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还参加了她的婚礼呢!说心里话,她穿婚纱的样子真美!美的不像这世界上的人。”
“所以说是单相思?你从未告知过她,你的心意?”烟泊言面色怪异的看着光头男人。
“嘿嘿。”光头男人摸着自己的大光头憨笑几声,“这么说倒也没错了,其实也无所谓了,她能记得我这么个人,我就非常高兴了。”
“所以当她遇到困难,第一个想到来找我时,我开心的整晚都没睡着。”
“四万五其实对现在的我来说,算不上什么大数目,我本来就没打算让她还的,可是她却跟我说:‘这钱我一定要还的,要不然你怎么跟你的兄弟们交代呀。”
“结果我混的再好,在她眼里也还是只是那个她当年救助过的小混混,哦,不对,现在是大混混了。”
“于是,我只得提出每月收取一定利息的提议,每月装作催债的老混子,反正这也是我的老本行,顺便还可以借机看看她。”
“那还真是挺像的。”烟泊言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不悦与嘲讽。
“你别误会,我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只不过今天有两个以前的弟兄跟着。”说着尴尬的笑了笑,“男人嘛,都是要面子的,我那么细声细气的在弟兄面前有些掉形象,迫不得已才喊她全名的。”
“总之钱就不用还了,既然她已经走了,我再这样继续也就没有意义了。”
“不!钱是一定要还给您的,否则她的在天之灵也难以安息,只是可能需要一些时间。”烟泊言态度坚决的说道。
光头男人看着眼前的青年,有些失神,他似乎在烟泊言身上看到了许清欢的影子。
果然是她养出来的孩子,某些方面和她真像。
“既然你坚持,我也不好阻拦你了,慢慢还,不用急,这房子你继续住着,有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
光头男人和蔼的笑着拍了拍烟泊言的肩膀。
“我叫刘奥,你去奥罗国际公司,报我的名号没人会拦你。”
“谢谢您,我会尽早将钱还给您的。”烟泊言站起身,向其微微躬身表示感激。
“没事没事,还是要以学业为重,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叫烟泊言吧?”
“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听到对方准确说出自己的名字,烟泊言一脸的讶异。
“我刚才在她的房间里看到了一套校服,她以前常和我提起你,说你很聪明,能考大学。”
“我没打算继续读书了,没什么意义,本来计划读完高中就出去工作,赚钱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现在……现在计划不变,出去找份工作还欠您的钱。”烟泊言低沉着头,低声说着。
“那怎么行,用你刚才的话,你想让她的在天之灵不安吗?”刘奥严肃的质问道。
“可是我本来就是因为她才……”
“我这人没什么文化,但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我也知道知识的重要性,懂的越多,眼界越宽广。”
“说句不好听的,你不上个大学,以后怎么找个高薪的工作来尽快还我钱?拖久了,我可是要涨利息的。”说到后面,刘奥换上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恶狠狠的道。
“我……”
“行了,言尽于此,我也该走了。”说着,刘奥站起身向玄关走去,待走至大门门口后,突然停下脚步,扭头拍着自己的大光头道,“哦!瞧我这脑袋,差点忘了问,你准备将她安葬在哪里,我以后想每月去看看她。”
“撒进大海,她是这么跟我说的。”说的时候烟泊言显得有气无力的。
“她还是觉得是自己的责任吗?”刘奥说着透过窗户向东方望去。
“那边到底有什么?为什么您也往那个方向看去!那边是不是藏着她不愿入土的原因!”烟泊言情绪激动的站起,走过去紧紧抓住刘奥的肩膀追问。
“那边有一座陵园,里面葬着她的父母、丈夫和孩子,你还不知道吧,她其实是个单亲家庭,她母亲生她时难产大出血死了。”
“她父亲身体也不算好,在她订婚不久后也去世了,大概是撑着一口气,想将女儿安置好才肯安心故去吧,当然这些都是我听别人说的。”
“至于她丈夫孩子,则是她们一家子出门郊游时遭遇了车祸,迎面撞上了一辆逆行的大货车,所以从那时起她就被人说是……”
“克父克母、克夫克子?”烟泊言接过话茬,陷入了沉思。
“嗯。”刘奥颔首,“她大概是怕自己害得他们死后还不得安宁吧。”
“罢了,既然她这么说,那就按她说的做吧,也许这是对她最好的归宿也说不定,行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公司了。”
“您不怕吗?”烟泊言冷不丁的问道。
“怕?怕什么?怕她克夫?别开玩笑了!”刘奥爽朗地笑了起来,“我就一大老粗,大道理也不懂得几个,但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我一定会亳无怨言,一脸幸福的死在她怀里。”
“从爱上她的那一刻起,我为她而生,为她而死,等你以后爱上了谁,你就懂了,克夫?那就是个屁!”
说完站在门外啐了一口。
“真是个不错的大叔呢,就是傻了点。”烟泊言看着他有些佝偻,肩头抽动的背影,淡淡说道。
去面试吧,虽然都这么说,但果然还是不去了吧,什么还钱,不想读书了,说到底只是我不想离开这个家的理由罢了,和她的回忆都在这,我怎么舍得离开啊!
烟泊言高中毕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各个工厂企业递了求职信,如今只需等待录用通知即可,他并不担心不被录用,毕竟这个时代,高中文品已经算是受教育程度相当高的了。
铃铃!铃声骤响,烟泊言闻声拿起桌上的座机。
“您好,请问您是烟泊言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位年轻女性的声音,约莫二十出头。
“是的,你是?”烟泊言挑了挑眉,有些疑惑,因为自己应骋的都是些重工业,这种厂里应该不会有二十出头的女性吧。
“我是世纪保险公司的,有一份许清欢女士的保险事宜需您亲自确认,您是受益人,需完成些必要流程。”
“保……险?”烟泊言听后脑子有些懵。
“是的,所以请您尽快来完成流程,以免逾期失效。”
…………
一个梳背头戴着金框眼镜的斯文中年人,从身后的保险柜里取出一个黑皮箱,轻轻置于桌上,推向烟泊言。
“给,这是您的保金,一共二十五万整,请您清点清楚。”
紧接着,他又递上一封白色信封,“此外,这是许清欢女士特别嘱托我转交给您的。”
“这个是什么?”烟泊言看着皮箱上的白皮信封问道。
“我也不知道,客户的东西我们是没有资格查阅的。”男人露出职业性的微笑,回答道。
归家途中,烟泊言如坠云雾,直至踏入家门,依旧未能从震惊中抽离。
他茫然地将皮箱置于茶几之上,思绪纷飞。
几小时间,自己就这么从平民阶级跳到了小资阶级?
现在就算把钱还了,自己也还有二十万,可是自己不敢用啊,因为这是她用命换来的啊!
正当他沉浸于复杂的情绪之中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汽车的鸣笛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猛然想起怀中的那封信,急忙取出,信封表面什么也没有,既无寄信人姓名,也没有地址。
烟泊言深呼了一口气,从信封里抽出那张信纸展开,信纸上字迹娟秀,字里行间透露出深情与不舍:
泊言,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不在了,不用为我难过,人各有命,我无法一直陪伴在你身旁,但我会在天上一直为你祈祷。
我知道,你因为我而选择了放弃去读大学,所以,我想就这么走了,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将你困在我的身边。
其实我早该死的,我是个不祥之人,不止给别人带来不间断的厄运,自己也被厄运缠身,早在十年前我就被诊断出了绝症,原本我早该为此身赎罪的。
但我遇上了孩子们,遇见了你,是你们又一次赋予了我活下去的理由。
在众多孩子们里,要说我最担心谁,那首想绝对是你,虽然你聪明自律,但你却缺乏生活的理由,你的世界太小了,你一直在拒绝生活中的一切,无论坏的还是好的。
你的计划里仅仅只是包括了我,但这是不够的,这样只会拘缚住自己的未来,你会被人束缚住,但这个人绝不是我。
我猜你现在大概很迷茫吧,我不在了,你原本的计划跟不上变化,迷茫也是正常,这种感觉我明白,我也曾这样过,但你不能沉溺在这种情感里,这也正是生命必经的历程。
不出意外,你应该也见过刘奥了吧,以你的性格,想必是选择替我还债了吧,我说过,我不会成为束缚住你的累赘。
我早就为你开了一个帐户,存了一个十年的死期,算算日子,你高中毕业也就差不多了,里面是我这十年来所有的积蓄,本金加利息正好够还清欠款。
刘奥他是个好人,你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求助于他,他长的也许有些凶,但你不要怕,我以前有小小的帮过他,他是个念旧情的人,你有困难他应该会帮你的。
最后的最后让我再帮你一下吧,用我保险的钱去上大学吧,雄鹰就该在广阔的天地间自由飞翔,飞吧,向着更高更远的地方飞去,而我将在此驻足,在这眺望着你,眺望着令我自豪的泊言,勿念。
“妈……妈妈!”烟泊言将信抱在怀里,泪水夺眶而出,嘶声喊着。
可惜晚了,太晚了,她已经永远的听不见了,但如果她能在天堂听到这份深情,她也定会含泪微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