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淡淡才是真的,这是自烟珑记事起便深深刻在心中的至理名言。
在这广袤的世界里,并不存在救助老者便能获得绝世武功秘籍的奇遇,也不存在珍贵宝物无人识货,被你意外拾得的机缘。
大多数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至生命的终点。
进入20世纪后,世界人口呈现出爆炸式的增长态势。1999年6月,全球人口已突破60亿大关,这一数字大约是1900年的四倍,1960年的两倍。到了2011年,更是惊人地达到了70亿。
从世界人口从50亿增长到60亿的过程中,仅仅花费了12年的时间,这一增长速度远超以往任何一个10亿人口倍数的增长。每秒钟,都有1.8人离开这个世界;每分钟,有106人逝去;每小时,则是6,360人;每日,有152,640人告别此生;而每年,则高达55,713,600人。
在现今这个拥有七十五亿人口的地球上,烟珑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如同海滩上无数沙粒中那颗毫不起眼的沙砾。
烟珑,一个看似普通的少年,他的生活轨迹就像是被命运的大键盘随机敲击出来的一段旋律。
他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出众的外貌,甚至可以说是平庸至极。他的头脑并不算聪颖,家境也算不上富裕。
他的父亲常年不在家,而每次回家都会对母亲施以暴力,这使得家庭氛围异常紧张。
因此,烟珑和母亲不得不时常前往外婆家寻求庇护。
面对这样的境遇,烟珑从未有过远大的志向。
他只想在成年后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带母亲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家,远离父亲的暴行。
在既定的命运到来之前,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以一个普通人的角色,默默走完这一生。
直到那个命运的转折点,烟珑的生活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白月笙的出现,如同一颗璀璨的星辰,照亮了他灰暗的世界,她的美丽和才华,让烟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他开始注意到她,开始为她心动,开始为她改变。
而不久的将来他才突然意识到,命运却并非是可以轻易摆脱的东西,每个人的一举一动、一思一想,似乎都早已注定,当你自以为摆脱了命运的束缚时,它却可能以另一种方式将你引向最终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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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高中2018-2019学年第二学期散学典礼现在开始,时光如波涛,飞逝如东水,我们播种着希望,收获着成功……
校长许光耀站在庄严的国旗台上,慷慨激昂地发表着那些早已耳熟能详的开场词。
然而,台下的学生们却并没有多少人在认真聆听。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地谈论着青春期的热门话题——哪个班级的女生漂亮、哪个班级的男生帅气,以及即将到来的暑假该如何安排。
毕竟,这是一个即将迎来假期的时刻,因此老师们也并未过多干涉学生们的谈话。
整个操场上弥漫着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只有那台上讲得满头大汗却无人理睬的校长显得有些尴尬和无奈。
“因为我校老师的辛勤敬业,培育了一批又一批优秀的学生,为我校这一次全国联考再得第一名,我在此表示衷心的感谢!”
话说完,国旗台下的学生们便配合的鼓起了掌,但也不过是稀稀拉拉的掌声,大多数人走着这世俗的形式。
“还不是考的好便是老师学校的功劳,考的差了便是我们的错。”一些人在底下低声念念叨叨,不过这种话也只能小声念念罢了。
云栖高中以极高的升学率,广出高材生而全国知名,而所谓联考便是几家高中拿出自家高考生的成绩,以此证明哪家的生源更优秀。
烟珑中考以几分之差,本无缘这所名校,但他的无心之言被母亲记在了心上,她坚持让他进入云栖高中,不顾他人的非议。
那个时候,很多人认为烟珑只配读普通高中,甚至是推荐去读技校,云栖虽好,却学费过于高昂了些。
对烟珑那不是单亲家庭,胜似单亲的家庭来说是难以承受的负担。
烟珑并不介意他们的冷嘲热讽,因为他明白那些话虽刺耳,却也是事实。
上普高就上普高喽,原本也是打算上完普高,便出去学门手艺,赚到钱便带母亲在外住下,所以于自己来说也没差了。
至于所谓父亲,他毕竟是部队退伍下来的,每月领着近万的工资,想来彻底抛下两个累赘后,日子过的也是滋润。
每当想到这,烟珑都不禁羡慕自己父亲的狗屎运,有个身居高位的舅舅,受其提携升上了副团。
在这个吃学历的当下,他却凭着那初中学历活的有声有色,让人不由感慨一句人各有命。
当然了,就事论事他到底是供自己长大了,也是有养育之恩,纵使这恩情充满了交易气息,有恩报恩,烟珑还是会定期打钱给他,当是还债。
至于其他的什么事,那就管不着了,背上不孝的名号也罢,反正我也不在乎,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想怎么说也管不了。
那时烟珑满不在乎的这么想着,他自有自己算盘。
但母亲显然并不这么想,顶着巨大的压力,甚至求助于外婆,外婆是云栖高中的资深教师,利用人脉为烟珑打开了入学之门,至于学费,她又拿出了自己所剩不多的嫁妆。
然而,这也带来了更多的流言蜚语,指责浪费资源。
尽管如此,母亲始终坚信烟珑的能力。
“你要学会捂上自己的耳朵,不去听那些熙熙攘攘的声音,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苦逼的人,真正能治愈自己的,只有你自己。”
这是母亲对高中时期的烟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差不多该结束了吧,好困啊~
散学典礼接近尾声,烟珑在队伍的最后低沉着头,打着一个接一个的哈欠,困倦地想着。
他选择站在队伍的末尾,因为在这里,他可以为那些聊天的人提供空间,反正他是个几乎透明的人。
突然,掌声雷动。
发生了什么?
烟珑好奇的微踮起脚尖抬头看去,原来是白月笙,烟珑的同班同学,这个学期末突然空降到云栖的转学生。
美丽出众,成绩优异,甚至在最近的月考中连续击败了三班长期占据第一的许倾雨。
优异的成绩,出众的容貌,优雅的举止,高冷的性格,以至于很快便成为了校内的风云人物。
蓝血人偶还是一如既往的受欢迎呢。
白月笙入校后有了很多好听又有寓意的别称,但烟珑还是喜欢用自己取的这个名字来私下称呼对方。
这个外号源于对方冷的像块冰的性格,却又礼节周全,与人交谈每次只用最少的字词回答,且语气毫无情感,偏偏又让人感觉挑不出毛病来,就像个美丽人偶一样。
这种高不可攀的性格,却又仍然受众人喜欢,也真是奇怪,是因为那让人见之难忘的外貌?还是那出众的气质?还是因为对方是高岭之花,所以人人都想要一亲芳泽?
这个问题一直让烟珑想不通透,最终只能归结于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喜欢美少女。
不过烟珑对其倒没什么感觉,因为自己几乎和学校里的人没有任何交集,要问为什么,那大概是因为自己的一个不为人知的心理疾病吧。
从小到大,烟珑对人的接近都会感到不适,仿佛自己是个异类。
就像是一只黑羊混进了白羊群,生理上所引起的不适感,无归属感,除了母亲以外,抗拒一切外在交流。
所以自己索性也不去与人有过多接触,追至根源倒像是潜意识中不屑与其为伍,带着种高傲感。
事实真是如此吗?大概是为自己无法融入他们找的借口罢了。
不适感是可以忍受的,烟珑也曾努力的向他人靠近,企图能融入他们,毕竟世界就是这样,自己又怎能特异独行呢。
但他很快敏感地察觉到人们的虚伪,他厌恶这种勾心斗角,他的第一印象能力使他能洞察他人的本质,他喜欢简单的人和事。
因此最终选择孤立自己,但这也让他被误解为无礼和孤僻。
而且一个交际圈一旦固定,排异现像是十分严重的,在别人眼中烟珑就是异类,就是怪物,就好像他和他们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物一样。
他们惧怕着烟珑,讨厌这种感觉,为了消除恐惧,他们选择了孤立他欺辱他,所以自己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真可怜呀,竟然被一个学生给压了一头,这个前后对比未免太过鲜明了吧,能不能给校长留点面子啊。
烟珑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将注意力放在白月笙身上,而是看向校长,向他投去了一个同情的目光。
“哎!折腾了半天终于结束了。”烟珑伸直了懒腰,长吁了一口气,“去外婆家玩咯。”
离开了那个压抑的地方,拿着从校门口小超市存放的手机,走在路上的烟珑显得有些雀跃。
烟珑刚抵达外婆家的楼下,手机便在口袋中欢快地振动起来。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烟珑愣了愣,接听后耳畔传来的是一位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女子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口吻。
“你现在立刻过来你外婆这儿。”
“好……”烟珑的话还未说完,那边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搓了搓胳膊,烟珑莫名地打了个哆嗦,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语气听起来不太友善啊,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这位女子正是烟珑的舅妈周沫,六年前她从福建远嫁而来。
说实话,初次见面时,她给烟珑的感觉就十分不舒服,经过多次接触,直觉也不断地告诉自己,对方是一个城府颇深、极其虚伪的人。
然而,既然日后将要成为一家人,再加上自己常来外婆家躲灾,也只好尽量忍受这种精神上的煎熬。
努力向她表达自己的善意,甚至将她的女儿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一般对待。
虽然以前独属于自己的一切事物,现在只能分到十分之一二,但这也并未让烟珑过于介怀。
来到这里的目的,从来就不是为了贪图什么吃穿用度,而是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可以安心休憩的港湾。
走到门前,烟珑发现门并未上锁。
然而,不知为何,心中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直觉告诉自己不要贸然进去。
轻轻一拧门把手,门便应声而开。一踏进屋内,烟珑便感受到一股压抑的氛围扑面而来,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外公外婆和舅妈分坐在屋内的三个角落,形成了一种微妙的三角之势。
“有什……”烟珑刚想开口询问,却被舅妈周沫抢先打断了。
“你知错吗!”她的语气中充满了质问与不满,仿佛早已认定了烟珑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什……”烟珑疑惑地看着她,想要开口辩解,却再次被她打断。
“你打我女儿的事你都忘了!那天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你外婆也看见了,今天你外公也在场,我就要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我女儿只不过是轻轻抓了你一下,没想到你竟然下此狠手,在她背上那么用力地捶了一下,那一声闷响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你真是太狠了!年纪轻轻就下手这么重!要是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舅妈周沫恶狠狠地说着,每个字都仿佛带着刀锋。
烟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辩解,却发现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就在我脑海中一片混乱、愣神之际,舅妈周沫突然几个跨步冲到烟珑面前,高高扬起了右手。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这一记耳光彻底打破了烟珑最后的心理防线。
脸上顿时火辣辣地疼起来,她的用力之猛以至于烟珑的头被抽得转向了另一边。耳朵里嗡嗡作响,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仿佛僵住了一般,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站在门口,如同一个失去了灵魂的雕塑。
“早前我便看出你并非善类,你这个所谓的废物,竟然还有颜面让你的母亲哀求外婆给你开后门,真是白白浪费了宝贵的名额,我呸!你这等低劣之人,就应该滚回你那肮脏不堪的角落里去!”
“若我是你,早就羞愧难当,找个地洞将自己深埋!你真是活着浪费这世间的清新空气,死了也只会玷污这片土地,从今往后,你们母子二人还是不要再来这了,免得你们的污秽之气玷污了,真是让人作呕……”这一句句充满羞辱的言语,如同利箭般无情地从她口中射出。
“真恨不得将这满口恶言的臭嘴给撕烂!”烟珑的脑海中,一个声音悄然响起,带着无尽的愤怒与不甘。
“够了,你说得太过火了,他还只是个孩子。”外公眉头紧锁,抬手制止了这场无休止的辱骂。
趁着周沫的辱骂声稍稍停歇之际,烟珑早已慌乱地转身,逃离了这个充满恶意的地方。
他不顾一切地奔跑着,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远。
当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座静谧的公园之中,天色已渐渐暗淡下来。
烟珑坐在公园最高处的凉亭里,双目空洞地望着远方。天边如血的残阳倒映在她的眼眸中,映照出他充满复杂情感的心绪。
什么叫做只是轻轻地抓了一下?明明是我躲在角落里安静地看书,她却突然冲到我面前,疯狂地在我脸上抓挠,留下几道血痕。
她甚至还用尖锐的物体刺向我的眼睛,我眼睛被刺得通红,疼痛难忍。
而我,只是在她屁股上轻轻地拍了一下,虽然声音很响,但并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我眼睛差点瞎了,我也并没有说什么啊。
周沫的侮辱让烟珑心如刀绞,烟珑意识到,善良只会让人被欺凌,他开始反思,如果一开始就表现出恶意,也许就不会如此被动。
他意识到,善良有时只会成为别人伤害你的武器。
从一开始,对方就在装模作样,揣摩着烟珑娘俩的性格。
那些曾经的冷言冷语,原来都是她的真心话。我曾以为那只是她的无心之说,现在看来,那些话都是她对我愚蠢和废物的暗指。
她想要将我们赶走,无非是想独占外婆家的遗产。尽管她能在外公过世后分到大部分的东西,但她并不满足,她想要的是全部。可是,我们其实并没有想过要分到什么呀,我们只是想……
这次,她借题发挥,夸大事实,无非是为了彻底将我和母亲逐出门外。
原来如此啊,我的直觉一直都是正确的。
哈哈哈哈!烟珑捂着头,失心疯似地狂笑起来。她的笑声在空旷的公园中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