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能活多久?”
看着沉睡在玻璃罐里的平安夜头颅,安息日不禁发问。
此时,她与圣诞日正处于医院中,眼前这个充满蒸汽朋克与魔法风格相结合的仪器上挂了数十颗人头,颈部的管道从背后的析离器为他们输送含氧的营养液。
这些都是穷苦人的脑袋,他们遭遇了各种致命意外而无力承担治疗费用,只好将脑袋寄存在医院,等待他们的家人赚够买新身体的钱将他们取回。
这一过程上相当煎熬的,他们意识清醒而无法做任何事情,这不亚于任何酷刑。安息日看着最偏僻角落的人头,他长长的头发证明了他已经证明了这人已经挂了许久,呆滞的表情仿佛已经放弃了思考。
“她能一直活下去,但不会等太久,我们很快就能赚到钱。”
圣诞日忧心地看着沉睡的妹妹,他额外付了钱,这样医院会给平安夜注射各种调节的激素与安眠药剂,使她不必遭受无尽空虚与无聊的折磨。
“我们走吧,去拿第一笔钱。”
沉重的柜门缓缓关上,里面的人头们纷纷面目扭曲的无声呐喊,仿佛在祈求不要将他们困在黑暗中。
但柜门终于是关上了,安息日看到,在医院中停放着数千个这样的柜子,他们密密麻麻的悬挂满整个墙壁,一想到里面全是人头,安息日就不寒而栗。
“圣诞日,一般多久能把一个人接出来。”
她还看到陆陆续续的人们打开柜门,对里面的亲人,爱人,友人低声闻讯,啜泣。
“永远不会。”
圣诞日冷漠的声音让安息日有些吃惊,
“我们爱的是记忆中的彼此,但很少有人能爱一颗人头,更何况这颗人头每月要消耗八美元,而一个工人每月收入也就十五美元左右。”
顿了顿,他继续说。
“我给小平安夜买的待遇是最好的好,每月要用二十五美元。”
“而一个新的身体,价格在一万美元左右。”
“一万!?”
安息日倒吸一口凉气,(1900年的一美元与当代人民币购买力比例约为1:210。)
“是啊,普通人这辈子能不能攒一万美元都说不定,更何况还要供养颗脑袋呢?至于有钱人,他们当场就换身体了。所以这些脑袋的结局几乎都是在黑暗中抱着希望忍受着折磨,眼睁睁看着亲人探望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后被拔管。”
圣诞日的描述让安息日直起鸡皮疙瘩。
“圣诞日,你真该去写恐怖小说!”
圣诞日耸耸肩,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小平安夜可不会这样,因为我有法子搞到那该死的美元,好吧,咱们快离开这个糟心的地方,”
………
路上,圣诞日的心事重重的,而安息日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陌生而熟悉的世界。
和圣诞日交流,安息日知道了自己现在身处1900年的花旗国佛罗里达,这个世界自古以来就有魔法存在,由于有这种神秘而便利的力量,这个世界的科技点也有些歪,正朝着蒸汽朋克的路线一路狂飙。
并且,人类也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主宰,无数古老的神秘种族与人类共存或交锋数千年,直到工业时代才被人类一一征服。
花旗国正是在亚人文明的废墟上建立的,这点倒和安息日世界的花旗国一致。
两人拐到一处糕点店前,
“你就在此等候,不要走动。”
圣诞日嘱咐着走进糕点店,片刻,他走出来,左手拎着一块精致的奶油蛋糕,右手拿着一束鲜花。
“康乃馨?”
安息日认出了这束花,她挑挑眉,有些揶揄地对圣诞日说。
“黄色的康乃馨…永恒之爱?圣诞日,我要提醒你,虽然每人的恋爱都是自由的,但不要忘记现在要紧的是为你妹妹攒钱。”
也许是她猜对了,圣诞日的脸色尴尬地扭开,
“不,你误会了,这是为了搞钱,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等他说完,安息日一把抓过蛋糕盒子上挂着的账单。
“十二美元?!”
她几乎尖叫着大喊出来,
“圣诞日!你为了泡妞烧掉了你妹妹的半个月!”
“不,不是的,请别大喊大叫…”
圣诞日尴尬的躲避着路人纷纷投来的目光,十二美元几乎是一个工人一个月的收入了。
满脸通红的他索性一头埋进康乃馨中,拉着安息日就跑开了。
……
“这…这,这就是你说的赚钱的地方?!”
之前在路上,安息日还思考过自己是不是误会圣诞日了。他有可能是和某个富婆有关系,去找她借钱哩。
思索间,安息日仔细地打量了一遍圣诞日,少年十五岁左右的样子,蓬松的白色卷发下是一张雌雄莫辨的脸,脸蛋在冰冷的空气中冻的微微发红,若是在安息日穿越前的世界,圣诞日绝对是天生男娘圣体,还是素颜就吊打科技的那种。
有他这张脸,招富婆倒也合理,安息日颇为认可的频频点头。
“搅…搅什么了?”
圣诞日被盯得有些发毛,心虚地别开脸。
但是现在,看着眼前的场景,安息日只觉得心中那个卖肾救妹的圣诞日形象正在逐渐崩塌。
不,或是说变成了更奇怪的模样。
女孩警惕地撇了眼旁边黑洞洞的巷口——那城市最深邃阴垢的细密血管里,麝香燃烧后腐糜的轻烟在昏软的媛灯下娆逗。
安息日感觉到那模糊不清的昏暖中像是有什么放荡纵乐的东西在扭动,已经不需要圣诞日解释,安息日就知道他们来到了什么地方。
“我一直把你当兄弟……”
安息日一把搂住圣诞日的肩,把额头贴在他脸上,像是下了决定。
“你不该对我隐瞒的。但,如果是为了救平安夜的话,我愿意…”
“不不不是!”
意识到安息日陷入了某种可怕的误会后,圣诞日连忙挥手解释。
“我是来,是来……”
他支支吾吾的,没了底气。
“你是来当插座还是插头的?”
安息日索性挑明天窗说话,他看见圣诞日的脸先是苍白,又红的像个饱满的苹果,而且正冒着热气。
“不!我是来找人的!”
圣诞日只感觉自己的解释让安息日陷入了更大的误会,
“我们…你进来就知道了!”
直到进来后,看着这里的环境,安息日感觉有点失望。
异世界亮着小粉灯的小店,就这?
安息日原本有些涨红的脸变的有些失望。这里就是间普普通通酒馆,而且还更破旧些,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侍女领口稍稍低了些。
果然,是自己这个现代人天天刷小视频,阈值被提高了吗?
看着喝酒众人的目光时不时飘向仕女的领口,安息日意识到自己低估了1900年人们的保守程度。虽然这个时代的人们私下里玩的不见得比现代人差,但至少在明面上还是相当保守的。
圣诞日似乎很熟悉这里,他拉着安息日,躲藏着面庞,像是不愿被人认出来。
随着两人踩上吱吱呀呀的木台阶,安息日的脸色一变,由于这里糟透了的隔音,她听到了许多不妙的声音。
她的面孔微微发红,想询问一下圣诞日,却发现对方的脸色难看的可怕,便不敢再开口。
两人走到一间木门前,里面的声音已经不妙到让安息日耳朵发烫的地步了,更糟糕的是里面似乎不止两人,更恐怖的是她还听见了动物的声音。
圣诞日伸出手,犹豫着,轻轻的点了点门,触电似地缩回手,他看着那扇门,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次伸出手重重的敲门。
“是我。”
门中的声音停了一下,晃晃悠悠地脚步声传来。欢愉的笑声随后又断断续续地传来,虽在继续,但就像是乐队失去了指挥。
砰!
木门被用力推开,一对硕大的慷慨几乎是弹到了圣诞日脸上,门后的粉头发少女醉醺醺地扶着门框,抚糜无骨地一点软倒在地上。
圣诞日后退一步,廉价胭脂与作呕的酒气让他感到羞耻,他索性让对方瘫软在地上,逃避似地看向四周,眼神复杂而尴尬地看了看安息日。
而让安夕日惊讶的是,醉倒在地上的女人头顶的两只弯曲成环的羊角,与她长在腰背上的黑色鸟羽。
“她…是什么怪物?”
安息日小声地在圣诞日耳边嘀咕,对方摇摇头,示意她等会再说。
地上的女人呢喃着,发出舒适的低哼,半天,她似乎从朦胧的美梦中苏醒,双手缓缓笼过圣诞日的双腿,那充满欲望的桃花色双眼挑逗着,伸出舌头轻轻舔舐圣诞日的双脚。
圣诞日沉默的蹲下身,把女人杂乱的粉色头发梳理整齐,为她擦去脸上的液体,然后拿出之前买的蛋糕与康乃馨递给女人。
“生日快乐……”
粉头发的女人半眯着双眼,好像在做着用不苏醒的迷梦,她睡眼惺忪地捏过男孩的礼物,含在口中轻轻**,可蛋糕似乎不合她的口味,女人随手将蛋糕丢到地上,然后继续伸出酥嫩湿润的双手,缓缓去伸向男孩的腰带。
圣诞日继续沉默的为女人清理身体,似乎这样永无止境的工作能逃避将要发生的对话。
他局促地呼吸着,刺鼻的酒气蛰的他鼻尖发红,已经有些红肿的双眼中似乎有悲伤在积累。
最终,他还是低下头,对着粉发女人挤出一个伤心的笑容。
“妈妈,妹妹病了。”
…
母亲这个称呼没有让女人的动作停止,她依旧轻柔而充满欲望地抚摸着男孩,大肆给予着他并不想要的那种爱。
“你要钱吗……”
她开口了,那声音像枕边的软语,像轻轻吹过耳垂的一丝热气,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拒绝这声音的渴求与诱惑,但安息日却在圣诞日的脸上看到了无尽的哀伤。
她的手慢慢划过丰腴柔顺的肌肤,发出一声低低低呻吟,从身后掏出一捆美元。
“来做…我给你钱……”
男孩一把抓过钞票塞进口袋,抱起母亲将她丢进房间,随后用力砸上门,靠在门板上,脱力般地大声喘气。
门内,不出半刻,欢愉的声音依旧如往常。
“圣诞日……”
安息日走上去,蹲在他身边,拍拍他的背。
“嗯,我很好,第一笔钱已经拿到了。”
圣诞日摆摆手,示意自己还好。他数了数湿答答的钞票,一千三百美元,离治好小平安夜更近了一步。
“圣诞日,抱歉,我们走吧。”
安息日也不敢再追问什么,跟着圣诞日逃离似地离开了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