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也没空陪她生气。”娇小少女轻哼一声,将手背在身后,左手轻轻缠绕着右手的食指,脚步轻盈地向宿舍的方向迈去,仿佛一切纷争都未曾发生。
“玩过叠叠木吗?”走在前面的娇小身影突然对空无一人的前方发问,语气中带着一丝莫名的玩味,也不知是在问谁。
“叠叠木?那是什么。”樱发少女蹙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一种经典的木制益智积木玩具,设计理念来源于古代汉朝的黄肠题凑木模,就是将木块三根为一层,交错叠高成塔,然后轮流掷骰子决定抽取哪种颜色或哪一层的木块,抽取的木块要放在木塔的顶层,在抽取和放木块的过程中木塔倒塌则算输。”一旁的少年笑着解释道,望向娇小少女的目光里多了点什么。
果然是这样,真是两个放不下面子的傲娇,明明都挺在意对方的,虽然刚才一直在将责任互相往对方身上推,但果然还是很为对方着急呢。
“没玩过无所谓,那我换个通俗的说法,积木,堆积木时,要怎么令堆起的积木一瞬间崩塌。”娇小少女一脸你不知道,我也无所谓的表情,沉声继续说道。
“抽掉位于底部的支撑点。”虽然并不理解她为什么这时问出这个问题,但樱发少女还是自觉揽过问题回答了。
“对,只要这样,它就‘嘣’的一声散架。”娇小少女举起握成拳的手,瞬间张开成掌,模拟着积木崩塌的声音。
“所以呢,你现在突然说这个是想表达什么?”樱发少女感到有些不明所以。
“我想,她是在暗喻院内的流言蜚语,正如积木般,只要找到谣言的根基,一击即溃,谣言自然不攻自破,我这样理解没问题吧。”少年看向娇小少女的背影问道。
“没错,和聪明人交流起来就是比某些人要轻松些,恋爱中的少女哟,啧啧啧。”娇小少女轻啧,感慨着摇了摇头。
“当真相还在穿鞋的时候,谎言早已经跑遍了全城,人们从来没有真正渴求过真理,面对那些不合口味的证据,他们会充耳不闻,而凡是能向他们提供幻觉的,都可以很容易的成为他们的主人,你明白吗?”
娇小少女拧身看向樱发少女,像是在问她,眼里原本的天真幼稚不再,只有平静如深山寒潭般的漠然,给人一种不可靠近的冰冷气息。
随后回身望向一个方向,自言自语的说着。
“真相对于他们来说早已经不再重要了,虚幻的种子已经深深扎根于人心,我们无法将它连根拔起,但却可以断其养分,令它枯死在萌芽中。”
“你……哼!小聪明罢了。”樱发少女扭过头去,冷哼一声,嘴角却不经意地勾起一抹微笑。
“小聪明总比某些人不动脑要好。”娇小少女淡然反呛一句。
“所以说,你刚才在教室里有问到些什么吗?”少年适时插入话题。
“最近学院里有个新兴的小社团挺火的,去看看?”
话是这样问,但娇小少女却并没有停下,等后面的两人的意思,反而是快步走在了另一条岔道上。
她就是这样,会给出你选择,但至于要怎么做,她心里早已经内定,你怎么选择,她并没有所谓,确定了自己要做什么事,便会毫无顾忌的去做,谁也拦不住,任性又霸道。
几分钟后,一栋阵旧的二层建筑映入三人眼帘,门楣上挂着一张简易的纸牌——“新闻社”。
“藏的还挺隐秘的,没想到我的学院内还藏着这样一群有趣的人呢,我倒是对里面的人有点兴趣了,确实该见见了。”娇小少女笑语盈盈,推开了这扇通往奇思妙想之地的大门。
屋内,纸页纷飞,十来个人在里面忙碌而有序的工作着。
“谢绝来访,现在是工作时间,不接受访问。”一人头也不抬的说道。
“新一期的校内新闻还没制作完成,请回吧。”看三人似乎没有走的意思,那人又补了一句。
“这位学长,能否看看我们再说话呢,这样能显得有些教养,我们来一趟也蛮辛苦的。”娇小少女甜笑如花,声音甜如浸蜜,令人倍感舒适,难以拒绝其请求。
学长闻言抬起了头,望向大门,看着不远处的三人,目光瞬间凝固。
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笔下的人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场见面要比自己预想中的早太多了,不过自己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所以倒也不慌张。
室内的人见自家社长表情不对,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寻着目光看去,待看清门口站着的三人后,开始骚动起来。
“两位学妹好啊,哦,学弟也好啊,不知三位此次登门拜访是有什么事吗?”学长带着应酬的笑,向三人迎面走来。
“学长真是会明知故问呢。”娇小少女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张报纸,笑中带刺,“我们最近几天可是因为学长受了不少苦呢。”
“既然如此,不如上楼喝杯茶,慢慢聊?”学长侧身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引着三人向二楼走去。
“确实是该好好聊聊。”娇小少女话语中带着一丝笑意,手中的报纸轻轻一挥,似乎预示着即将展开的精彩对话。
这句话入耳,学长的身躯不禁微微一颤,一股莫名的寒意沿着脊梁骨悄然蔓延,心中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然而,木已成舟,后悔亦是无济于事。
他自恃比眼前三人年长一岁,自信能掌控全局,殊不知,即将面对的是个怎样的妖怪。
阅历?呵!她最不缺的就是这东西。
“好茶。”娇小少女轻启朱唇,举杯于鼻息间轻嗅,继而浅尝一口,赞叹道,“对于一个新兴的‘小社团’而言,能备下如此品质的茗品,也算件奇事了。”
“既得学妹青睐,那送些学妹便是了。”学长笑着欲起身取茶,却被少女婉拒。
“不必。”娇小少女放下茶杯,微微皱眉,“这个,还不够格。”
诚然,与她平日所品相比,此茶实乃天壤之别。
如果说把现在喝的茶比作是车里的宝马的话,那她平时喝的就是西尔贝。
学长愕然,要知此茶已属奢侈品之列,自己要不是被校内的几位大佬资助,最近收到过几笔不菲的资助,也不可能拿的出这种程度的茶。
明明是自己都舍不得喝的珍藏,可在娇小少女这里,似乎仅仅只是能喝的程度。
难道她来自一个极大的家族?学长心中暗自揣测,不禁生出几分慌乱。
确实,虽然被奉为校花,在院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实际上却并没有人知道她的家世,她自己也从来没有提过。
只是她那优雅大方的举止,得体的笑容,以及自然而然散发出的气质,总让人感觉她出身非凡,事实上也确实非凡。
我似乎,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学长浑身一凛,摸了摸起满鸡皮疙瘩的手臂,心生惧意。
仅仅只是短短一句话,娇小少女便攻破了他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心理防线。
然而,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后,想到身后的那几位大佬,底气又足了几分。
他们会保住我的,会的,他们还需要我写出的东西。
他自是知道那群大佬为何找上自己,而新闻社又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崛起的。
一切都要从他撰写出的一篇关于两大校花的八卦新闻讲起。
大佬们各自喜欢两位校花中的某一位,但却都无一例外的喜到嘴边无法开口,加之与情敌们实力相当,只好暗恋着蛰伏下来,等待着机会的来临。
若是这样继续各自悄悄暗恋也就罢了,可偏偏这时候,有个叫烟泊言的家伙横空出世,整日和两大校园偶像呆在一起,出入各种场所,与两位少女保持着说不清的暧昧关系。
当然这都是他(她)们自以为的了,这让暗恋着自己女神的大佬们嫉恨不已,很是不爽。
于是,彼此看不顺眼的大佬们,第一次达成了一个共识,灭了这厮,保护女神免受毒害联盟成立。
但这厮聪明的很,整天和女神们腻在一起,众人盯了大半年愣是没找到一丝机会,冒然出手又怕被发现,掉好感度。
正当众人郁闷之时,他们发现了新闻社,本着肉体上干不掉你,那就精神上摧毁你,虾仁先猪心。
大佬们找到了这个才刚成立不久,名不经传的小社团,他们要用舆论作剑,迫使他离开自己女神的身边。
虽说表面铁板一片,但实际上却各含心思,想的都是女神伤心了,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于是一个个的鼓足了劲的推波助澜,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新闻社这才得以在院内飞速发展。
“学长应该知道我们前来所谓何事吧?”娇小少女见他沉默不语,终是开口打破了沉默,“今天来也不是要求赔偿些什么,只是希望学长能停止那些愚蠢的行为罢了,这对你不难吧。”
“这……确实有些令我为难啊,学妹。”学长表现的很是为难,诉说起自己的苦衷,“你也知道的,我们就是吃这碗饭的,什么抓人眼球我们就写什么,你让我们放弃热门素材,这不是明摆的要断我们的生路吗?”
“我可以为你们提供全方位的资助,无论是设备更新还是工作环境改善。”娇小少女眉头微皱,显然她已经有些不太耐烦了。
“这……”学长心动了,这样的条件,即便是那些大佬也未曾许诺过。
可若是答应了,便就要得罪人了,到时就不是资金够不够的问题了,而是混不混的下去的问题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得罪一个总比得罪一群要好,想到这里,他心里一横,起身走到窗前的办公桌,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杀手锏,丢到三人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什么意思?”娇小少女挑了挑眉,扭头看向他的目光逐渐冰冷,仿佛是在看一件死物一样。
她当然知道桌上的是什么,在她看到档案袋上的编号时就已经明白了。
樱发少女拿过档案袋,缓缓抽出其中的手写档案,目光瞬间被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字眼所吸引——“烟泊言”。
这是三人里,唯一的那一位少年的学生档案,和普通学生的档案也没什么大的区别,遵循着同样的排版与四开纸张的规格,唯独不同之处,便是其厚度略胜于常规,透露出些许不寻常的气息。
然而,这并非档案的核心所在。
重点是后几页中,他的导师对其任务表现的深刻描绘:一次又一次的脱离控制,不按命令行动,数次徘徊于揭露神族秘密的边缘。
诸如为拯救一名垂危女童而不惜耗费珍贵万灵药,或是为保护孕妇而在人口稠密之地与虚展开战斗,此类事迹不胜枚举
当然比之后面的内容这并不算什么,顶多算是个人特性突出罢了,直至那一页——
1998年7月24日,哥斯达黎加突现神族踪迹,疑似三代天使种。
随后,学院迅速派遣了由二十一名精英组成的弒神小队前往,并与当地混血种配合进行联合绞杀。
但不幸的是,情报有误,出现的并不是三代种,而是一位仅次于王与初代种的,尊贵的一代种。
弒神小队因此近乎全军覆没,幸存下来的两三人也都在事后患上了不同程度的精神病症。
当增援抵达时,所见唯余满地破碎的尸块,和一个站在尸山血海里,仿佛浴血重生的“人”?
没错,这人便是现在坐在沙发上的少年。
1998年,烟泊言还是一个刚入学半年的大一新生,为了大四能写一篇有价值的论文,而在暑假四处奔走着。
哥斯达黎加是他的第一站,他要在这找寻神族的遗迹,又或是炼金道具以完成课业。
当然这件事并未公开,而是作为机密档案封存了起来,至于事件里的本人则被隔离了起来。
幸运的是他交到了一位好朋友,完好无损的走出了古代无数混血种的噩梦之地,免受了解剖之灾,一切风波皆被好友悄然平息。
只不过他的导师实在是有够坑爹的,竟在他的档案里写下了,曾疑似有过一次单独击杀一代种的经历。
他大概是觉得除了自己,再永远不会有人会碰自己学生的档案了吧,不过可惜的是,意外发生了,他将亲手葬送自己学生的未来。
若换作古代,他大概会是弒神的大英雄吧,当然是事前将你奉为英雄,事后认作怪物秘密处理的那种。
世人问英雄何在?上层统治者仅笑答:“英雄已赴拯救世界之征途。”
事后风波一过,英雄也就被掩埋在时间的尘埃下了。
人类就是这样,就算是混血种也还是有一部分是人的,从中继承了些什么,比如排异心,又或是对于不可控事物的恐惧。
“如果学妹执意如此,那我们就只能转而报导这个了,我不知道学弟是怎么还安然待在学院,保有学生身份的,但是如果这件事再被翻出来的话,那么这次谁都将保不住他。”
学长咬咬牙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决绝。
“我不想把事情做绝,你们还年轻,还不懂那些家族的手段,就这么算了吧,就当是放过我们,也放过自己。”他言辞恳切,不愿事态恶化至无法挽回之地步。
从拿出档案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要做好无法和解,撕破脸的准备,这无疑是将自己彻底推向深渊的一步,他实在是不愿出此下策。
档案是大佬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冒着极大的风险从档案室里偷出来的。
但他们没看,也不敢看,没看被捉住了就还有迂回的余地,
可若是看了,就必须承受一些他们所承受不起的后果,所以他们将东西塞给了替罪羊。
伊瑟拉学院的档案,详细记录了每一位学生从小到大近乎一切的经历,一些糗事,一些不太能见光的事。
就算你一身光明磊落,那也可以从家世上下手,就算是家世没问题,那又如何,制造问题就好,反正这对于一群专业人士不算什么。
身为新闻社的社长,他自负于自己对于劲爆新闻的嗅觉。
虽然大佬们叮嘱了只用看看前几面的基本信息就好,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媒体人,他终究没能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打开了第十三扇门。
事实正如他们所料,烟泊言的前半生非但不普通,反而可以称的上传奇,奇葩,坎坷。
他在幼年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次日当晨光初破晓,目睹此景的人们无不心灵震颤,那场景成了他们一生挥之不去的烙印。
一个年仅七岁的孩童,浑身浸染着触目惊心的血渍,木然地俯视着眼前那片由双亲鲜血铺就的惨烈画卷。
尸体支离破碎,遍布着诡异可怖的伤痕,犹如被无数利刃无情贯穿,触目惊心。
人们难以想象,一个孩童何以能如此冷静地守候着亡亲的遗体度过漫漫长夜,那一夜的黑暗与沉寂中,究竟隐藏了怎样的秘密,将一个曾经幸福满溢的三口之家撕裂得支离破碎,只留下一个孤独无助的幼小心灵。
唯有烟泊言自己,能够深切体会那个电闪雷鸣之夜的惊心动魄。
他清楚的知道,他又一次发病了,那诡异的病魔再次侵袭了他的世界,这一次它无情地夺走了他敬爱的爸爸妈妈。
随后,警方虽立案调查,但这桩离奇案件终究被尘封于档案深处,或许再无重见天日之时。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似乎都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记忆。
至于真相,毕竟,谁又能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一个尚显稚嫩的七岁孩童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