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望去自己创造的那面高墙壁垒,原本平整坚实的墙上,一个大洞出现在其上,显得异常的扎眼,仿佛在无声的嘲讽着琉森曾经的狂妄。
“你,把你所谓的主跟我说说。”小熊维尼猛的一甩左手,荡去刀上粘上的略显粘稠的紫血,看向不远处半跪在地上的琉森,冷声道。
琉森闻言心里一紧,一串惊疑的气泡飘上心头,视线快速在破洞,小熊维尼与已经死掉的卡尔三处流转,心里暗道。
合着这位刚才之所以没有立刻拆墙,是因为在听我和卡尔的对话吗?
他在打听主的信息?身为主最忠实的信徒,我岂能泄露主的消息,不过这倒不失为一个突破口,先周旋着,等龙马他俩带着其他人来接应我吧。
但话说回来,关于主我似乎也并不知道多少,只知是世界最初的存在,是带领我等迷途羔羊迈向新时代的牧羊人。
可忠心侍奉了这么多年,我连主的真容也未曾面见过,总感觉……罪过,我怎么能对伟大的主生出怀疑之心,恳请仁慈的主宽恕我的不敬。
“我说了,你就能放我走?”
“不能。”
“……”对方这一回答令琉森不禁一阵无语,按套路你问这一句,不就是有协商的意愿吗,怎样,要财色双劫啊,“你既然不肯放过我,我又凭什么要告诉你想知道的。”
“不说吗?”小熊维尼喃喃自语起来,话语中透露出一丝苦恼之意,“你真的好麻烦,太硬了,我实在没把握给你留口气,慢慢问。”
“……”在听见对方的自语后,琉森原本青紫色的脸貌似又绿了几分,尽管有意去压制了,可眉间却依旧越发的阴沉,一瞬间他有些理解了那边死去的卡尔。
妈的!这家伙说话怎么这么欠啊,要不是主下了不能伤害你的命令,我们岂会这般憋屈。
“你何必如此紧逼,这于你没有任何好处不是吗?”虽然心生恼怒之意,可表面上琉森仍就和气的劝解着,以求松动对方心弦。
“我有个朋友和我说过,犯了错就必须要受罚,所以无所谓什么好处。”督了眼远方的望不见头的黑暗,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解,“还有,你的人还没到吗?是被抛弃了?”
琉森的脸色大变,纵使他的面庞早已失去了一切人该有的特征,但脸上所表现出的骇然之意却是一点没有少,一双竖瞳因震惊而微缩,难以置信地望着小熊维尼。
被看穿了?说起来确实,都这么久了,按说也该……难道……!
“难道你并没有联系同伴的那种能力吗?不应该呀,我看你应该也有羽化五了,按说你应该被授予了一些所谓的权限吧。”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琉森猛的瞪圆了眼睛,忍不住质问出声,“谁告诉你的!”
一双竖瞳在惊疑不定中四处流转,在众多思绪中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一直被自己忽略的感受。
他在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那是自己初次在升格者网络中觐见主时,在其身上短暂感受到的,虽有差异,但明显感觉得出两者是同源的。
结合以上两点,以及那古怪的命令,他的脑中唰的蹦出了一个荒唐至极的猜想,再去看对方时,眼神顿时变得怪异起来。
“果然是被抛弃了呀,算了。”小熊维尼小声嘀咕一句。
眼底一道刺眼的弧光闪过,蓝色刀锋自左腰向右胸向上斜拉,下一秒金石相击之声于漆黑的夜晚中响起,两人的第一次碰垒以琉森再次倒飞出去告终。
“呜!”小熊维尼闷哼一声,一股反震之力顺着手腕传导至双臂,叫他手里紧握着的刀差点脱手,以往无往不利,砍什么都跟砍瓜切菜般丝滑的刀锋,今天竟然吃瘪了。
低眉瞄了眼手里的长刀,在确认过什么后,心里安心的舒了一口气,继而眉头皱起盯向对方被自己斩的腰身,暗暗吃了一惊。
自己刀碰上去的瞬间,那感觉就像是砍到了什么硬度超高的合金似的,只切进一点后就再难深入了。
虽然心知对方很硬,但没想到硬的这么超乎想像,自己的全力一斩竟然只是堪堪令对方破了层皮。
要不是最后见状不对改招为踹,不然如此近的距离,对方反应过来可就麻烦了。
看来以物理手段很难杀死对方,不过尚还在可控范围,是个不错的练刀对像,小熊维尼这么想着。
而再次被击飞出去的琉森也并不是很好受,疼的眉头拧紧,捂着胸口感觉心肝脾胃肾都破碎错位了。
这一脚携带的力量大的惊人,踹在身上跟被辆急驰的动车迎面给撞了似的,威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等,也许我们彼此之间还可以再谈……”想到之前的猜想,琉森不禁有些踌躇,一副踟蹰不前的样子。
如果是这样,那眼前这人岂不是主的血嗣!那我身为主的忠仆该如何自处。
只是短短一瞬间,琉森就脑补了一部家族继承人因与父辈理念不和,耍小性子出走的家庭纠纷剧。
但对方可不知道琉森此时心里的弯弯绕绕,更不会管这些,不待其话说完,便提刀欺身上前。
对方要打,无奈琉森也只能选择被迫配合,打的不说有来有回,也只能说是节节败退。
反击是死,不反击亦是死路一条,琉森从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无语,只得抱着哑巴吃黄莲的苦闷,努力防御着极有可能是自家少主的狂风骤雨般的猛烈攻击。
铛!铛!铛!
伴随着似金属碰撞在一起的铮鸣声的,还有琉森的求和声。
“真的,我们不妨停下谈谈,也许我们是至亲至爱的一家人。”琉森一边举着双臂防御着劈砍下来的利刃,一边恳切的大喊着。
“我,不是跟你一路的。”小熊维尼一刀挑开琉森的防御,刀尖带着锐不可挡的势头直指其喉咙,语气木讷又不乏肯定,末了,嘴唇微动又小声补了句,“我只是来纠正我的错误,偿还我的罪孽。”
叮的一声,尖锐的刀尖碍于琉森脖子上白羽之下利鳞的阻挡,再难前进分毫。
出乎意料的,喉咙本该是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之一,但此时在琉森身上却出现了这违背常理的现实。
他脖子好硬,比其它任何地方都硬。
小熊维尼有不能一击必杀的心理准备,但却是没料想到这种情况,不由的稍一愣神。
而正是这极短的空隙,让琉森抓到了攻守易位的机会。
青色的利爪牢牢握住刀刃的前端,紧接着朝着自己头侧猛的用力一扯,与之另一只利爪握拳向着小熊维尼的腹部擂去。
不管此人是否是少主,得先让他暂时失去抵抗能力才行,不然他是不会耐心听我把话说完的。
而见对方抓向自己武器的动作,觉察不对的小熊维尼早一步便下意识的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试图脱身,以求重整态势,可事情岂会如此顺心。
念头产生的一瞬间,只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顺着小腿爬了上来,他的脱身失败了。
余光之下,他大概看到了些脚下的情况,此刻自己下身近乎大半截身躯被一种褐色的泥土所包裹。
正是这顶开沥青地,似有生命般攀援而上的诡异泥土禁锢了自己的行动。
在短暂的浅试了一下后,他最终确定了无法短时间内挣脱出来的事实。
机会弹指而过,而所带来胜负也只在一瞬,琉森的这一拳顺应了时机,不说一击定成败,但就目前的状况看来也是无解。
羽化五,不知道加持状态下的身体扛不扛得住这一击。
眼见着这轰来的一拳已无躲避的可能,小熊维尼只能被迫摆出防御姿态,打算硬接以求之后的转机。
拳头还未至,拳风却已是先至,小熊维尼能明显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向着自己倾压过来。
受下这一击,自己不说骨折,骨裂肯定是避免不了了,而这一结果即是为自己的狂妄与大意所付出的代价。
“唔!主……”脑内兀的响起一声暴怒的震喝,似吹响末日号角的天使为世界带来的灭世之音,带来声音主人滔天的怒火。
这一喝叫琉森心神俱颤,眼中难掩的惶悚之情凝乎为实质,恍惚迷离间双膝发软,也是难抑匍匐跪拜的冲动。
而随之难以忍受的剧痛自脑海深处爆发开来,让人抓狂的痛楚令其整张脸拧在了一块,本就异于常人的面容因而变得更加怪异,随着痛苦的闷哼出声,琉森近在眉睫的攻击被迫停了下来。
小熊维尼当然没有放过眼下这个机会,虽感意外,身体却还是不假思索的动了起来,夺回被控制的刀,便是朝着琉森的眼睛刺去。
利刃亳无阻碍的通过了琉森空门大放的防御,刺入其左眼眶中,与此一瞬间小熊维尼扭转了手里的刀柄,作势就此贯穿对方的头颅。
“呃啊!”刹时琉森凄厉的惨叫响彻黑夜,手上忙握住还欲继续深入的刀刃,脚下连退数步将刀从眼眶里拔出,紫色的血液从其空洞洞的眼眶顺着面颊涓涓流下。
捂着伤处,琉森咬着咯咯作响的牙关,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紧盯着小熊维尼,眼里百感交集,恼怒愤恨畏惧……万千情绪汇集,最终只能通通化作无可奈何的悲苦。
“今天便是我的受劫之日了吧?”琉森呆愣的看着挣脱掉禁锢,手持着缠绕雷光的长刀冲来的小熊维尼,低声长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