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看的透彻啊,若他们也能有你这般洞见,那便好了。”叶清珑长叹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感慨。
“我其实还蛮想不懂他们的,你们之中应该也不乏理智的人吧,为什么那时不去找珑问清楚呢?”
伊瑟拉眉头紧锁,疑惑之情溢于言表。
“况且过了这么久了,冷静下来自己仔细想想,也应该能察觉到其中的蹊跷吧。”
“起初,大家还是保有理智的,准备去找珑问个清楚,但还没来的及去找,各族内部就流传起了一个传闻,说其实五族都是珑为了创造吸血种,而失败的残次品。”
“这传言如同燎原之火,彻底点燃了族内的怒火,将我们的理智燃烧殆尽。”
说到这叶清珑话锋一转,神秘地停顿了片刻,引人好奇。
“不过,即便如此,仍有一人坚守着理智,未曾动摇。”
“嗯~?是谁啊,快说,快说。”伊瑟拉被勾起一丝兴趣,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琰,即使听闻这则传言,他仍旧呼吁我们保持理智。”叶清珑沉声回答。
“琰吗?”伊瑟拉眉头微皱,有些难以置信地摇头,“我跟他接触过几次,虽然每次见面都是在厮杀,没怎么交谈过就是了,不过他那狂暴的性格,怎么看都不像是你说的理智的人诶。”
“他弒神之战前有过短暂的离开,奇怪的是,回来后,性格便突然大变了,对珑的憎恨更是到了极致。”叶清珑沉声说道,声音中透露出几分震惊,“我当时看到他的变化时,也吓了一跳呢。”
轻叹一声,叶清珑眼中闪过一丝迷惘。
“其实事后我冷静下来想了想,也隐约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但终是不敢深究下去,只能固执地认为自己所作所为皆是正确,我想他们有些人的想法也和我差不多吧。”
伊瑟拉听出了叶清珑话语间夹杂着的浓浓怯惧之意,微挑眉头,只觉得莫名其妙。
“珑都被你们杀的渣都没剩了,你们还在怕什么?”伊瑟拉不解地看着叶清珑,“你是灵魂稀碎了,但珑的灵魂可是彻底归为虚无了。”
“你不懂,珑临终前留下的那句话,至今仍在我心中回荡。”叶清珑面色凝重,“他对我们说:‘我归来之时,诸逆臣皆当引颈受戮!’
“这也是我们事后为什么会再三查验,珑是否真正死亡的原因,毕竟祂可是神呀!话中那仿佛灭世的愤怒,我至今仍为之颤栗,它就像一把刀,在我灵魂上刻上了道擦不去抹不掉的恐惧。”
说到此处,叶清珑的面色苍白了几分,她微微摇摇头,像是要将那些令人不安的思绪从脑袋里甩出去。
“这不就是典型的,反派逃跑前放的狠话吗?现在电视里是个反派都这样。”伊瑟拉笑着打趣道。
“你是这样认为的吗?”叶清珑凝视着伊瑟拉,目光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
“开玩笑的,看你说的那么恐怖,我缓解一下压抑的气氛嘛,确实,珑对于我们完全是一个未知的存在,我们的能力都来源于祂,很难想像祂会被自己的力量所杀死。”
伊瑟拉说着刻意压低声音,营造出一种恐怖的氛围。
“搞不好,祂现在正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以某种我们绝对无法洞察的方式,默默地注视着我们二人呢。”
“我感觉一件挺严肃的事情,愣是被你形容成了鬼片似的。”叶清珑忍不住哑然失笑,轻笑出声来,打破了原本凝重的气氛。
“这才对嘛,你自己都说自己是个‘死人’了,都已经挂了的人,干嘛还要怕生前的东西,从某种角度上讲,你现在和珑可是同类,都是鬼,都是经过两次死亡的人了。”
“我好像不只死过两次了吧。”叶清珑轻描淡写地反驳道,“你是智力已经随着外貌退化到了幼稚园水平了吗?这可真是太糟糕了呢,你以后说话不会只会啊巴啊巴了吧。”
叶清珑对伊瑟拉使用技能,毒舌,效果显著。
“哎呀!你听我把话说完会死呀!”伊瑟拉有些气急败坏,本想拍桌子,但想到什么,又转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
“可我已经死了呀。”叶清珑接话道。
“啊这,那没事了。”伊瑟拉一时语塞,顿了顿继续说道,“总之我要表达的意思是,人一生会死三次,第一次是心脏停止跳动,生理上的死亡;第二次是自己的葬礼,象征着社会上的消失;而第三次则是世界上最后一个人忘记了你,那时你便彻底死去了。”
说着不屑的皱了皱鼻子。
“我指的可不是你们那种小强式的反复肉体死亡。”
“那我还真是命硬呢,有你这样的‘小美’在,我恐怕永远都无法真正安息了。”叶清珑扶额,颇为无语的摇摇头,“突然有些明白,人类为什么都那么想在历史上,留下自己名字的原因了。”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你在精神层面是永生哒,要是你还不放心,怕我中途挂了,我再贴心的给你写本自传,给学院的学员每人发一本当传家宝。”
伊瑟拉竖起大拇指,一脸我办事你放心的表情,但至于放不放心,只能说懂的都懂。
“别!这种羞耻的事,我可干不出来,而且你写的自传,鬼知道你会掺多少私货进去,你这哪里是想让我永生,分明是想让我死都不得安宁。”
叶清珑古怪的盯着伊瑟拉,满脸的不信任,就差把不相信三个字写脸上了。
“你怎么可以凭自己主观的恶意,来揣测我对你的好意呢?这么多年的闺蜜了,这点信任都没有的吗?太让我伤心了吧,嘤嘤嘤。”
伊瑟拉一只手虚掩面颊,装作伤心的样子,实则只是为了掩饰自己面颊溢出的潮红,和嘴角压抑不住的坏笑。
伸出食指和大拇指,轻描淡写地比划了一下。
“最多也就只掺那么‘一’点点私料,使内容更加有趣些。”
“哦~,‘一’点点,你在这跟我比指间宇宙呢!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会不清楚。”叶清珑给了伊瑟拉一个大白眼,没好气的娇嗔一句。
“诶嘿~”伊瑟拉被戳穿后也没狡辩,只是尴尬的笑了笑。
“果然和你聊天就只能聊些正经的事,说正经的都能被你偷梁换柱成别的话题,我们还是继续说珑的……”
“stop!别再提这个名字了,我今日听得已足够多,听的我头都开始疼了。”伊瑟拉捂住自己的耳朵,大声喊道。
“母亲,你怎么了?”正忙碌于厨房的烟珑听到饭厅里伊瑟拉的喊声,放下手里的活,急匆匆地赶了出来,神情紧张。
“啊~……没什么,我刚才在和清珑酱玩成语接龙而已。”伊瑟拉慌忙地解释道,声音都有些结巴了。
“这样呀,那就不要突然大喊啊!”带着几分责怪,烟珑在伊瑟拉头上狠狠的来了一记爆栗,随后气呼呼的回到了厨房,只留下在椅子上捂着头,疼的小幅度颤抖的白团子。
“啊呀,没想到我死后竟然还能见到如此‘名场面’,真是死而无憾了呢,哦,不对,我已经死了。”叶清珑捂着肚子躬着腰笑个不停。
“你少说风凉话,不许笑了!我还不是为了替你圆场吗?你还笑,你个没良心的。”伊瑟拉委屈的咕哝着喊道。
“嘘~,小声点,小心小烟珑出来再给你来一下。”叶清珑抹着眼角笑出的泪,笑的含糊不清的说道。
“呜~”伊瑟拉听后,只能委屈的低声哼哼。
“你个教神族历史的,每日都与‘珑’这个名字打交道,按理说应该已经习以为常了吧,刚才干嘛那么大反应啊。”
“我真的很烦关于珑的事,就因为祂,我天天被你们这些王追着打,今天与这个王斗,明天又要与那个王争。”
“还要莫名背上一个莫须有的叛徒罪名,最后为了更好的自保,还要和那群混血种与虎谋皮,我是内忧外患了呀!”
“我太难了,祂是死了,可我还活着呀,我还要承受祂造成的误解和后果呀,受苦的都是我,偏偏你现在还要不停的在我耳边念出这个万恶的名字,换成是你,你能够不激动。”
伊瑟拉瘪了瘪嘴,红着快要泛出泪水的眼眸,声音中还带着几丝哭腔,越说越发委屈起来。
“呃~,你确实是够不容易的。”
“又怎么了。”在又一次听到厨房外的骚动后,烟珑从厨房里又走了出来。
“她……她……她成语接龙输了。”叶清珑支吾了片刻,一个慌言张口就来。
“这样啊~”烟珑轻轻叹了口气,转向椅子上的伊瑟拉,轻轻将她抱起,如同呵护珍宝般,将她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
随后转身走进储物室里,出来时怀里抱着三个纸箱子,就这样来回十多趟后,伊瑟拉很快就被纸箱筑起的墙壁,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然后,烟珑便头也不回的走回了餐厅。
“你刚才搬的那些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这样把她放在那,就不管了吗?不用去安慰吗?”叶清珑见状,疑惑的向烟珑搭话。
烟珑回头瞥了一眼箱墙,表情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用,那种情况我以前遇到过,安慰的话她根本就听不进去,箱子里都是零食,这种情况就只能让她化悲愤为食欲了,这是我和她相处这么多年来,掌握的唯一比较有效的办法。”
“需要那么多的吗?”叶清珑一脸惊奇的微启丹唇。
烟珑摇了摇头,想到箱墙上已经出现的漏洞。
“不,说不定还不够,清珑酱拜托你件事,以后和她玩游戏时,请稍微让着点她,别让她输的太惨了。”
叶清珑听后点了点头,尽管事实的真相和所答应的事完全不搭边。
“你有没有感觉到,你和她之间似乎不太像母子关系。”叶清珑突兀的问道。
“感觉到了啊,虽然不知道其他母子是如何相处的,但大概不是我和母亲这样的吧,不过,我觉得的母子关系就是这样的。”
烟珑眺望远方,眼里满是幸福的感叹道。
“虽然母亲她经常不着调,人也很任性,但却总能在我最难受的时候,给予我安慰。”
“我觉得人最值得庆幸的是,无论你做什么事,下什么决定,都总有几个人默默的站在你身后支持着你。”
“因此,我也想把最好的给予她们,没有母亲我大概也活不到现在吧!”
“看来她对你真的很重要呢,那我……”叶清珑轻声呢喃。
“清珑酱对我也很重要啊,说来还蛮羞耻的。”烟珑深情地望向叶清珑,“明知清珑酱你应该是个独立的个体,可我却还是忍不住会想将那些情绪加注在你身上。”
“你对我也很好呀,愿意扮作母亲的身份,倾听我的那些唠叨,真是辛苦你了。”
“其实,我一直想给你些什么以做感谢,可我擅长的就那么点东西,似乎给不了你什么。”
“所以,如果你有任何需要,请务必告诉我,不说上刀山下火海,但至少我一定会竭尽我所能去给你实现。”
不是装作,我就是你的亲生母亲啊~,叶清珑深深低下头,紧紧揪着袖口,心里想着。
好多心事藏在心口,但却不能说出口,怕开口便就是泣不成声的嘶吼,只能任它腐烂在心底。
心中泛起波澜,她渴望向烟珑坦露一切,自己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但一想到这样会打破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静生活,让他再次被过去的阴影所笼罩,叶清珑便狠下心,将这个念头重新深深地压回心底。
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故作轻松地说:“这又什么好羞耻的,我确实也算你的母亲嘛,母亲听儿子唠叨几句算什么,你要真想对我好,就以后多陪我聊会天好了,每天自娱自乐怪也怪无聊的。”
“那好啊,以后我每天晚上都会拉你陪我聊天的,那到时候请不要嫌弃我唠叨哦,我话多的时候还挺烦人的。”烟珑一边将餐桌上的杂物收拾进口袋,一边对着屏幕里的叶清珑轻笑道。
“那就这么说好了,行了,我去睡个美容觉,晚上再来找你。”叶清珑的哈欠中带着一丝倦意,含糊不清的说着,话音刚落,屏幕便一黑,周围恢复了安静。
烟珑微微抬起头,瞥了一眼墙上挂钟的指针。
“已经四点半了啊,姨妈她们也应该快回了。”望了望厨房里用小火煲着的汤,将终端机随手塞进口袋里,快步走进厨房,“看来得再稍微加快一点速度了。”
半小时后,电梯直升至第21层,随着电梯到达顶楼,发出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开启。
“小烟珑,我们回来啦!”蜜尔娜站在玄关处,双手合在嘴边作喇叭状,高声呼唤。
“回了。”烟珑回应着,缓步走向玄关。
“我去!你们是把整条商业街洗劫了一遍吗?”烟珑看着玄关处堆积如山的纸袋纸箱,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没有啦,只是适当的每种都买了点。”蜜尔娜笑着摆摆手,但看到她身后那座由商品堆砌成的小山,这话显然有些站不住脚。
烟珑咽了咽唾沫,目光落在脚边的一小堆纸箱上,“可能……我们的每种买一点不太一样。”
“那这些东西,就拜托小烟珑你帮我们搬进去喽。”蜜尔娜拍了拍烟珑的肩膀,随后带着安娜走进屋内。
烟珑沉默的看了看堆成小山一般高的纸袋纸箱,叹了一口气,开始了漫长的搬运工作。
这叫什么事嘛。
“哇!这里竟然还有鲜花饼诶,小烟珑你还特地为我们准备了下午茶吗?”蜜尔娜说着向鲜花饼伸出手,“正好我有点饿了呢。”
“那个是母……”烟珑刚想解释,就被一阵破空声掩盖了烟珑之后的声音。
一道白影疾驰而过,桌上的鲜花饼瞬间消失无踪。
在桌子的另一头,伊瑟拉抱着装有鲜花饼的碟子,呲牙咧嘴的哼着。
而伊瑟拉高速移动带起的风,则致使烟珑怀里的纸箱开始摇摇欲坠。
完了,这一摞纸箱里可不乏奢侈品,要是里面的哪件出现损伤,那把自己卖了也不够还啊。
就在这时,安娜及时上前扶住了纸箱,这才使其免于倾倒。
烟珑轻吐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纸箱放在地上。
好险好险,差点就要背负百万债务了。
“姐姐她怎么了?”蜜尔娜凑到烟珑耳边,不解的指着伊瑟拉小声问道。
“母亲她心情不好,姨妈你就别和她抢那碟鲜花饼了,你要真想吃,冰箱里还有,你自己拿去烤箱去烤热了吃。”说完,烟珑又向玄关走去,开始了第二批搬运工作。
“哦~”蜜尔娜听后兴冲冲的跑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盒鲜花饼。
“需要帮忙吗?”安娜跟在烟珑身后,善解人意的问道。
烟珑略微思索了片刻,捡了几件较轻的物品递给安娜,“那就麻烦安娜学姐你了。”
十分钟后,烟珑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凝视着天花板。
蜜尔娜,戴着烤箱手套,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鲜花饼,从厨房款步走进饭厅,见状调侃道:"小烟珑,你这身体素质也太差了些吧,这才搬了这么点东西,怎么就累成了这副模样了?"
"这可不是身体素质的问题。"烟珑一边擦着额头的汗珠,长一句短一句地解释道,"我这是承受了我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压力,要是搬运的时候,把里面的一些奢侈品弄坏了,那我这一生不就告吹了。
“坏了就坏了呗,坏了我再换新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蜜尔娜一口咬掉小半块鲜花饼,一脸不以为然的挥挥手。
“汝闻,人言否,你这种富婆的言论,对我们这些劳苦大众来说,可真是太不贴心了。”烟珑吐槽道。
“没事没事,小烟珑你要真过意不去,就把你自己抵押给我呗,姨妈包养你哦~”闻言,蜜尔娜笑得更欢了,调戏道。
“呵呵!”烟珑面无表情的干笑几声,“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还有我卖身不卖艺,呸,说错了,是卖艺不卖身,想让我给你当腿部挂件?没门!”
“话说回来,我是知道女孩子逛街会疯狂买买买了,但是也不至于看见什么就买什么吧。”说着,烟珑站起身,面色怪异的来到小山旁,从一个牛皮袋里抽出一件上衣,“姨妈你买这么多男款的衣服干嘛?难道是突然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属性。”
“哪些湜给沵荬哋。”蜜尔娜嘴里咀嚼着鲜花饼,喷着饼屑,含糊不清的说道。
“麻烦你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再说话,好吗?”烟珑颇为无语的看着她摇摇头。
谢谢,有被恶心到,幸亏是美少女的样子,不然我已经口区了。
“我说那些是给你买的,姨妈这不是看你只有那固定的那三套衣服吗,想给你买几件新衣服穿穿,毕竟人靠衣装马靠鞍嘛。”
随手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随意的擦了擦手上的油,与嘴角的饼末,蜜尔娜走上前将衣服塞到烟珑怀里。
“你快换上试试看,看合不合适,对了,我还给你买了块手表。”说着,便扑进那堆箱箱袋袋里翻找起来。
烟珑摸了摸手里用绵软布料制成的衣服,叠好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随后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茉莉蜜茶。
“啊哈,找到了。”蜜尔娜兴奋地高举着找到的手表,欢呼出声。
烟珑瞟了一眼,随口问道:“花了多少钱。”
随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莫名的寂静,仿佛连时间的流逝都为之停滞,静谧持续了大约十秒。
在这无声的间隙中,烟珑自然而然地轻抿了一口手中的热茶。
蜜尔娜听后愣了愣,随后扭头看向旁边的安娜,“小安娜,这表花了多少钱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