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婉坐在茶几前，环顾屋内，各色天材地宝琳琅满目。
成捆的紫芝赤参堆在角落里，这些上年份的东西，在这屋内包装都不配有。龙血凝根茎躺在玉盒中，不住散发热气，要用寒玉作盒避免药性溢散。
北陆极寒，冰雪中有火山，龙血凝只出现在火山喷发后。那时岩浆震怒激荡，横卷大地，万物皆作劫灰；只有它的花摇曳着开放，生灭一念。
火山喷发结束它就枯萎了，所以极难采集，这东西已经不是有钱能买到的了……但今天它也不能算主角。
最重要的是望霞藤，它已经快不能算植物了，更像昏晓间的一抹混沌之气。它出现在哪全无逻辑，有时甚至长在民房顶上。
但它出没之处，日日朝暮皆有奇丽的云霞，金光煮沸云海，好像鬼神肆意泼墨画山水。
当年一位地仙大能，竟是认为这云霞中蕴含某种道纹，暗示天地法则，于是倾尽心血解读。可惜最终未有结果，望霞藤也只能作为炼药素材了。
这东西只有以符道的高手出马，将其困在符阵之内。楚小婉也只是听陆凌心讲过，现在它就躺在自己眼前。
还有些月华归，天星草之类的灵物，跟龙血凝是一个档次的，比望霞藤差些。但随便一样流到江湖上，也要引起数场拼斗了。
屋内光华璀璨，灵气隐隐要有实质，好像凝练的奢华在半空中流淌。
“这些是家里提亲的见面礼，”姬照夜说，“……药材的部分。”
“还还还有别的部分？！”
“还有两件法宝，没准你会用着顺手。若是真的成婚，家里还准备了东陆一处宅院。”
完蛋，这家伙超级势在必得的！楚小婉心想，师尊救我呀……
不对，师尊救不了我，富婆姐姐就是师尊给介绍的。
“不过，其实我不是来敲定此事，”姬照夜道，“我是来婉拒此事的。”
“师姐？”
“你的体质家里听说了，一听说就自顾自筹备东西，跟师尊联络。”姬照夜转过头来，“但是没有人问过你我的意思。”
楚小婉听出她话里的不悦了，此刻的姬照夜按着椅子扶手……虎口稍稍用力，一下一下捏着木雕的扶手。
“师姐是……”她小声问，“有心上人了？”
“没有，”姬照夜起初声音很低。
但她的声音越来越高：“我是说她们擅自安排你……因为你修为低下，因为你体质特殊，就自顾自觉得你应该嫁给我。”
“我最恨这种，仗势压人，对弱者的自以为是。”她看着楚小婉的眼睛，“如果我这样娶了你，我是不是和刚才那些人没区别？”
“师姐你……”楚小婉道，“正义感好旺盛。”
“可能吧，”姬照夜放松下来，“或许只是不想变成自己讨厌的人，见面礼还是见面礼。”
“不管怎样师姐我被你圈粉了！”楚小婉伸手上去，“百分百的被你圈粉了，虽然我还不想结婚！”
“圈粉？”
姬照夜有点惊讶，她猜测过楚小婉的反应；或许会觉得莫名其妙，或许会觉得被戏耍。又或者因为自己这点财帛，像家里人说的一样，立刻贴上来？
无论哪一种她都会拒绝，掉头就走；但她唯独没想到楚小婉好像被感动了，两眼放光。
她是理解了我么？
“就是……交朋友，师姐我们能交朋友么？”
“啊……可以啊，”姬照夜只好握住她的手，“当然可以……”
系统提示：因为宿主主动拉了凤傲天的手，增进了好感度，奖励积分1000
因为已经松动凤傲天心防，额外积分5000……
“系统闭嘴，”楚小婉在心里暗骂。
奖的积分是不少，但这说的好像她为做任务，才接近师姐一样……怎么啦，纯洁的感情不行吗？
虽然师姐人美胸大，可能还有人鱼线，也许也不是完全纯洁啦……
总之系统闭嘴，别在这时候碍事！
“既然是朋友，我告诉师姐一个秘密啦。”楚小婉站起身双手叉腰，“虽然不及师姐带来那么多东西，但这个秘密也值上万金铢。”
“什么秘密？”
姬照夜对金铢倒是不太感兴趣，已经没概念了；但看着活蹦乱跳的楚小婉，不知为何就有兴致听下去。
“我其实超强，”楚小婉挺起平平的胸，“至少轻松打爆门派大较啦。”
“遮蔽修为的符咒么，”姬照夜问。“连师尊都瞒过了？”
她方才用内视探了一探，发现楚小婉就是筑基修为，跟陆凌心说的一样。
“不是啦，我现在真的还是筑基啦，”楚小婉神秘兮兮道，“但我有种爆发小宇宙……就是快速提升的办法，随时都能提到结丹境。”
“拔苗助长，”姬照夜皱眉，“对进境不好吧？我可以帮你用其他办法……”
“不是拔苗助长，师姐你信我啦！”楚小婉急忙解释，“你看那张石封咒符，那是我自己画的。”
姬照夜这才想起刚才的一幕，她在灵舟上没看真切，但那个炼药堂的确实滞住了。先前她完全没往石封咒上想，这玩意用处窄，发动要的水平却不低。
楚小婉能临阵画符，挥笔而就，神识这块肯定是不差的。但为什么她还是筑基修为？
“哈哈哈，这个……”她看出了姬照夜的疑问，“我有点副业，挺花时间，但是对画符要求特高……”
她拿出仙途杀的卡片递过去，是一张“真武大帝”，身披道袍英姿飒爽。姬照夜则惊讶于这卡片的内在，它其实是一张常态发动的符咒，用于画面动态和播放对应台词。
这种符道水平……就用来干这个，姬照夜暗自震惊。
“所以师姐相信我其实超强了吧，”楚小婉自豪道，“我是在隐藏实力，我在藏宝阁压了自己赢大较。”
姬照夜想这秘密真值几万金铢……自己大可压个两三千上去。楚小婉咸鱼的名声满门皆知，见有人押她前几名，大家少不得来薅羊毛。
大较是同年之间，下注却是谁都可以下的。极天峰那么多弟子，还有长老，赔率想必惊人。
不过仙途中人，往往夸耀天资，恨不能把成就挂在脖子上，这孩子倒看得很淡。
“交换了礼物，”姬照夜不自觉嘴角上挑，“我们就是朋友了。”
“何止是朋友，”楚小婉鼓起腮帮子，“简直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另外，我可能还要在此小住几日。”姬照夜开口，“……应付一下家人，如果你觉得难堪……”
“死党之间有什么难堪的？”楚小婉道。
“而且师姐正好保护我几天，免得我被迫出手，到时候赔率这块就稳稳的。”
“这……倒是一举两得。”
“对吧对吧，师姐我这就给你收拾去。”楚小婉道，“要是你觉得不太方便，我可以在房间中间拉个帘子……”
姬照夜愣了片刻，楚小婉已经欢脱地跑开了；她看着楚小婉的背影……忽然心情大好。
没准这次相亲也不算很亏，她在心里说，至少遇到一个很有趣的师妹。
她从心里厌倦了“大小姐”的身份，不是那种自称的大小姐，是身边人无形无质的默认。这种默认就像网罗，亲近你是功利，赞扬你是有所图，越挣扎就缠的越紧。
但楚小婉，她想，她说要做我的朋友。
她隐隐地松了口气，想起陆凌心，那是她最信任的人。
“师姐！”楚小婉招呼，“来帮我铺被子啦！”
姬照夜起身，走进卧室，谁都没有留意一只青鸟飞进，静静站在厅中的茶几上。
它懒洋洋梳理着自己的毛，用喙从竹筒里掏出信纸；信上只有一行字——
明早拜访，望君一见，顾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