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店里发生什么了？”柯杨轻声问。
许呈露皱着眉想了想，说：“很奇怪，有个黑衣人一直盯着玛丽亚。那眼神特别冰冷，就像一条毒蛇盯着自己的猎物，他似乎很清楚机器人的弱点。你也知道，三代机器人在充电的时候是最虚弱的，而且后颈连接数据线的地方是最脆弱的部位，那个人好像对这些都了如指掌。”
柯杨沉思了一会儿，说：“我想起来，我们在路上捡走玛丽亚的时候，似乎也有个影子若隐若现，当时我就感觉有点奇怪。”
“是吗？那会是同一个人吗？”许呈露的眼睛里带着疑惑。
“看来我们得多留意一下。好了，先不说这个，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太乱了，我的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柯杨挠了挠头，他不太擅长处理这种杂乱无章的事情。
“和我聊聊你们接的第一个案子呢？”许呈露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丝好奇，笑嘻嘻地问。
“第一个案子，那是关于你的。”柯杨笑了笑。“这已经是第二个案子了。”
柯杨调整了一下坐姿，将前几天陈太太的委托全过程简单地说明了一下。
“你怎么看呢？他们这样的婚姻？”许呈露双手托着下巴，眼睛里带着探究的神色。
“对我来说，婚姻只是一种形式和手段，如果双方都达成一致的话，我觉得挺好的。就像他们，虽然有外遇这种情况，但并不影响他们关系的维持。每个人对婚姻的需求不一样，只要双方能接受这种相处模式就好。”柯杨平静地说出自己的看法，他的内心世界就像一潭深水，很少泛起波澜。
“关系重要还是感情重要？连感情都变了，还要关系干什么？”许呈露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有一丝无奈。
“这话倒像肖景的语气。”柯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才不像！他太武断！”许呈露撅起嘴，腮帮子鼓鼓的，看起来像只生气的小松鼠。
这时，餐厅乐队开始演奏。悠扬的萨克斯声缓缓响起，像一条柔软的丝带在空气中缠绕，加上周围晃动的烛光，很容易让人产生置身于另一个空间的错觉。柯杨沉浸在音乐中，闭着眼睛，像是在独自享受一个人的世界。许久之后，他微微睁开眼睛，看到许呈露似乎站了起来。
而这音乐也让许呈露好像想起了什么，她觉得自己好像曾经来过这里，是和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就坐在此刻柯杨的位置上。
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去看，那个男人的脸始终像是被一层迷雾笼罩着，怎么也看不清。
玛丽亚的倾听
陈太太
玛丽亚轻轻将咖啡杯放置在咖啡机之上，随着机器的启动声，浓缩咖啡液从咖啡机中缓缓流出。陈太太静静地坐在吧台旁，她将大波浪头发束成马尾，脸上没有化妆，身穿一件普通T恤。她的声音幽幽地在空气中散开。
“玛丽亚，你有二十岁吗？我在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和我的先生在一起了。当时，他问我是否愿意与他一同创业，我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好啊’。那是一个年轻而无畏的决定。”
玛丽亚动作娴熟地调好咖啡，如同一位优雅的舞者完成了一段精妙的舞步，她将咖啡杯轻轻放在陈太太面前，同时做了一个优雅的请用的手势。陈太太的目光落在杯中的咖啡上，嘴角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这一句‘好啊’，就过去了快二十年。公司有了，家有了，孩子也有了。现在回头看看，所有的一切还真的是创业。一点点构建自己的生活和人生。”她用小勺轻轻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有些东西本来以为不会有的，结果都有了，而有些东西原来都在的，现在却丢了。此消彼长，倒也公平。你们年轻人可能会觉得我是无奈地接受了爱情的变质。其实我不这么觉得，人的一生难以把握的事情太多了，这是太平常不过的偏离了，况且爱情总有一天会枯萎，虽然它绽放的时候，我们谁都不信会是这个结果。”
陈太太微微低头，浅浅地抿了一口咖啡，那咖啡的苦涩似乎在舌尖上蔓延开来，如同她此刻诉说的故事，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我不想去苛责他对我的改变，毕竟我对他又何尝不是呢？爱情枯萎了又何妨呢？只要我们对生活依旧有着共同的认知，对人生还秉持着相同的目标和准则，这样不就足够了吗？无论最初，还是当下，我们始终是平等的，因为我们都是遵循自己的内心做出的自主选择。幸运的是，我们的选择一直是一致的。”
陈太太看着杯子里的咖啡，有些面露难色。
玛丽亚见状，轻轻将陈太太的咖啡杯收走。随后，她拿起牛奶，缓缓倒入拉花钢杯之中，那牛奶如同洁白的丝线流淌进钢杯。接着，她以钢杯轻靠着咖啡杯，将牛奶缓缓倒入咖啡中，然后迅速放低钢杯，牛奶宛如灵动的精灵，以“之”字形优雅地流出，再慢慢地将钢杯拉远而后提高，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最后，她将咖啡杯递给陈太太，眼神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期待。
“FLAT WHITE（鲜奶浓缩咖啡）？”
玛丽亚嘴角上扬，微笑着点点头，那笑容如同清晨透过树叶间隙洒下的阳光，温暖而柔和。
“但我也未曾料到，生活会变化到如今这般模样。毕竟，时光的车轮滚滚向前，永不停歇，而我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懵懂天真的我了。”
陈太太凝视着咖啡杯中的树叶拉花，那精致的拉花仿佛是一幅被岁月尘封的画卷，许久之后，她才轻轻地动口品尝。
陈先生
玛丽亚细致地把粗研磨咖啡粉装入摩卡壶，准备冲煮咖啡。接着，她舀起一匙散发着淡淡芬芳的薰衣草蜜，放入小玻璃杯中，又将切碎后的生姜和柠檬皮也放入杯中。随后，她把刚刚冲煮好的咖啡缓缓倒入杯中，一时间，咖啡的香气与薰衣草蜜、生姜和柠檬皮的混合味道开始在空气中氤氲开来。
陈先生侧身坐着，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缓缓开口说道：“女人啊，真的是一种让人难以捉摸、不可估量的存在。我原本以为，如果我老婆知晓我有了情人，那必然会引发一场轩然大波，免不了陷入无休无止的激烈争吵之中。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内心的愧疚感就像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让我根本无法轻松自在地与她相处。这种心理负担就像雪球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滚越大。可现在呢，把事情摊开来说开之后，我反倒感觉像是卸下了重重的枷锁，如释重负。那些曾经被愧疚感压抑着的熟悉感和亲近感，仿佛是被囚禁许久的鸟儿，开始慢慢地回归。现在我甚至发觉自己更加爱她了。她和年轻的时候相比，虽然美貌不再，但却增添了一份优雅的韵味；曾经的冲劲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如今再看，我们之间爱情的成分或许减少了，可是彼此间的默契却增多了，这样的状态难道不也很好吗？”
玛丽亚轻轻端起盛着马特哈雷的小玻璃杯，面带微笑，将其递到陈先生的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