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的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飞快的闪烁过了许多画面,像是在诺德王国的码头上看到的,被水手一刀切掉脑袋,再一刀剜去内脏的死鱼;又是在城市的肉铺里看到的被宰杀后挖空内脏吊在大铁钩上的生猪;或者是炉膛里被穿在火签子上,肚子被掏空塞满了调料的烤鸡。。。。
卡尔的只觉得胃一阵翻滚,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连滚带爬地带着卡莲跑到了小房子的门口。卡莲可没有忍住,她一下子将中午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怎么回事?”墙角处的仆人见卡尔两人的模样,急忙走上前来。他也伸头向房子里望去,眼前的景象也把他吓了一跳。这个仆人像是见了鬼一般,一屁股跌坐在了雨水里,连滚带爬着边尖叫边往教堂的方向跑去了。
而在此时,一群人从教堂的正门走了进来。他们都听到了这个仆人的尖叫声,而且这个不长眼的仆人差点撞到了刚刚进门的这些人。一个身穿绿色罩衫的骑士一把拦住了这个仆人,把他推倒在了地上。
“主教大人,这是。。。”人群中,一个小个子男人皱着眉头看着这个在地上扑腾的仆人,他便是这里的主人加鲁奇伯爵。此时的他已经被瘟疫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早上前来要求打开城门的几个宝石商人已经和他争吵了一番,结果现在又传来已经城堡里开始死人的消息。而眼前这个像是被狼撵了一样的仆人,更是让他原本就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
“这。。。怎么回事?”人群中走出来了一个身穿红色主教袍的男人,他也蒙了,急忙俯下身子去问这个被吓坏了的仆人。
“尸体。。。早上送来的。。。肚子。。”这个仆人比划了半天也没有说清楚,不耐烦的伯爵于是让人把他抬到了一边,“主教大人,请您带我们去看看早上送来的那具尸体吧。”
“您这边请。。。”主教只能先把这个可怜的仆人放到一边,带着伯爵一行人来到了那个摆放着尸体的小房间。
于是,伯爵一行人便和卡尔两人在这种尴尬的地方相遇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这两个人是谁?”伯爵皱起的眉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主教急忙跑上前去询问卡尔两人,此时卡尔还没有缓过神来,他只能指了指身后的房间。主教奇怪地探头往里面一看,嗓子里发出了“嗯”的一声哀鸣,居然咕咚一声昏倒在了房间的门口。
伯爵一行人急忙走上前来,他们都看见了房间里面的情况,浓郁的血腥味和躺在地上的尸体“躯壳”,让这群男人都“嘶”地吸了一口凉气,有几个年轻的新兵也忍不住开始呕吐起来。
“你们几个,守住这个地方不许任何人进来。你,去教堂里喊人把主教给送回去,”雷厉风行的伯爵下了一串命令,“把这两人带走!”
“没事吧,卡莲,”卡尔先扶住了脸色苍白的卡莲,卡莲摇了摇头示意没事,她擦了擦嘴唇,又干呕了一阵。伯爵的人已经封锁了这个教堂,卡尔和卡莲被“请”到了那座石头小教堂里。加鲁奇伯爵正坐在第一排的木头椅子上,而卡尔两人被带到了他的面前。
“商人,见到艾特斯科堡的领主,罗多克的加鲁奇伯爵为何不行礼?”伯爵身边的侍从大喝道。卡尔忙不迭的带着卡莲向这个坐在他们面前的小个子男人鞠躬行礼。
“伯爵大人,能恳求您给我的妻子一张椅子吗?”卡尔见卡莲嘴唇还是白的,便大胆地问了这个问题。加鲁奇伯爵想了想,对一旁的侍从点了点下巴,侍从便从一旁拿来了一张木椅,放在了卡尔身旁。卡尔急忙对这个侍从道谢,他把卡莲扶坐在了椅子上,又对伯爵鞠躬道谢。
“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商人。”伯爵说道,见卡尔点了点头,他便开始问了起来。
“我就不废话了,说吧,你是从那里来的,到我这个城堡里干什么?”
“我叫卡尔雷尔,是从亚伦来的行商。这是我的妻子卡莲。我们是想去维鲁加探亲,顺便在路上做些小买卖,”卡尔只是稍微修改了一下自己的目的地,“至于在您的城堡,我们完全就只是路过借宿。没想到却遇到了这种情况。。。”
“这种情况,你是指。。。”
“没想到您封锁了城门,不然我们原本今天就准备离开这里了。”
“那你知道瘟疫的事情吗?”
“不知道,我们也是到了这座城堡里才听说的。我们在杜迈镇的时候,还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结果到了这里就听说杜迈和依帕希发生了瘟疫,”卡尔当然不能说他早在杜迈就知道了。
“好吧,姑且我就先相信你的话。”伯爵似乎相信了卡尔的话,“那么,你们在这里是想干什么呢?那个房间里躺着的尸体,跟你们有关系吗?”
“其实,我们和。。。”卡尔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他低头看了看卡莲,可是卡莲却似乎还没有缓过劲来。他只好说着进门时告诉那个仆人的一套说辞,“其实我们是和那三个宝石商人住在一个旅馆里的,本来我们约好一起出发去维鲁加的,结果没想到他遭此横祸。而我的妻子又是个虔诚的圣徒教徒,所以她想来为这个年轻人做最后的祈祷。。。”
“是吗。。。”伯爵看了看卡尔,,“那里面的那具尸体,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模样?”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呕。。您可以去问那个教堂的仆人,我们进来还没有5分钟。。”一想起那具尸体,卡尔又是一阵恶心的干呕。
伯爵见卡尔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他又看了看坐在椅子上小口喘气的卡莲,问道,“你的妻子,她是哪里人?罗多克人?我还是第一次见行商人带着妻子到处跑。”
“她是罗多克人。。。”卡尔见伯爵开始怀疑起的卡莲,便急忙解释起来,“她就是个商人的女儿,因为会些算数和写字,便一路帮我打理一些生意。。。不然我肯定会把她放在家里,哪里会带着她到处跑呢。”
“会写字的女人啊。。。”伯爵微微一笑。这时,一个士兵走进了教堂内,在对着伯爵耳语了一阵子后,他们便匆匆忙忙地便丢下卡尔两人走出去了。
“你们两个人可以回去了。伯爵让你们不要在城堡里乱逛,现在是非常时期。”不一会儿,伯爵的侍从从外面走进来向卡尔转告了他的话。然而就在卡尔带着卡莲离开这个小教堂时,又是一群士兵用板车推着什么东西走了进来。卡尔仗着身高往人群里看了一眼,车上躺着的居然是两具新的尸体!
“真可怕,好好的一家三口死了两个。。”卡尔听到了几个士兵的聊天。
“你认识啊?”
“你不知道吗?刚刚被拉进去的,是在城门站岗的一个矮个子的老婆孩子?!”
“你是说那个。。。‘矮子’拉里?”
就在这时,一个矮壮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教堂。不一会儿,卡尔便听到了在那间存放尸体的小屋子里传来了男人的哭嚎。
“啧啧。。。。圣徒保佑。。。”几个守在大门处的士兵都摇了摇头,或在胸口画着圣徒教的三角形标记。
“回到你的岗位上去,士兵!”从后面传来了一声怒吼,听起来像是那位伯爵的身边侍从发出来的。又过了一阵子,那个矮壮的士兵几乎是被人拖着出了教堂。就在卡尔带着卡莲离开教堂的时候,他感觉到那几个看门的士兵正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哎,那个人不是我们本地的吧?”
“不是不是,我昨天还在门口见到过他,应该是从南边来的商人。。。”
“南边,那不就是爆发瘟疫的地方吗?!你们说,那个女的会不会就是。。”
“你胡说些什么呢?不过说真的,你们知道吗,早上放进教堂里的那具尸体啊。。。”
传言就像是天上的雨水一样,渗进了城堡的每一个角落。就当卡尔扶着还有些虚弱的卡莲回到旅馆时,他注意到整个旅馆的一楼几乎没有什么人了。那些商人不是去商量对策,就是去城堡里打听消息,还有人干脆躲在了房间里,拒绝与其他人接触。
“你回来了啊,卡尔先生。。。”旅馆里的老板还在擦着已经干净的可以照出人影的桌子,见好不容易有了个熟人,他还是热情的上来跟卡尔打招呼。
“给我来两杯热茶。。。”卡尔扶着卡莲坐在了桌前。在喝了几口酸甜的梅子茶以后,卡莲的气色终于好了一些。
“真是吓死我了。。。呕。。。”卡莲蠕动着嘴唇,卡尔见她还在干呕,急忙拍了拍她的后背。
“先别想那个东西了。。。”卡尔嘴上这么说,但是看着卡莲这个样子他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他喝了几口热水,把胃里翻滚的东西又压了回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您二位的脸色都很差啊。”店老板在一旁坐了下来,为了满足店老板的好奇心,卡尔只好对老板又重新描述了一番他们下午的经历。
“把人的肚子。。。掏空了?这不就跟我做烤鸡一样吗?”店老板的形容正中卡尔下怀,他终于没有忍住,跑到了墙角抱着一只水桶吐了起来。
“抱歉,抱歉。。。。我再请您喝一杯茶。。。”店老板抱歉地把卡尔扶到了桌边,卡尔长了出一口气。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瘦小的人影钻进了旅馆。
“你这里生意还真是差啊,老板。”瘦小的男人正是那个鼠药贩子,他点点头,当做是和一旁的卡尔打了个招呼。卡尔也点头当做回礼。
“没办法,毕竟现在城里人心惶惶。我这里还死了人,真是。。。唉,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真是倒霉,”店老板去招呼这个鼠药贩子了,“你怎么样,看起来还不错啊。”
“哪里的话,我这种小人物不就是讨口饭吃吗?对了,这次给你看个新奇的玩意。。。”这个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木头做的精致的笼子,“你看看这个,我用竹子编出来的,捉老鼠的玩意。”他示范了一下,“你看看,你在这里面放一些面包屑,老鼠问到了味道,就会从这个地方进来,然后它一钻进来。。“咔”。。这个小门就放下去了,然后。。。”
“你等等,这个玩意确实新奇,但是费这么大的劲是干什么呢?你直接给我一点老鼠药把那些讨厌鬼药死得了,”店老板有些奇怪,“你还要抓活口不成?”
“是啊,就是要抓活的。”鼠药贩子咧嘴笑着说,“你不知道吧,有个家伙把一窝兔子卖给伯爵夫人换了十个第纳尔,我觉得一笼子老鼠好歹能从夫人手里换5个子儿吧。”
“是这样啊。。。你逗我玩呢?!兔子和老鼠能一样吗?”
“嘿嘿,反正这次免费给你用,到时候我来收走就是了。。。你又没有损失的。”
“好吧好吧,你告诉我这个东西怎么用就行了。”店老板也没有多问了,看起来这个男人也没有要解释清楚的意思。
“明天我就来拿,你把那些活老鼠和笼子全部装在袋子里就行了。”瘦小的男人在旅馆的几个角落放了不下十个笼子,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老板看着这些奇怪的笼子,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哎呀,也忘了问问他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就当旅馆老板想到这里的时候。那个男人又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
“怎么了?”旅馆老板问道。
“旅馆门口躺了个人。。”瘦小的男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道。旅店老板急忙和卡尔跑了出去,一个农夫打扮的人倒在了雨中。他的眼珠瞪得老大,卡尔俯下身去,却只听见这个人嘴里念叨着,“身体好烫。。。好烫啊。。。。。”这个人又挣扎了一阵,,像是无法呼吸一样扼住了自己的咽喉,不一会便痛苦的死去了。
“你这个旅馆真是遭了瘟了,老兄。”鼠药贩子拍了拍旅馆老板的肩膀,“整个城堡都遭了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