壑内传来,是那魔神的低语。
又......来?!!!!
仿佛湿冷的毒蛇爬上了双肩般,阿卡拉身体一僵,嘴巴无法合上,震惊地看着那个从狱火中站起的巨影。
泛着金属光泽的骸骨上徐徐长出深红的血肉,不断蠕动着,攀爬着,如活物般将骨架层层包裹。
“嗷————”
魔神骤然发出暴怒的狂吼,她们的耳膜几乎要被震碎,劲风扯得两名少女的白发疯狂飘舞。
阿卡拉能感觉到身后的铃音正不断传递而来的颤抖,紧贴着的脊背能感觉到她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着,强烈地诉说着铃音无与伦比的恐惧感。
“......为什么......”
不死的吗?
勇者露出难以置信的绝望神色。
为什么?明明烧得只剩下骨头了......
“......呵呵呵呵呵呵......我要把你们的手脚撕烂......”
“......我会把你们活活吊死。”
魔神的巨足从深坑中踏出,踩碎岩块,巨大的赤色身躯随之重新矗立在荒原之上。
“我会把你们的躯体吊在我的寝洞里......”
四只手臂徐徐展开,巴达尔用他的胸膛迎接着这场仿佛为他而来的暴雨。
“让你们成为我的装饰之一......成为我消遣欲望的肉块......呵呵呵呵呵——”
巴达尔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魔物特有的磁性,低沉而浑沌,像是宣誓自己作为雄性的主权那般说出的话语极富有穿透性,毫不留情地钻入少女们的耳中,清晰又恐怖。
阿卡拉在自己的尾椎骨附近,慢慢感到一股温暖的湿润感,她知道,应该是铃音太过恐惧而失禁了。
她回过头,看着不停颤抖的铃音。
阿卡拉大概知道铃音在害怕什么了。
刚才的战斗肯定已经给铃音的灵魂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她在害怕继续压榨自己的精神会造成的后果。
什么样的后果呢?失忆。
肯定会失忆的吧。
铃音害怕自己会失忆,害怕自己会忘记姐姐,无比害怕,怕得要命。
如果失忆了那自己跟死了有什么区别?把自己跟姐姐相处的日子全部忘记了!变成了陌生人?!该死的!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但如果此时不全力辅助阿卡拉的话,两个人肯定都会死。
如果辅助阿卡拉的话,自己的灵魂就会死。
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铃音面临着这样困难的绝望。
但不过只是瞬息之间,铃音就想明白一切了。
好了。她像是下定了决心。
霎时间,巴达尔再次疾驰而来,一步步连续踏在大地上,带起剧烈快速的震荡,足边碎石四溅,暴躁的杀意仿佛实质般,在他的身体上熊熊燃烧。
阿卡拉调动起最后的力量,如电般疾闪而出,手中的细剑震动着,发出如泣如诉的悲鸣。
随着阿卡拉的刺出,铃音的强化和治愈魔法也紧跟着瞬间发动了。
细剑在难以看清的极速中大幅弯曲,如一道月弧般抽打在巴达尔轰来的巨拳上,旋即“砰”的一下,劲力完全施加在了阿卡拉的身上。
少女被蛮力弹得倒飞而去,但只是在空中就立马完成了身姿的调转,白皙的足尖踩在泥泞中短暂滑行,瞬间强行缓解了作用力后,抬脚“啪嗒啪嗒”地在身后踏起几丈高的水花,霎时间以一道皎白的弧线转头疾射向魔神。
阿卡拉提在身前的剑尖立马凝聚了实质般的斗气,如一支钢钉般直接撞在魔神的身侧,顿时那劲气穿身而过,一阵罡风从另一侧震起,赤红的巨影被刺得退出去连连踉跄了几步。
“哇——”的一下,巴达尔鲜血狂吐,但四只手臂仿佛不是他自己的一样,以难以理解的诡异角度突然转向,朝着身侧的阿卡拉骤然发起攻击。
顿时,铿锵的金属碰撞声在大地上无比密集地响起。
巴达尔的四只巨拳夹杂着无比凶狠的劲风,迅如闪电般毫无间断地轰向阿卡拉,每一拳都夹杂着滔天的血色怒气。
阿卡拉的细剑撕裂出如扇状的光影,仿佛弯曲到极致的细剑又直直地与魔神的拳头碰撞在一起,勇烈的白色斗气激荡起雾状的涟漪,把大小悬殊的巨锤不断弹开。
魔神高速挥动的四臂形成前前后后犹如实质的残影,让人不由得怀疑巴达尔是不是将四只拳头同时砸向了面前的少女。
阿卡拉的鼓膜不停的爆裂又被修复,两耳汩汩地流下鲜血,细剑不断地拉扯出巨大的爆鸣,身前的剑芒反复与血墙高速摩擦,不停绽放出剧烈的火花,使得每次相接都光芒刺眼得犹如天神用怒雷的比力。
密集的雨水无法侵入这个空间分毫,所有落下的雨滴都被切割成了无数难以辨别的透明碎屑,像粉末状的结晶般浮在空中。
巴达尔突然把巨足用力一踏,劲力层层透入地底,周围的土地霎时间塌陷了一大片下去,四周溅起数不清的雨水和石块。
阿卡拉一下没反应过来,顿时失重,在这一瞬间的空隙中,巴达尔从下侧忽然递来疾速的一拳,阿卡拉整个人便如同一坨麻袋般笔直飞往空中。
她的后脑直接贴在了脊背上,脖子的骨骼完全被这一拳抽折了,脑袋像破绳网里的足球般晃晃荡荡地挂在躯干上。
但铃音的治愈魔法让阿卡拉的肌肉好像活着一般,瞬时将她的脑袋扯回了原位,令这本该瞬间致命的伤害没有把阿卡拉杀死。
阿卡拉只觉得短暂失神,然后就已经瞬间疾飞到了高空中,脚下的魔神直接双腿一蹬,踏穿脚下的岩石,也瞬间弹到了空中,像一颗硕大的赤色炮弹般直追阿卡拉而来。
眼看巴达尔铮亮的脑袋撕裂出巨大的破风声呼啸而至,阿卡拉瞬间反应过来,反手用细剑狠狠抽在他坚硬的头颅上,巨大的反作用力直接使得她与巴达尔朝着反方向拉开距离。
一白一赤两颗流星就这么在空中反复碰撞,拉开,但更多的像是白色被赤色不断击飞,溅出耀眼的花火,然后白色流星以诡异的角度弹向另一个方向,赤色流星转过弯拉着长长的尾焰疾追而上。
就像是一颗球体在疯狂地冲撞另一颗球体般,在数十次反复的接触后,白色的流星突然没有再弹出,只是如怔住了般短暂停在半空中。
她仿佛像在空中被猎枪命中的白鸽那般,陡然间停下了飞行,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拉着一道稀碎的血弧,一头朝着地面笔直地坠落。
一次失误。
巴达尔与阿卡拉擦身而过,暴躁的劲气撕开了少女腰侧一处薄弱的防御斗气,直接在身侧扯下来一大片血肉,白皙的躯干顿时就缺少了一大块,巨大的窟窿里露出血淋淋的脏器和森森的肋骨。
然后还在阿卡拉下坠的半空中,巴达尔追击而来,怒目圆睁,自上而下凶狠的一脚,以足根下劈在少女小腹的正中央!
“......咔啊——”
瞬间,残暴的劲气透体而过,阿卡拉脊椎骨直接被一脚踩断,身体以怪异的角度弯曲着,身上下两处缺口霎时间令鲜血狂喷在空中。
无比强劲的气浪像爆炸般从阿卡拉的背后透出,劲力的血色罡风如子弹般瞬间从高空中猛然撞到荒原上,自上而下发出沉闷的轰鸣声,霎时掀飞了数不清的泥土和草木,半球形的深坑中露出光秃秃的岩层。
接着阿卡拉就直接自空中被接触的瞬间,身体如电般疾追那股贯入地面的血劲,呼啸着被钉向地面,脊背狠狠地撞击在岩石上,四周因冲击而荡起劲风,脊骨完全粉碎,然后肢体狠狠地被岩石回弹起在半空中,四肢怪异地扭曲在瓢泼的暴雨里,身躯剧烈反弓着狂呕。
“......哇啊——!!!”
铃音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双膝跪地,浑身剧烈颤抖着,近乎是只能趴在地上,用一只手痛苦地强撑着身子,另一只手仍然伸向前方张开。
她的耳鼻也在不断地溢出鲜血,双目因为毛细血管的破裂而充血变得通红,视野一片模糊,脑内是快要发疯的剧痛正在折磨撕裂她。
铃音一张一合的口中不停地溢出鲜血,像是在吟颂魔法,又像是在说着什么,即便灵魂在承受被千刀万剐般的剧烈痛苦,她也仍执意在维持着高强度的魔法。
“姐姐......我一定会......”
在阿卡拉的身躯在地上反弹起到空中的一瞬间,巴达尔逼身抵至,一脚踩下,无与伦比的劲力将周围一大片土地踏得骤然塌陷下去,目之所及皆是飞溅的碎石。
阿卡拉浑身是血,在空中调转身形,双手持剑,剑身的炽烈白芒骤然大放,燃起熊熊的圣炎,也是在巴达尔踩踏大地的这一瞬间,从他背后把剑火奋力劈下。
“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真该死了啊啊啊啊啊——!!!”
“轰——!轰轰轰轰轰轰——!!!”
像是在为了砸烂自己的剑一样,阿卡拉大吼着,发了疯似的一下下把剑炎朝着巴达尔的后脑砍去,炽白的圣炎在巴达尔的身上反复发生剧烈的爆炸,如瓢泼的铁水般不断溅起一朵朵惨白色的花。
紧接着,剑炎顺着魔神背后被砍出的创口,瞬间侵入了巴达尔的全身,由内而外的剧烈爆燃迸发出了惨白且耀眼的光芒,巨魔的五官中都喷出了跃动的火舌!
“嗷——————!!!!”
但巴达尔立马再次发出怒号,喉咙里喷出数丈高的炽白色火舌,双足猛烈地震地,激荡起漫天的水花!
极具穿透力的音浪爆炸式地将阿卡拉瞬间远远弹飞!她知道现在要立马上去把巴达尔完全摧毁杀死,她知道她知道她知道!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全身都不受控制,诡异的怒号每次都会给予她不可动弹的钻心的恐惧,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完全冻结了一般,就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圣炎转瞬熄灭,消失在空气中,巨人浑身的血肉瞬间复原,然后这他妈的该死的巴达尔就陡然起身暴气,像他妈的一座巨大的看不见尽头的山岳般携着无与伦比的血腥气息撞到脸上!!!
“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啊!!!”
少女怒吼着挥剑,声音夹杂着无法理解的剧烈悲愤,绝望的泪水随着武器的挥动而撒在雨中。
阿卡拉的小腹还有着刚才被巴达尔重创后留下的巨大伤疤,刚愈合的嫩红色的血肉与她洁白的身躯格格不入,显得极其的刺眼。
又复活了!
太他妈犯规了真他妈太犯规了!
要死了啊要死了啊!再这样下去铃音要死了!!
巨魔光速打出的重拳又比上次快了许多,不知道是阿卡拉的错觉还是铃音对她的强化度下降了,用剑想弹开如同狂风骤雨般的拳头明显更困难了。
阿卡拉把剑舞作如同密壁般的防御,不断节节后退着,但已经退无可退了,身后就是趴在地上的铃音。
过于密集的碰撞让细剑在高压下发出几乎要崩断的剧烈悲鸣,阿卡拉的双脚被锤得往泥泞里节节下沉,面对每一下袭来的重击,阿卡拉都需要抵抗宛如一座血山倾轧般的蛮荒之力。
骨骼在疯狂的崩碎崩断,手臂的肌肉甚至崩破了皮肤,在雨水中炸起血花。
要撑不住了。
铃音的眼前变得昏黑,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动弹不得的身体逐渐感知不到疼痛,只剩下魔法还在下意识的发动着,但也越来越薄弱。
阿卡拉用疾速的剑风构出的炽白剑壁,在高压的狂轰下逐渐变得透明,只在转瞬之间就被魔神锤得濒临崩溃,发出节节破碎的脆响。
仿佛沉默的死神在雨夜里敲破了屋侧的门与玻璃窗,漆黑森然的背后映照着惨白的雷光,落得满地的透明碎片,鞋尖踏着玻璃碎块与地面刮出难听的摩擦声,一步一步,提着镰刀缓缓走到自己的床边。
要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