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啊,圣徒的使者。你若是真的还相信自己的判断的话,就把这罐水喝下去!”姆斯的声音突然充满了嚣张与愤怒。
爱德华接过了伯爵侍从手中的陶罐,这只棕色陶罐里看起来确实只是普通的清水。就在爱德华还有些犹豫的时候,瘦小的姆斯又大声说道,“展示你的虔诚,给我看看你那所谓圣徒的力量!”
“我喝下去若是没事,那又怎样?”爱德华忽然问道。
“你喝下去要是毫发无损的话,那我和这个小丫头就随你处置。无论你是准备将我们火刑也罢,绞死也罢。。。”姆斯说道,“若是你喝下去就立即中毒毙命的话,也请在座的诸位为我证明,我已经事先好心提醒过他水中有毒了。”
“一言为定。。。”爱德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银色胸针,攒在手里如祷告般喃喃自语了些什么。
爱德华从侍从的手中接过了瓦罐,如同贵族祝酒般向在场的人们示意了一下。
“咕咚,咕咚。。。”清冽的河水顺着罐口流进了爱德华修士的咽喉,再流入了他的腹中。在喝下了这一罐子水后,除了肚子微微胀痛外,爱德华并没有感到身体有什么异样,就在他准备接受这场决斗的胜利时,一旁的姆斯又说话了。
“唉,看你也就20岁不到的模样,为什么会对圣徒教的那些武断的言论深信不疑呢?可惜了啊,很快。。。你就会因为盲目的信仰而付出代价了,小子!”姆斯双手抱胸地看着爱德华,就在爱德华准备将瓦罐还给一旁的侍从时,他忽然感到了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
“你先别得意,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这罐水根本没有问题,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你们这些异教徒的巫术。。。”爱德华强迫自己站稳,那股眩晕感被他咬牙压抑着,可是这个时候,瘦小的姆斯却仍然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感觉到眩晕,手脚麻木了呢?”
“咳咳咳。。。你瞎说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咳咳,”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爱德华突然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手开始发麻,腿也开始发软,腹中原本冰冷的河水突然如同一团火焰开始燃烧着自己的内脏。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己的手指居然变成了木炭一样的黑色!
“现在你应该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灼热。。。就在差不多胸口的地方,然后这股热流就会像一条毒蛇在你的血管中到处游动,燃烧你的四肢。。现在是不是连我的话都有些听不清了呢?”姆斯仍然在说着些什么,可是爱德华之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的自己的耳朵像是蒙上了一层膜似的听不清东西了。
“咳咳。。。我。。。我不会输的。。。我会把你们这些异教徒。。。绑上火刑架。。为我的师傅报仇!为圣徒教。。。净化你们这些。。污秽之人!!”爱德华的喉咙里发出了阵阵嘶吼,可是在他的话说完之前,一阵强烈的眩晕让他双腿不稳,一下子便跪倒在了地上。
“爱德华兄弟!一旁城堡中的主教急忙上去想把爱德华扶起来,可是姆斯却也蹲了下,把脸凑到了爱德华的旁边。
“你,现在应该感觉得到你的师傅去世时的痛苦了吧?浑身烧灼般疼痛,四肢麻木,无法呼吸。。。”姆斯看着爱德华的那张苍白的面庞,爆发出了报复般的大笑,“害死你们的,不是这种毒麦角,而是你们的无知和自负啊,哈哈哈!”
在在场的其他人眼中,年轻的爱德华修士在喝下了那罐刚刚从河中接来的清水后,便出现了他们所见的在城堡里发生的一样的惨剧。安德华修士先生像眩晕似的摇晃了一阵,他虽然咬牙坚持了一会最终还是跪倒在了地上,他尽力压抑着自己痛苦的喊叫,大滴的汗珠从他的鼻尖滚落到了地上。就在那个城堡里的主教准备将爱德华扶起来的时候,原本跪在地上的年轻修士却“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他的手指开始发黑,身体也开始发出了颤抖。
“你。。。这。。。”城堡里的主教急忙俯下身来,毕竟算起来爱德华也是自己在南方教会的同僚,看着爱德华也如同那些无辜的死者一般出现了这种中毒的症状,这个主教着急地对着姆斯大声喊道,“你快救救他。。。”
“我可没说过要救他,而且之前我已经警告过他了,”姆斯说道。
爱德华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着,“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你赢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真正的疾病的来源。我。。。我。。。”爱德华看向了一旁正缩在卡莲身后的伊芙,“就。。。请你救治后面因此中毒的人。。。”
爱德华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这便是他的老师临终前交给他保管的,用来记录患者状况的手札,他颤抖着对一旁的城堡主教说道,“麻烦您,把它交给后面来这里的。。。瘟疫医生。。。”
“爱德华兄弟!爱德华!!”年轻的生命仿佛就这样逝去了,在爱德华阖上双眼之前,他看到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无论是伯爵还是他的管家,以及那些他口中与魔鬼勾结的商人,和那两个来自诺德的异教徒。。。。
“老师。。。对不起,我没能找到那个女巫,没能为你报仇!”在恍惚之间,爱德华仿佛见到了自己去世在依帕希的老师,他哭泣着诉说了自己的痛苦与不甘,“巴斯蒂安修士告诉我,真正的引起瘟疫的女巫就藏在艾特斯科堡。可是几个异教徒却证明了,真正的元凶是那条被污染的河流。。。圣徒弄错了。。。我们都弄错了啊,老师!”
可是梦中身穿瘟疫医生长袍的老师却只是温和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再猛地将他往后推了一把!
“啊!”爱德华发出了一声大喊,他仿佛跌入了万丈深渊,却又轻轻地摔在了如同羽毛一般柔软的地面上。
一束强烈的阳光,照射在了爱德华的脸上。他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却躺在了一张木床上,身上还盖着雪白的被褥。
“爱德华兄弟!圣徒在上你终于醒了!”一阵喧闹之后,一个身穿红色长袍的主教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天哪,要是一个维鲁加的瘟疫医生死在了我的治下,南方教会不得把我绑去鞭刑!感谢圣徒,那个诺德女孩的草药。。”
城堡主教絮絮叨叨了半天,却在这个地方突然闭上了嘴,他又对一旁的仆人吩咐道,“快去拿些热水来。。。”
“我还活着?!!”爱德华惊讶地看着那个胖胖的城堡主教,“我。。。”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那种因为中毒而产生的黑色居然已经褪去了。
“为什么我还活着?”爱德华看了看身边,那本自己的师傅交给自己的手札就摆放在自己的床头,他急忙翻开来,发现在自己所记录的最后一页处,又多了一些新的记录,还有用炭笔绘制的图案。
“麦角,混迹与黑麦中的一种野生的麦种。。。”爱德华看着书中用娟秀的字迹记录下来的文字,和夹在书里的几根黑色的麦芒。他急忙掀开了被褥,光着脚便跑出了教堂。
“爱德华兄弟!你这是要到哪去?”主教急忙追了出去,没多久就拦住了一瘸一拐地爱德华。
“那两个异教徒。。。诺德人呢?”爱德华问道。
“我说年轻的兄弟,你就别操心这件事了。。。。你不会还想找他们麻烦吧?”主教看着爱德华一脸急切的样子,不禁问道。
“我。。。我。。。”爱德华本来想说去感谢他们救了自己的命,可是这句话却一直说不出口。
“他们早就离开这里了,那些商人也走了,连露易丝小姐也带着她的仆人悄悄地走了。”城堡主教有些遗憾的说道。
“这。。。我。。。在我晕倒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
“那天之后,大家都相信是河水里有毒了。伯爵便按照那个叫姆斯的诺德男人的指点,在依帕希的河口捞上来了一个袋子,那个袋子里装满了腐烂的黑色麦子,也就是那种有毒的麦角!”城堡主教说道,“于是一切便真相大白了,就在伯爵准备设宴款待他们的时候,这两个诺德人却偷了一匹马溜走了。。。”
“原本城堡里的面包里,在烤制的时候肯定也混如了有毒的河水。所以伯爵买下了那个年轻商人所有的面粉,又以自己的名义借助那个木材老商人和其他商人的力量,在亚伦附近订了足够的新面粉,”主教指了指远处冒着黑烟的地方,“你看,城堡里正在做新的面包。。。”
“这么说。。。我昏睡了有好几天了?”
“何止好几天,你睡了快一星期了!!我也只能让仆人给你每天喂些稀粥,”城堡主教说道,“对了,你的那些瘟疫医生的同伴也到这里了。。。”
爱德华整理着自己衣服,向着伯爵城堡的方向走去了。马上就要见到那些在依帕希的同伴了,爱德华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拿自己所掌握的情报去和他们分享。可是当他见到了这些在伯爵的城堡里修整的瘟疫医生时,却发现城堡里的氛围有些不对劲。
“维鲁加的瘟疫医生,爱德华修士到!”在侍从的引到下,爱德华走进了那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大厅,可是此时大厅中站着的却是和他一样身穿黑色长袍的众多瘟疫医生,以及加鲁奇伯爵和看起来恢复了健康的伯爵夫人。
“伯爵大人,夫人。。。巴斯蒂安大人。”爱德华先向伯爵二人行礼,再向为首的黑袍人鞠了一躬。伯爵却只是简单地笑了笑,而这些黑袍人却脸色阴沉,他一点头,身后走出来两个身材高大的黑袍修士便一把将消瘦的爱德华按在了地上。
“巴斯蒂安修士,这是。。。”加鲁奇伯爵吓了一跳,他和夫人都看向了一旁脸色阴沉的黑袍人首领,巴斯蒂安。
这个名叫巴斯蒂安的年长黑袍人,是维鲁加南方教会最德高望重的学者和医生,他的脸色如同乌云一般阴沉,一双老鹰一般的眼睛在一脸惊恐的爱德华身上扫了一圈后,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爱德华兄弟,我听说你在这个城堡里已经发现了女巫踪迹,是不是这样?!”
“嗯,是的。。但是,巴斯蒂安大人,那些人并不是女巫啊!他们不仅找到了疾病的起因,而且也救了我的性命。。。”爱德华辩解道,“那些看起来像是巫术一样的尸体,只不过是。。。”
“那现在他们人呢?”巴斯蒂安的声音冰冷而尖利,他打断了爱德华的话,“我问你,他们现在人跑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爱德华无法回答,可是他仍然辩解道,“他们根本就不是女巫,而是治病的诺德医生。。”
“是啊,巴斯蒂安修士。那个诺德女孩还治好了我夫人的病。。。”伯爵也在一旁打着圆场。
“混账!!”可是这个老修士却故意似的对着爱德华大吼了一声,“所有的异教徒都是我们的敌人,你连这种事情都忘了吗?我当时交给你的任务,你就像这样蒙混过去吗?”
“可是,他们确实找到了疾病的起因啊。。”伯爵夫人有些不高兴了,“那个装满了麦角的袋子,不还放在城堡门口吗。”
“是啊,巴斯蒂安修士。若不是他们的话,我们现在还在喝那些有毒的水呢。。”伯爵也说道,“你们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加鲁奇伯爵。。。你是信仰我们圣徒教的罗多克领主,为什么会相信那些北方的异教徒?!”巴斯蒂安修士却这样反问道,“那个诺德人又是怎么会知道在依帕希的河口会有那个,装满麦角的布袋的?!这都是他们设计好的,为了骗取你信任的道具!天知道这些邪恶的异教徒在打什么算盘!!”
“什么嘛!人家好心治病,却总是被你们这些神神叨叨的圣徒教说为异端。。。你们不是也治不好这种病吗?”伯爵夫人小声嘀咕着,却被听到的加鲁奇伯爵急忙捂住了嘴。
“伯爵大人,您真的不知道那两个诺德人跑到哪里去了吗?”巴斯蒂安又瞪了一眼爱德华,而后转身问向了加鲁奇伯爵。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伯爵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城堡里的马都被偷走了,实在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跑的。
“他们真的不是女巫。。。对了,那个德赫瑞姆的露易丝小姐也可以作证!他们应该往维鲁加的方向,参加香槟集市去了!”爱德华突然想起来了卡莲,这个人说不定可以为自己作证。可是巴斯蒂安却皱了皱眉头,“德赫瑞姆的露易丝小姐?!”
“是的,露易丝.费尔南多小姐。高个子,金色头发。。。嗯,她还戴着印着费尔南多家的徽章和教皇之匙的吊坠。。。”爱德华见巴斯蒂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急忙仔细描述了起来。
巴斯蒂安又问向了加鲁奇伯爵,伯爵也点了点头说,“我也见到了那枚吊坠,从做工上来看确实是真品!我本想为了解决瘟疫设宴款待那两个诺德人和露易丝小姐,可是她们都约好了似的溜走了。。。”
几天后,一群身穿黑色长袍的瘟疫医生离开了艾特斯科堡,就如同他们没有来过一样,在所有的外来者都走后,城堡又恢复了原本的宁静。艾特斯科堡的瘟疫就这样结束了,再没有人因为麦角中毒而死,虽然伯爵贴出告示是维鲁加的瘟疫医生解决了这场瘟疫,但是城堡里却流传着出了一种流言,是两个诺德的德鲁伊解决了这场瘟疫,而归功于这些瘟疫医生,只不过是加鲁奇伯爵慑于圣徒教在南方的统治而不得不妥协罢了。这股留言越传越远,以艾特斯科堡为中心,通过那些来往的商人和吟游诗人的嘴巴,逐渐流传到了整个罗多克,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